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战鼓与号角
达尼的葬礼即将举行,到场的基本上都是他的亲朋好友,以及约顿市的大人物,对西塞拉的传统有所了解的人,绝不会拒绝索法兰家族的邀请,这是个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埃德好感的机会。
埃德静静地站在达尼的棺材前,凝视着上面的繁复的纹理,想象着他躺在里面时的模样。
上次他参加的是凯瑟琳的葬礼,而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站在她面前,发誓会让她的孩子茁壮成长。
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了这件事里面,花费了大量的财富,去保证他们离家的时候能够安全,健康地成长。
即使父母没法陪伴他们。
他承认,自己没能尽到自己的义务,无论是对他们母亲的暴行,还是在作为他们的父亲这件事上。
在达尼和尤娜最需要指引和教导的岁月里,他没能陪伴他们。
也正是因此,在达尼读完大学的时候,他没有拒绝达尼想要回家的请求,埃德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控制住心中的野兽了。
是的,但他这些年来可曾真的扪心自问,自己该这么做吗?还是说他太过于想要弥补对达尼的亏欠。
甚至,也许自己只是想填上心中的那块空洞。
他抬起头,看见莱琼正在门口处接待参加葬礼的人们,他表现的无比得体,甚至会让很多人对他频频侧目。
但是埃德知道,莱琼讨厌这种事情。
他亏欠自己的每个孩子。
自己撒了谎。
而哪怕至今,莱琼也还不知道。
而且自己也太轻视这个世界了,在他年轻的时候,从未如此接近过世界的阴暗面,而在成为狼人以后,外在的威胁又对他不值一提,他从未站在平视的高度去看待世界。
傲慢让他失去了心爱的儿子。
而他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如果达尼是他仅剩的家人的话,埃德相信自己会直接邀请安东尼来参加他的葬礼,当众化身狼人,将他血祭给自己的孩子。
但是他还有其他家人,埃德知道自己还得保护他们,而且他们也会希望自己能更冷静地行动。
埃德注视着棺材,发觉自己从未如此悲伤,却也从未如此冷静,尽管愤怒还在他的体内翻腾,但它们却屈服在了他的意志下,像是毒蛇般蛰伏着,等待他的命令,去摧毁他想对付的敌人。
他突然间明白了。
愤怒本来就并非对狼人的诅咒,而是他们的力量源泉,只是也许有太多的人,根本配不上这样的力量,没有驾驭它的能力。
他张了张手掌,压抑住了在这里嚎叫与变身的冲动。
莱琼来到了他的身后:
“时间快到了,基本上大部分也都来了,马里诺已经在准备主持葬礼了,他的两个儿子,拉亚和凯撒都到了。
“市里的收到邀请,没有什么事情的议员们也基本到场了,当然也包括市长和他的妻女,如果放在过去,这是战争英雄都未必有的待遇。
“达尼会去到祂的国度的。”
埃德说道:
“葬礼会在夜晚到来的时候结束,我想替达尼报仇,如果可以的话,就在今晚怎么样?”
莱琼说道:
“你确定。”
埃德说道:
“我想用他的血祭奠达尼。
“而且我刚刚发生了些变化,我感觉自己能在真正意义上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我和自己的兽性,已经融为一体了。
“如果说过去的时候,我是凭借意志去对抗它的话,现在我可以直接本能地驾驭它。
“我就是狼人。”
莱琼皱眉问道:
“你说……
“你和它融为一体了?”
埃德纠正道:
“或者说我接纳了自己,是达尼的死让我明白了,愤怒并非我的敌人,它和其他的情绪没有区别,它在我体内咆哮,是想让成为我的力量。
“所谓的狼人,即使野兽,也是人类。
“毕竟我们本就诞生于森林与荒野中,在百万年前,也曾经与其他兽类搏杀,凭自己的牙齿和爪子给部落带回猎物。
“我已经不同了。”
莱琼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变强了。”
埃德说道:
“不止如此。
“莱琼,你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对吧?”
莱琼平静地说道:
“你知道了?”
埃德微微颔首:
“我说过在在进入狼人的第二阶段的时候,我就能感知到威胁的存在,而在我到达了第三阶段的时候,还能察觉到非生物性的危险。
“而第一种对危险的预警,即使对方没有敌意,只需长时间的待在一起,也能隐隐察觉对方体内的。
“而且我跟你生活了这么久,即使是细微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
莱琼其实对于埃德的变化没法有很直观的认知,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在达尼的葬礼上出现这种改变。
莱琼问道:
“你进入第四阶段了。”
埃德摇摇头:
“不,但我的确变强大了,因为在昨天的时候,我还会在你身上感知到十分致命的威胁。
“但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没有这么危险了。”
莱琼想起了哈蒂:
“你让哈蒂在白天的时候去保护我……”
埃德说道:
“我能感觉的到,你的危险性会随着太阳的起落,也有着惊人的起伏,你的力量是来自于黑衣吗?”
莱琼回答道:
“是太阳。
“祂是我的敌人。”
埃德沉默了下去。
他转过头:
“你也……”
莱琼说道:
“你想说我也是怪物吗?
“在我看来,在我看来,善良与邪恶才是划分不同智慧生物的标准,如果仅仅因为我和他们有区别,他们就说我是怪物的话,那神明是什么呢?
“最强大的怪物吗?”
埃德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你是对的,我说不过你。
“等我们干掉安东尼,我会把你应得都交给你,还有那座雕像,你想要的那个,如果你能抵抗住的话……
莱琼说道:
“我其实……”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埃德看向教堂的大门:
“怎么了吗?”
有两个人先后走了进来,前者是西装打扮的男人,后者是穿着的男式正装的年轻女性。
而他们身上还有两个共同点,分别是身上的衣服都是白色基调的,而且都戴着纯白手套。
咚,咚,咚。
莱琼听见了。
肃杀的钟声在他的耳边响起,空气中流淌着肉眼可见的冷意,愤怒亦如烈火般熊熊伫立,这是冲锋前夕的号角,这是响彻天际的战鼓。
他听见了埃德沉重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