第33章

  张春桃来不及回头看到身后说话那人的模样,只来得及破口大骂:“是哪个王八蛋要害我——”剩下的还有八百字的不雅国骂小作文,都被那山风给吹回到了肚子里。
  呛得她一口口水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来。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反应,若是今儿个侥幸能活下来,她非要将身后那个吓得自己脱手的王八蛋锤爆不可!
  还好,身后那人手脚利落,反应也快。
  张春桃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一只健壮的胳膊的勒得往后腾空而起,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上,整个脑瓜子顿时嗡嗡的,当场眼泪就下来了,眼前一阵发黑。
  迷糊中,似乎被人放在了地上,然后差点勒得她当场去世的胳膊也飞快的移开了去。
  本来脑子先前就撞了石头,这下子又不知撞到哪里,张春桃觉得自己最起码是轻微脑震荡了。
  又感觉那勒着自己的胳膊离开,生怕这人要跑,挥舞着手在空中乱抓:“你别走——”
  那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姑娘还年轻,切勿轻生!也不用道谢——”
  张春桃暴跳如雷:“我谢谢你全家好不好?谁要轻生?谁想不开了?你全家都轻生!你全家都想不开!”
  “老娘我好端端的,要去扯那个藤蔓,你在后头突然冒出来,鬼叫什么?吓得老娘手一松才跌下去的!”
  “老娘还没找你算账呢,还跟你道谢?谢你差点让我掉下去摔死?我可告诉你,你别想跑!给我老实的站一边,等我缓过来一点再找你算账——”
  “别想着趁着我不舒服能偷偷离开,我记住你的声音了,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跑,我明儿个就敲锣打鼓的去这附近村里挨家挨户寻人去!”
  一顿吼完,脑瓜子又开始嗡嗡,张春桃只得又坐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那个声音半日没说话,也没听到有脚步声离开。
  张春桃略微松了一口气,揉了揉额角,这么一折腾,口干舌燥的,还有点恶心想呕吐的感觉。
  只可惜她今日出来的时候,没想着会上山,倒是没带点水。
  只得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内心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一只清凉的竹筒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手,那个声音不敢多话,只说了两个字:“喝水——”
  张春桃不客气的接过来,摸索着先喝了一口,居然是凉茶的味道,里面大约放了金银花和野菊花,带着这些药材特有的清苦味道,十分提神醒脑。
  张春桃抿了几口水,这清苦的凉茶入喉,让她没那么暴躁了。
  脑瓜子不嗡嗡的,也敢睁开眼睛了。
  就看到自己手上拿的竹筒,不是那种随便在山上砍一棵竹子,大致的修整一下能装水就行。
  这竹筒应该是有些年头的,外头的皮已经不是碧绿色,而是一种淡淡的黄玉色,莹润有光泽。
  竹筒的上方提手处,系着一根红绳,应该时日久了,红色褪得差不多了,可那垂下来的一个小小的如意结还能看得出来精巧。
  也能看得出来,这竹筒被人十分珍惜爱护。
  握在手里,也是清清凉凉的舒服,让张春桃忍不住握紧了竹筒,看向方才说话的一边。
  离着她大约有两三米远,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猎户打扮的男子,身上背着一张猎弓,腰间还别着一把猎刀,别的不说,就那一脸蓬勃的大胡子,就让人记忆犹新。
  这不是昨天救了她的那个胡子成精的恩公大叔吗?
  恩公大叔虽然被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可还是看得出来浑身的不自在,一双眼睛在对上张春桃后,被吓得立刻转过头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再看过来。
  张春桃拿着竹筒,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不知道原来是胡子恩公大叔啊!昨儿个才说要报答恩公大叔,今天就指着恩公大叔的鼻子骂他是王八蛋!这也太尴尬了!
  不过,要是再重来一次,她该骂还是要骂的!恩怨要分明嘛!
  反正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当下张春桃厚着脸皮,清了清嗓子:“那啥,不知道是大叔您,我以为是山里的野兽扑过来,一时慌了神,才口不择言,大叔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哈!”
  “不过您真是误会了,我真没有想轻生!那个,谢谢大叔的水,我,我就先下山了——”
  算了,今天就不适合上山。
  本来是想着,她不合适去全婆子家吃晚饭,可张家肯定不会做她的饭,所以上山来垫吧点存粮。
  没想到流年不利,还是算了,饿上一顿不会死,再被恩公这么误会两回,小命肯定是保不住了。
  果断打道回府,再想办法吧。
  张春桃说着,就将手里的竹筒递到了那胡子猎户面前。
  那胡子猎户胡子遮住了脸颊,可是张春桃眼尖,去看到了他耳尖窜上了一抹红,估计也是十分不好意思。
  忍不住心里倒是嘀咕了一句,这大叔年纪这么大了,倒是个脸皮薄的,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挤兑了两句,居然耳朵都羞红了。
  猎户不知道张春桃心里的话,赫然的接过了竹筒,张了张嘴,半天挤出一句话来:“是我冒失了,差点害了姑娘的性命,对不住了!”
  张春桃摆摆手,正要走,想了想,回头道:“还不知道大叔的尊姓大名,能不能告诉我,改日我也好报答大叔一二——”
  胡子猎户犹豫了半天,挠挠后脑勺,才道:“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用放在心上。更何况今儿个因为我,害得姑娘差点跌入谷里,该我给姑娘陪不是才对——”
  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张春桃的模样,瘦骨伶仃,头发枯黄,上面还藏着一圈泛黄的布,布上还隐约可见血迹。
  一张脸上,看不到什么血色,倒是越发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又亮。
  胡子猎户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多看,忙扭头怕让张春桃看出他的心慌来,胡乱的从背后扯过一只野兔递到了张春桃的面前:“这个给你当赔礼了——”
  说着转头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树丛后面。
  张春桃追着喊了几声,那猎户头也不回,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也只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