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物理课结束,宁眠把冰凉贴从脑门上拿下来,看了眼一旁的谢应。
  说实在的,现在她对谢应没什么敌意,尤其是他还想办法,给她找了个清醒地听课方式,宁眠抿了下唇,有点儿想感谢他:“谢谢,这个还挺好用的。”
  谢应跟她对视,笑了笑:“没什么,何星雨困了就贴这个,一直说管用,我就试试看。”
  宁眠震惊了,她没想到十三班还能学到这份上:“何星雨他学习这么努力?”
  “他学习?”谢应嗤笑一声,“他是为了熬夜给游戏上分。”
  宁眠挠了下头,实在不懂学渣们对游戏的热情。
  这会儿清醒不少,云初在后边拉她,两个人要一块儿去卫生间,刚出一班门口,宁眠就看见个小姑娘,扎了丸子头,整个人看起来一小团,可可爱爱的站在她们班门口,双手背在身后,神神秘秘的。
  “学姐。”宁眠还没出去就被丸子头拦下了,丸子头有点儿紧张,“你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叫个人呀?我有个东西想给他。”
  宁眠愣了下:“谁?”
  丸子头耳根红到脖颈,声音有点儿颤:“谢应学长。”
  路过的同学听到名字就开始起哄,不等宁眠叫人,谢应都已经知道有人在叫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门口,抬眸,看了眼旁边的宁眠。宁眠侧开目光,看谢应已经出来了,也没多想,直接拉着云初离开,准备前往卫生间。
  “小眠,你不是生气了吧?”云初在一边儿小心翼翼地问宁眠。
  宁眠皱了下眉:“我?我生什么气?”
  虽然宁眠已经跟她否认过好几次跟谢应的关系,但就最近宁眠的表现来看,云初想相信都难:“就是有人给谢应送情书啊。”
  刚才的情形瞎子都能看出来,丸子头想找谢应,而背后藏着的东西除了情书跟礼物不可能有第三样东西。
  “你没看出来吗?”云初本来想拦着丸子头,没想到对方那么实在,“刚才的小学妹双手背在身后,手里边儿拿了个粉红色的信封,除了表白,你觉得还可能有第二种情况吗?”
  宁眠回头看了眼,谢应靠在门边儿上,丸子头果真从背后拿出粉红色的信封,两个人在班门口似乎在说什么话,谢应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她也不好判断对方到底是什么情绪。
  不过,被表白这件事还是挺高兴的。宁眠只在高一的时候被人表白过,但一个学期过去,她抽屉里一份表白信都没了,好在宁眠倒也不是很在意,不然她还要一份一份地回复,宁眠觉得还是有点儿耽误时间的。
  两个人在走廊里走,云初还在科普:“我都听说了,之前谢应在十三班能收好多情书,抽屉里堆都堆不下,也许是因为平常都不怎么上学?明明这么多情书就是没早恋,不早恋也没影响学习,成绩保持的那么稳定。”
  宁眠:“”
  宁眠想说能不稳定吗,倒数第一再退步能退学吗。
  云初纠正自己:“多亏没早恋,谢应进步才进步这么大,谈恋爱再加上搞乐队,这时间怎么想都想不过来,还学习呢。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们一班是断桃花还是怎么,到一班我都没见过有人往谢应抽屉里塞情书了。”
  宁眠笑了笑。
  中午放学,谢应要跟乐队商量周末演出的事情,再加上云初一个星期都没跟宁眠一块儿吃午饭,回回约,宁眠回回拒绝,要不是借今天这个机会,两个人决定这天中午分头行动,云初还得等到谢应的脸好了再说。
  宁眠把餐盘放下。
  “不过真的看不出来,谢应那么脆弱。”云初坐在宁眠对面,掰着指头算了下时间,“这少说一周了,谢应怎么还没好?他是不是那种易留疤体质呀?”
  宁眠心里一惊,这她还真没想过:“留疤?”
  “对呀,那么帅的一张脸,要是因为留个疤,咱们学校的小迷妹……唉,恐怕要哭死了。”
  宁眠张了张嘴,都不敢想。
  两个人一块儿吃完午饭,宁眠跟云初准备出学校买奶茶。
  其实宁眠对奶茶没太大兴趣,每次都是陪云初来买。但现在,宁眠现在闭着眼都能找到这家奶茶店,昨天答应了谢应买什么,今天都不需要想,宁眠直接点了两杯柑橘味的水果茶。
  老板已经连续见宁眠一个星期,每次来都是点乌龙奶茶,今天忽然换了奶茶,老板还挺意外,停下准备倒乌龙茶的手:“不点乌龙奶茶了?”
  宁眠啊了一声:“对,换个口味,我同桌昨天买了柑橘味的,还挺好喝的。”
  “脸上贴创可贴的小伙子?”
  奶茶店老板回忆了一下,昨天这个口味的果茶刚上新,谢应好像对柑橘味格外感兴趣,一下就点了这个口味,再加上奶茶店老板对谢应的印象确实很深,他有生以来还没见过面对一顿毒打仍能保持如此嚣张态度的年轻人。
  他甚至想问问这一个星期没见,对方的住院费有多少钱。
  “我对他印象可太深了,之前点的乌龙奶茶还没来拿呢,一个星期不见,他从医院出来了?”
  宁眠忍不住笑:“倒没有住院。”
  奶茶店老板重新拿了两个杯子,挨个往里放好柑橘,说:“唉,昨天我还问他这伤严重不严重,疼不疼,怎么一个星期了还贴创可贴呢,你知道吗?他还笑了。”
  “”
  奶茶店老板现在还记得谢应到奶茶店的时候,脸上贴了个崭新的创口贴,抬手不自觉地摸了下自己的伤口,嘴角还牵了笑,完全不像是被打,反而更像是掉进蜜罐里。
  “说别看贴了创可贴,其实这伤口早就好了,不怎么疼。”
  宁眠付钱的手一顿,抬起头,问:“早就好了?”
  “对啊,你不是他同桌吗?你不知道?”奶茶店老板点头,有点儿奇怪:“现在这学生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有个伤口很酷?想表示自己打过架?还舍不得摘了。”
  宁眠没说话,冷了一张脸。
  奶茶店老板一直在陈述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点儿感慨:“你说你这同桌好笑不好笑,都这情况了还能觉得挨打很值,不是挨架挨傻了是什么?昨天我都没忍心问他收钱。年轻就是好,我年轻要跟他一样这么会安慰自己,不是我跟你吹,现在,我,奶茶届的五百强。”
  宁眠完全笑不出来。
  在此之前,宁眠差点儿就被他骗了,谢应因为受了伤,她愧疚,以为可以做到跟谢应握手言和,即使对方成绩比她优异她也可以接受。
  但是,他一直骗她。
  再加上最初谢应在课上装睡,宁眠真的想不通。
  云初跟宁眠从外边儿回去,谢应已经坐在了教室里,宁眠提了两袋果茶,坐到座位上,没跟谢应说话。
  “怎么了?”谢应侧过身看她。
  从宁眠进班的一刻,云初就在旁边给自己使眼色,谢应秒悟,宁眠现在心情不好,需要他哄哄,他等了又等,两杯果茶中的一杯也没递给他,而宁眠连句话都没跟他说过。
  云初已经被叫到了后排,前边儿又没什么人。
  宁眠一言不发,侧眸,又看了眼谢应的创口贴。
  怪不得宁瞻会跟自己说谢应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身边的人提醒过,但宁眠还是没相信,她觉得人心能换人心,尤其是谢应还替自己挨了揍。
  宁眠就是很容易相信别人,况且她觉得谢应不至于因为这个来跟自己装可怜。
  谢应问她:“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宁眠很尊重对方:“要我跟你讲讲?你帮我出出主意吗?”
  谢应:“嗯,你讲,我听。”
  “其实是因为有人骗我,我今天才知道。”
  “”
  宁眠:“我也不太清楚骗了有多久,可能一个星期,可能五天,可能三天,我想问问,如果我知道了对方骗我,我可以跟对方生气吗?”
  谢应挑了下眉:“当然,骗人有骗人的代价,这是你的权利。”
  宁眠讲究原则:“好,但我这个人不太会跟别人生气,你觉得我该怎么生气才好一点儿?”
  “不理对方?让对方写承诺书?检讨书?”谢应还没意识到危机,还变着法给宁眠出主意,“如果可以,他怎么对你,你也怎么对他。”
  “他骗你一件事,你骗他两件事?”
  “他跟你说什么话,你就原封不动也说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应太自信,一秒钟都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宁眠笑了下,嗯了声:“好。”
  毫不犹豫,宁眠抬起手,一把将谢应侧脸还贴着的创口贴撕掉,伤口果真跟奶茶店老板说得一样,早就恢复了。宁眠不知道谢应骗了自己多久,是两天,还是三天,又或者从第二天开始其实就已经好了。
  宁眠也会骗人。
  她觉得这是人长大后必须学会的一项技能,方便自己,也方便他人,但这不意味可以超越底线。
  已经一个星期,每次云初约她一起吃饭,宁眠都是拒绝,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谢应。现在看来,谢应不光是在利用自己的愧疚感,还恬不知耻根本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谢应忽然就明白云初刚才的眼神,一挤又一挤,不是说让他哄宁眠,而是说现在离宁眠远一点儿。
  宁眠的眸子弯了弯,侧过头,轻声说:“不是说骗人有骗人的代价?”
  “不是说这是我的权利?”宁眠歪了下头,无辜地看着他,眨眨眼,“就现在吧,按你说的,承担下你骗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