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章:手下
打绿头的环节,是每方出一人,在绿头鸭飞入空中时,用最快的速度进行射杀,打下最多者为胜。
这一轮是由修家庄先出场,而当齐四柱走出来的时候,场中的数百人发出了一阵嗡嗡嗡的低语之声——打绿头,虽然没有规定用什么武器,但以往常常是使用弓箭或者大弹弓,当然只要你有自信,使用飞刀或者就是手抛石子也无不可,只要是单发的就行。
眼下这个人,居然背着枪出来了。
系着枪带的七支枪,左肩三支,右肩三支,手里端着一支。
沧州地方,还从来没有见过鲁密铳这种火绳枪,以往民间使用过的,最多就是需要用单手点火的火门枪。正因为没见过,所以都对用枪打绿头鸭表示不可思议,火枪沉重,点火麻烦,更加难以瞄准,即使开过第一枪,也决难接续第二枪,在这期间绿头鸭早就飞散一空了,怎么打嘛?
吕家寨的一方,低语慢慢变成了嘲笑,而修家庄的一方,则人人揪心,毕竟这场一输,整个大比就会以一比四输掉了。
射击的位置是在湖边,面对着湖的方向,因为一旦绿头鸭被放出,会本能的向湖泊上空飞去。
齐四柱背着一身的枪,蹒跚着行到射击的位置,将七只枪在地上仔细的排成一排,然后掏出燧石和钢片,轻巧娴熟地把火折子点着,再用火折子依次点燃了七只枪上的火绳。
他半跪着端起了第一支枪,举手示意。
关着绿头鸭的笼子被打开了,七只绿头鸭蜂拥而出,振翅向湖面上空飞去。
当最后一只野鸭飞起超过一人高的时候,枪响了,飞得最快的那只野鸭瞬间在空中炸开,变成了一团血雾,羽毛纷飞散落。
当观众还在发出巨大的惊叹声时,齐四柱已经端起了第二只枪,又是一声枪响,爆掉了第二只绿头鸭。
七声枪响,绽开了七团血花,最后两只野鸭,更是在早已超出弓箭射程的情形下被打爆的。修家庄的阵营几近疯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因为这是大比历史上从来没有见过的奇迹——要知道,以往打绿头创下的最高记录,从未超过四只。
修红叶一直对周世显和他统带的这一群人有信心,但也万万没料到他手下的人能厉害到这种地步。她跳起来,向前走了几步,俏丽的脸庞上写满得意,向着对面的吕忠一指。
本来已经身背弓箭挂好箭壶的吕忠,面对修红叶这种明显的挑衅,面色灰败,思忖了好一会儿,终于沮丧地摇摇头,向公正席说了句什么。
修家庄的人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吕忠居然放弃了。
比分扳成了二比三,但也还处在悬崖边缘,下一场数窟窿的比赛,仍然许胜不许败!
所谓数窟窿,是将盛有水的黑色坛子装入篱笆编织的筐子扎紧,让它在水中半浮半沉,然后以一艘快船,拖带五到十个左右这样的坛子,从一里之外向这边驶来。
比赛者要努力数清有多少个黑色坛子,先报出正确数字的一方获胜。这个比赛,考的是水手的眼力,黑色坛子代表的是水中的暗礁。
这是吕家寨志在必得的项目,他们派出的是海漕船上的一名领航员,五年来从未输过。
修红叶又转头去看周世显,她不明白为什么周世显的脸上又挂上了刚才那种神秘的笑容。
“刘金海,”周世显抚掌笑道,“数窟窿啦。”
两名参赛者都站在湖边的观察台上,这边的红旗一挥,湖对面快船上的划手立刻落桨如飞,快拖带着船后那一堆若隐若现的坛子,开始出发。
“十一个!”刘金海大声喊道。
吕家寨的参赛者和观众一起,发出巨大的哄笑声,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刘金海——快船还在一里外,瞎喊个屁啊!
随着快船离岸边越来越近,哄笑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吕家寨那位从未输过的选手,嘴唇开始抖了起来,直到快船靠岸,他都没再发出过任何声音。
一位公证人亲自数过了坛子,像看鬼一样看着面色平常的刘金海,报出了数字:“十一个!”
修家庄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响起的呐喊声仿佛就要冲破云霄,修红叶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管又哭又笑地抓着周世显的胳膊摇着。
比分在绝境之下被扳成了三比三,现在整个大比的输赢,就看最后一场了。
看老天的。
有人在公证席前摆上了一张方桌,又抱来一个白色的盒子,将盒子里的物件哗啦一声倒在桌上,原来是一副牌九。
这就是所谓安天命,前六场打成平手,就不再比试技艺,而是在焚香祷告之后,取出牌九盒子,每方从倒扣的三十二张骨牌之中各摸两张,按照沧州小牌九的规矩,摊开互比大小,让老天来定输赢。
代表吕家寨上前的还是吕忠,抱着手臂站在桌前,并无丝毫沮丧之色,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边修红叶紧张得脸色发白,嘴唇一咬正要起身,周世显却按住了她的手臂,安慰地拍了拍。
“这把我替你上。”
说完,起身前行,来到方桌之前,跟吕忠对视一眼。吕忠满不在乎的一笑,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点儿也不像是刚刚连输两场被人扳平比分的人。
周世显心想,这小子太淡定,有恃无恐,一副赢定了的样子,不是出千就有鬼了!
巧了,正好我也没打算按规矩来。
一位公证人从公正席后走出来,把桌上的骨牌检查一遍,按正六圈反六圈的规矩把骨牌又洗了一遍,后退一步。
“开始!”公证人大喊一声。
周世显注意到,他跟吕忠之间有一个微细的眼神交流。
吕忠伸手取牌。
周世显伸手。
发动技能,【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