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十年后

  阿梨眼睛一亮:“所以学长你现在是我的……”
  “男朋友。”
  ……
  那一天,是傅子宴高考的第一天,他的高考教室的座位,是北楼的高二本部。
  他在前一天去看考场时,发现他坐的座位,竟然是阿梨的。
  他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缘分。
  他跟阿梨,是有缘分的。
  他也一直相信,他跟阿梨的缘分是会一直持续下去的。
  年少青春的爱情,在许多人看来想持续下去其实很难很难。
  但傅子宴不一样,他知道他是不一样的。
  他对外界事物的感受能力比寻常人要弱的多,他的确多管闲事,甚至还做过好人好事。
  但那并不代表他是个多正义的人,他只是想找点存在感。
  找点自己跟周围人的联系。
  他所谓的朋友,赵凛然是硬贴着上来的,施念白是老板,刀哥是合伙人,陈飞扬小屁孩(哪怕其实陈飞扬比他大),还有蓉姐。
  萍水相逢的人……没了。
  乃至于父亲的好兄弟王林贵,于他都算一转身就能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他的世界里一直都只有奶奶的,他一直这么觉得,很久很久,没有任何事物让他改变过这种想法。
  一直到阿梨出现。
  其实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他也说不出来。
  但那日在梨花下看见女孩明亮的眸子,他的心的确突突的恨不规则的跳了两下。
  他知道那是心动,但他以为他是可以忽略掉那种心动的。
  可事实证明,不行,心一旦动了,怎么会停下来呢?停下来,就死了啊!
  他喜欢阿梨,喜欢阿梨明艳的笑容,喜欢阿梨偶尔暴露给他的小惊喜……
  比如她的画,比如她做的事……
  他的人生是灰色的,可她是彩色的。
  她像是降落在他灰暗天空中的一颗彩色气球……
  她是他人生的惊喜!
  他想,这便是他真正心动的理由吧……
  原来他也渴望那多姿多彩的人生啊!
  很渴望很渴望!
  所以他渴望着阿梨,渴望着拥抱住这团彩色的气球,这辈子都不放手。
  这么多年,他做了很多事,错的对的,他数不清了。
  可他知道,他唯一的目标不过是靠近阿梨,更靠近阿梨。
  但是为什么,当她成为他的妻子,成为合法能与他同床共枕的人,他们的关系,却成了这样?
  不,他不该去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是为什么……
  但是阿梨,你让我喜欢上了你,又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我?
  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吗?我的世界,就剩下了你一个人了。
  我只剩下你了。
  窗外有风吹来,隐隐飘来些许梨花的香味,那香味与十年前梨花林的梨花香味弥散在一起。
  他在梨花中再次见到了阿梨,但那个影子却是模糊的,而且越来越模糊……
  忽的,傅子宴肩头一重,他猛然惊醒。
  他的动作太大,吓到了给他披衣物的左池,室内光线昏暗,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左池的脸在灯光里明明灭灭。
  见傅子宴不说话,左池喊了声:“傅总……”
  傅子宴眼眸轻闪,看了一眼窗外,天黑的深沉,没有月亮,但窗外的梨花树却开的恣意,香味随着夜风扑鼻而来。
  “左池。”他的声音干涩,有些无力,但吐字清晰,他说:“我刚才做梦了。”
  左池问:“您梦到了什么?”
  “梦到阿梨……梦到我跟她相识……梦到我们在一起了……”
  “然后呢?”
  “然后我醒了……”傅子宴苦笑了下:“所以梦,总是会在最美的时候就醒来吗……”
  “但我觉得,您跟夫人相识到在一起的这个过程,应该也是很甜蜜的吧!”
  傅子宴很认真的想了下:“是啊,很甜蜜……那时候的她,特别可爱,我总欺负她。”
  “欺负?”左池不太信,傅总那么爱太太,怎么可能欺负她?
  傅子宴说:“她喜欢追着我跑,说很多话,我总不理她……这不是在欺负她吗?”
  他似乎有点遗憾:“我应该多理理她的,多跟她说说话,多了解一下她,更了解一下她,也许……”
  后面的也许,他没说下去,就转而问左池:“她还没醒吗?”
  左池摇摇头:“医生说身上的的确软组织挫伤和轻微骨折,都不算大事,但是头部撞到了,怕是有些严重,醒来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时间?”
  左池默了两秒:“不清楚。”
  “会永远醒不过来吗?”
  左池看他一眼。
  其实医生说过的,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那时候傅子宴昏过去了,并不知晓。
  左池说:“不会。”
  他不能打击傅子宴,都捡好的说。
  傅子宴说:“不要瞒我,什么心里准备我都做了,都无妨,只要她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行……”
  左池扭过了头,鼻子有点发酸。
  傅子宴站起身,左池忙去扶:“傅总,您现在……”
  “我去看看她。”
  左池没有阻止,扶着傅子宴过去。
  一直到了太太病房门口,左池才松手。
  他看着两天时间已经身形消瘦脆弱到这个地步的男人。
  他的鬓角甚至出现了些许白发。
  他明明才二十七岁,还那么年轻……
  他心疼,可他什么都做不了,房内的那个女人不醒来,这个男人就永远好不了。
  那个叫顾幼鱼的女人,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药。
  他进了门,房间里依旧昏暗,他没开灯,就那么踱步走到了病床前、
  床上的女子插着呼吸管,穿着病号服,头上都戴着病号冒。
  她安静而沉默,没了寻常里的凌冽,眉眼间甚至多了一丝柔和。
  这柔和,让他记起了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烦人精。
  可其实,她一点都不烦人,他喜欢听她说话,喜欢听她唠叨,喜欢听她叽叽喳喳说不停。
  因为他,喜欢她,好喜欢好喜欢她。
  “阿梨……”他握着她的手,声音脆弱,眼眶微红。
  如果可以,他想跟她回到十年前,高考,他不去了,他哪儿都不去了,就守在梨城,守着她,守着奶奶。
  将人生中最美好的两年时光,全部用他最爱的人填满。
  可午夜梦回,给他的只是回忆,那味道是甜的,很甜很甜,可流到了心里,却成了苦……
  很苦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