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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应被拒绝了,他盯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有些沉默。
  【同学甲:话说,你们听说了吗?小眠这次没参加集训。我初中同学说的,他在学校没见到过小眠,每次的考试成绩也没有小眠,而且老师也不提,你们说说】
  【同学丙:?????假的吧】
  【同学乙:不信。】
  【同学乙:小眠成绩那么好,能不去集训吗?好比成功就近在咫尺,有人跟你说明天就有两个亿了,你却忽然跳楼觉得没意义了?又不是傻子。】
  【校友丁:这瓜保真。集训成绩的公布,头一次就没有。】
  【校友丁:「图片1」】
  【同学乙:草,真的没有小眠。】
  【校友丁:我跟宁眠考同一科,不是一个班就不熟,没说话。但宁眠毕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哪儿可能不注意。头一天她就走了。当时老师收手机,宁眠说想接个电话,出去以后脸色就不太对,然后就不见了,后来听说是出事了,老师去劝了,没劝住,还是走了。】
  【同学了:?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不然怎么能看到宁眠弃考?我重新打开缓缓。】
  【同学乙:《第二笑疯了》】
  【同学甲:因为什么事?】
  【校友丁:这个真不知道。】
  【同学酉:大家听我分析一波,如果我没记错,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应哥那几天是不是在艺考?】
  【同学丁:我靠,是的。】
  【同学酉:那有没有可能是应哥出事了?宁眠想去见见应哥。】
  【同学卯:草,猜测合理。】
  【同学乙:《我为了男朋友放弃了一切可能性光顾着恋爱》】
  这个群是之前的秘密小群,那会儿班里的同学知道谢应在小群,纷纷退群,但他留在了三班的同学。后来,虽然三班的同学走了,但这个秘密小群愈发壮大起来,现在不止是一班同学,还容纳了各个不同的班级。
  最开始的时候,群里边的同学总以为谢应脾气不好,就算是进群也都安静极了,十天也不见有一句话。
  直到有一次,谢应先开了头,挨个拍了每一个人。
  大家首先没反应过来,而后有人回拍,一直拍了大半天,谢应心情都很好,还关切地问起了每个人有没有情感问题。
  【同学卯:快问问应哥!问问应哥!@XY】
  【同学乙:@XY】
  【同学丁:应哥在吗!@XY】
  【同学甲:应哥你行不行啊?@XY】
  【同学丙:应哥准男友,能知道?你们未免也单身太久了,没恋爱过,不知道恋爱中的人连拉屎都要汇报?@XY,来,应哥,一如平常,秀我们一脸。】
  【同学乙:期待应哥的每日一秀秀!@XY】
  【同学卯:总不能分手了吧?】
  其他就算了,谢应没办法忍这个:【没分手。】
  顾不上飞速刷上去的聊天记录,谢应从百人大群里退出来。
  离集训已经过了两个星期,而这两个星期,宁眠一句相关的话题都没有跟他提过,他其实心里清楚,宁眠不是个爱表露情绪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谢应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何星雨在谢应边上,小心问:“应哥,是不是小学霸怎么了?”
  谢应抬眼,嗯了声:“她没参加集训,也没告诉我。”
  “啊?为什么啊?”
  谢应比谁都想明白为什么:“我不知道。”
  何星雨:“会不会是小学霸有事儿不好说呢?”
  “跟我有什么不好说的?”谢应皱眉。
  “怎么就都好说了!”何星雨这时最了解少女心,“你也知道的,现在小学霸处于个什么年龄段,女生总是有好多小秘密不愿意分享,不愿意告诉别人的,小学霸不说很正常。”
  谢应想了想:“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云初跟我说的。”何星雨拿出手机,就想给谢应搜聊天记录,“你看看,你看看,是不是云初跟我说的,说的是原话,好多女孩子都不愿意讲自己的心里话,就算你跟小学霸在一块了,但你也不能逼女孩子事事都跟你讲吧?”
  那会儿因为云初跟宁眠的闹了点儿矛盾,她手足无措,自然是找了何星雨,就算知道没什么作用,两句宽慰话也是可以的。
  谢应:“”
  “但是云初就不太一样了。”何星雨收回手机,嘴角牵了点儿他都没察觉到的笑,“云初是我兄弟,用什么女孩子的心事不告诉别人当然不合适,她事事都跟我说。”
  谢应一时沉默。
  “当然,我也都跟她说。你知道前段时间,我不是考试紧张,整宿没睡着觉吗?”何星雨说得正在兴头,“那会儿我敲你房间门你也不开,敲小起和NB的房间他们也不在,然后云初知道了,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讲了一整晚上,后来我们两个都睡着了,一整晚,谁也没压电话”
  谢应目光复杂,瞥了眼何星雨,他没这么难受过。
  这还有什么活头?
  何星雨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戳中了什么,还想说什么,谢应已经推开他,到最边上,拿起吉他,垂眸,看着琴弦,叹了口气,心里想,真他妈的天道好轮回
  消息发出去太久,谢应都没有回复。
  宁眠刷了两下信息,还是没刷出来,其实她也不知道准备了什么礼物,就是想了个合适的借口,觉得这么说谢应会减轻些怀疑。
  宁眠不知所措,还是云初找到她。
  集训今天结束,也代表着每个人都休息了,拿到了手机,那她没有考试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都知道了呢?
  可是,谢应好像又是不知道的。
  云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宁眠还是抱着侥幸。
  “小眠,晚上我们一块儿吃饭吧。”云初在电话那头,“我有点儿事情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出来?”
  宁眠刚拒绝了谢应,这会儿同意反而奇怪:“我才回家不久,家里边可能不想我出去这么勤。”
  “你怎么就”云初早就看到了消息,上次两个人分明是说好的,“小眠,我们是不是讲好了,我们是朋友,有心事要分享,你不能总这样吧。”
  宁眠愣了下:“什么?”
  “你没有集训的事情好多人都知道了,你怎么骗我才回家?”云初在电话那段静了一会儿,才说,“你又是又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
  “讲一下心事就那么难吗?我每天发生什么,做了什么,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什么都会跟你说,我从来也没要求过你做这些,觉得你能回应我就很好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要瞒着我?”
  宁眠语塞。
  “你没有集训,是不是因为发生什么了?”
  其实云初也不想这么冲动,但她也是真的难过,不是要求得到多少,她只是想平等一点儿,也做对方的后盾,在她遇到痛苦的时候,宁眠脑袋里也会冒出一个念头,她还有个地方可以说说话。
  她不是不知道宁眠心思重,太多事情,她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又一遍,也没什么大事,却要记住很久。她好像一直承担什么,无休止的沉默,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她心疼宁眠,更气宁眠。
  宁眠忍了下:“云初。”
  云初还是没等到她的解释:“如果要这样,以后你别跟我说话了,我也不想跟你说话。”
  电话直接挂断,宁眠咬紧唇,沉默地坐在床边,胸膛起伏。
  这几天,她好像一直过得不太顺利,和林菀关系缓和就好像是回光返照,世界把光给她,而后彻底收回。
  宁眠盯着手机。
  如果云初知道,宁瞻也会知道,谢应谢应也会知道,而她还以为可以瞒住,还说了谎话,觉得只要她把伤口隐藏,他们就不会难过。
  她到底都做了什么?
  她和林菀又有什么区别?
  宁眠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再没抬起头。
  她是个傻逼。
  傻到做了一桩又一桩的错事,却自以为是正确的。
  傻到每个人都要离开她,她竟然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转眼是除夕,在此之后,云初和宁眠没说过一句话,分明是假期,宁眠整日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姐,今天除夕,我们要不要一块儿出去玩?”宁瞻好不容易把宁眠拉下楼,回了宁家老宅,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春晚已经开始了,“春晚好没意思,一会儿我们随便吃两口就出去吧?”
  这段时间,宁眠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在院子里逛逛吧。”
  “姐,我想出去玩。”宁瞻小声乞求,“爷爷宠你,你跟爷爷说你想出去,带着我一块儿,爷爷肯定就放行了,求求你了,姐,你肯定想我开心的。”
  宁眠确实很难拒绝宁瞻,何况让他们两人出去根本上没可能,她已经这么让人讨厌了,不在于多一点儿少一点儿,宁眠自暴自弃:“嗯,我等等问。”
  宁瞻松了口气。
  他早就跟宁国伟打好招呼,宁眠最近心情不好,一直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他知道宋之凝不喜欢宁眠,与其呆在家里添堵,不如他带宁眠出去放放风,下半年还要高考,总不能一直是这个状态。
  宁国伟吃了一惊,不过也很快应下。
  吃过晚饭,宁眠抬起头:“爷爷,我想出去走走,正好除夕,街上应该热闹。”
  她是想好要铺垫的,一会儿就提起能不能把宁瞻也带出去。
  “想去就去。”宋之凝在这里,宁眠有些话也不好说,只能先试探他们的态度,宁国伟都知道,干脆主动提起,“但别一个人玩,带你弟弟一块儿,两个人更热闹些。”
  宁眠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眼底的情绪稍纵即逝,恢复平静,嗯了一声。
  两个人出门,宁眠原本以为宁瞻只是想在附近随便走走,买点儿烟花,没成想他一出门就打了辆车,跟司机说了目的地,是座小山头,转头,宁瞻跟她说:“姐,这里晚上有烟花秀的,九点半开始,我早就想去了,谢谢姐,不是你跟爷爷说,肯定就耽误了。”
  宁眠靠在车座上,往窗外望,没在意。
  “姐,你是不是还不开心?”宁瞻凑过来,小声问。
  宁眠看向宁瞻,脑袋里不断想起云初的话,怎么能什么话都不跟她讲,分明她什么都知道了,其实宁瞻早就知道了吧,知道她没有去集训,但是这段时间,宁瞻一直没有跟她说,是不是就是担心她会因为这个不高兴。
  宁眠揉了下他的头,拿出手机:“没有,你玩你的就行。”
  “可是,姐”
  宁瞻还想说什么,看到宁眠垂头,正在看手机。
  手机里,是谢应跟她的聊天记录,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心情不好,两个人也甚少聊天,一切都像是回到了最开始,她在初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把自己隔离到另一个地方,不许谁随便介入。
  都是她自作自受而已。
  之前,宁眠还说过要见面,还有跨年要一起,这会儿好像也全都不作数了。
  承诺好像永远是虚无,说了就说了,没人会在意。
  除了她自己。
  大概是除夕,街上的车并不算多,司机开得飞快,不到五十分钟就到了目的地。宁瞻说的是座小山,上边还有寺庙,到处点缀了红色的灯笼,喜气洋洋,倒是符合过年的气氛。
  不过除了灯笼也并没有什么其他活动的氛围。
  宁眠下了车,没看到周围有什么通知:“小瞻,你确不确定这儿有烟花秀?”
  她看着确实不像,不知道宁瞻是从哪儿套出的消息,这个时间点,一会儿要是没有车回去该怎么办。
  宁瞻点点头:“姐,真的,但得上去才能看见,我们上去吧。”
  宁眠没再多想,嗯了一声,低下头,想着跟宁瞻一块儿爬台阶上去。
  自从集训结束,她什么都不想说,四周红色蔓成一片,接连飘成好似红纱。她没什么力气,正踏出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想着一个人,她听到了谢应的声音。
  台阶之上,谢应低下头,一如往常。
  他说:“同桌,好久不见。”
  宁眠没有走动,站在原地,抬起头。
  眼前的一切她都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会到这儿破旧的小寺庙,没有想到宁瞻会把谢应喊过来,更没有想到还有云初。
  宁眠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她该怎么做?
  云初已经有一阵儿没跟她联系,宁眠想跟云初说两句话,但云初又不像是宁瞻,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这段感情说断也就断了,宁眠没办法强求谁去原谅她。
  宁眠站在台阶下,裹了裹围巾,不知所措,两秒后,和云初同时开了口,喊了对方的名字。
  她和她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宁眠抬起头,看向云初,她经常见到云初发小脾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从来不跟云初争执的缘故,她还从来没跟她吵过架,这次算是她们的第一次,还以为也是最后一次说话。
  “小眠。”
  云初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跟宁眠生过脾气,转头和何星雨讲的时候,她就开始觉得是她太过分了些。她分明知道宁眠是什么性格的人,也知道宁眠一定是出事才不去集训的,但就是没忍住,还说了那么狠的话,说两个人不要再联系了。
  “对不起。”
  又是两个人同时开口。
  宁眠低下头,这几天她是真的想了很多,每一次都愧疚,她为什么不坦诚些,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什么连一句开口埋怨都这么难以启齿,为什么要让别人费劲心思猜测她的。
  气氛缓和了些,何星雨直接把云初推了过来,让两个人到上边的大树下聊天。
  云初跟宁眠虽然想一块儿走,但多少还是尴尬的,彼此前后,慢吞吞地在上台阶。
  一会儿。
  就一会儿。
  宁眠脑袋里不断在过,如果云初要一个解释,她到底该如何说。她好像没准备好,又好像是准备好了的。
  两个人坐在大树的石阶上,宁眠盯着鞋尖,低声:“要不我先说吧,前几天你问我为什么没去集训,其实是因为我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我妈妈住院了。”
  云初看了宁眠一眼,怪不得这么重要的机会她会放弃:“我不知道。”
  云初有些想不到,她太依赖家里,代入了下相关的场景,如果是云母住院恐怕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怎么还会想要多解释什么,也难怪前几天给宁眠打电话,她的声音总是低低的,不怎么想说话,那个时候她还没发现,还在怪宁眠。
  “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宁眠拿起边上的奶茶,在手里摆弄,奶茶有点儿凉了,跟谢应送给她的很不一样,“那会儿正收手机,正巧医院给我打电话,我刚接起来的时候还以为是骗子,后来听到是我妈妈,大脑都是白的。”
  “那阿姨现在”
  “我妈没事,她只是因为我总也不回家,想见我。”宁眠垂下眸,自嘲一笑,“我还真的信了,那么多老师都劝我,让我再等等,让大人们去处理这件事。”
  云初怔住,她还是不信会有这样的父母。
  “阿姨她不知道”
  “你知道,我跟我妈妈关系不太好,正确来说,是跟我家里都不太好。”
  “我妈从来不关心我。”宁眠说完,又觉得不对,摇了摇头,“不,也关心过吧,只是地方和方法都不对。是初中开始,她跟我爸彻底然后,我妈好像就变了一个人。她不会记得我到底几年级,也会忘记我什么时候生日,不知道我周几会补课,不知道我到底去不去补习班,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不知道我要不要考试。”
  “在医院的时候,我跟她吵了架。”宁眠抿了抿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总是把问题推到我爸爸身上,其实大部分都是她的不对吧,她不应该跟我爸爸吵,以为吵架就能留住我爸爸。她也怪我,怪我不是个男孩儿。”
  云初第一次听到宁眠说这些事,有些迟疑:“可是小瞻”
  “小瞻跟我不是一个妈妈。”宁眠视线偏开,“我我其实提过的,在高二的时候。”
  云初哑然,听着宁眠的话,渐渐反应过来,好像是有很多次,她都应该感受到的。
  高二那年,她们要填写家里的信息,云初作为班委要收每一个人的信息表,那个时候,宁眠在家长一栏只填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而没有其他人。
  那个时候,她分明见过宁瞻,知道宁眠有一个弟弟。
  云初还奇怪到底是宁眠没听懂老师的要求还是怎么回事儿,怕宁眠不知道要填写全部的家庭成员,她还专门跟宁眠聊过这个问题,她让宁眠填写好全部的信息,宁眠说这就是她的全部了。
  云初拿着表:“那你弟弟呢?还有你爸爸?家属一栏全家都要添上的。”
  “我就这样就可以。”宁眠没有接过她递过去的表,摇头,“学校不会在意的,你照常交就可以。”
  云初那会儿还纳闷,跟陆胜利提过一句。
  后来,宁眠好像也是跟她说过什么的,但她那会儿因为跟父母发脾气,没有好好听过,对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耐心,态度也不是那么的好。
  那个时候,宁眠是不是就担心了,害怕她说太多的话,传递负能量。
  为什么宁眠从来不爱提起家里的事情,为什么同样在一个学校,宁瞻的家长总能来参加家长会,而宁眠不能,为什么听到她说家里的琐事眼底好像总是隐藏了什么神色,为什么上次家长会,宁眠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只顾着自己,而忽视了宁眠。
  “我”
  云初想到那时她还非要跟宁眠她们一块儿吃晚饭。
  不怪宁眠那么生气。
  “再说后来吧,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是知道的,知道上次都答应你有什么事都说的,可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还是算了。”
  云初静了片刻:“小眠,我真的”
  “其实真的没什么,就是我不太知道怎么跟你说,叔叔阿姨对你都很好,好像事事都以你为先。我有时候就在想,这要得是什么感觉呢?”宁眠真心实意在跟云初掏心窝子。
  云初眼眶红了。
  谢应站在大树之后,心脏直疼。
  他早就知道宁眠的情况,但每次听她提起又觉得是翻了一层,血肉结痂又扒开,伤口快要好的时候,又让人生疼。
  有那么一瞬间,谢应想上前,他想跟云初说别再问了。
  她问那么多到底干什么?
  他想找何星雨让他管管,谢应不想让宁眠再回忆起不高兴的时候,他担心宁眠的心情不好。
  “谢应?”云初话说到一半,看到躲在后边的谢应,收住,“你是来找小眠的吗?”
  谢应干脆不藏了,正好打断她们,嗯了一声。
  云初起身,拍了拍小裙子,低头,蹭了下眼眶,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声音含糊:“嗯,那行,我去找何星雨他们,不是说点了外卖,我问问他们什么时候来,你们聊,你们聊。”
  谢应点头。
  又剩下两个人,他们好像真的很久没有,但也不过不足一个月。
  谢应随便坐在宁眠的身边,他带着深黑色的围巾,围巾松松垮垮地绕了两圈,就在谢应脖子上,想了想,谢应把围巾取了下来,绕了两圈,套在了宁眠脖子上。
  他的手指有点儿凉,不像是往常温热,轻轻地蹭过她的耳畔。
  有一点儿痒。
  宁眠吞了吞口水。
  “你是不是都听到了?”谢应不是第一次听到宁眠的家里事,宁眠放轻声音,“对不起,我之前没跟你说。”
  谢应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为什么不说话?
  宁眠紧张得都不敢喘气,屏息,声音更小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应笑了笑,坐在她旁边:“没有。”
  然后,又想了一会儿,还是否认了上一个观点:“还是有的。”
  宁眠愣了下。
  这两个态度,无论生气与否,宁眠都可以理解,但谢应又是生气又不是生气,她有点儿没有明白。
  “怎么说呢,群里有人问我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是挺气的,气所有人都知道了,我还不知道,你还瞒着我。”
  “那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忒惯着你了,给你惯出这么个毛病,什么都不说。”
  谢应嗤笑一声:“宁眠,我他妈是你男朋友。”
  宁眠咬紧唇,想要道歉。
  谢应身子向后仰,想了想,又说,“但后来不气了,是因为我明白,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在艺考,事多又忙,你觉得我会因为你分心,不想我担心。”
  “”
  “虽然,之前我也听到你说过是怎么过的,一个人,也没什么人在意过你。”谢应半响没有说话,然后才道,“他们都说,习惯是最难改的。我觉得也是,你多多少少是习惯这样,在过去的时光里,你没人能依靠,觉得一个人也可以扛下去。可现在,我想你知道是不一样的。”
  宁眠傻住。
  她没有想过谢应会这么想,只能这么巴巴地望着他。
  四目相对。
  树梢之下,谢应的目光也落了过来,和月色一样温柔,他的眼角微微挑起,很弯,冲她在笑:“我想你知道你不再是自己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