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你还年轻……

  在这个世界上，不能惹的人大致可以分成两种。
  第一种是知识分子。
  知识分子不能惹，讲出来或许有些难理解，但细想想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拿校园欺凌这件事情来讲，那些小混混欺负的往往都是那些学习成绩中下游的学生。
  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经历都放在学习上，平日里不会与那些混混发生什么矛盾，就算是发生了，一般小混混也是选择不了了之，倒谈不上害怕学习好的学生，只是做人最基本的良知告诉他，学习好的人都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欺负他们往往吃亏都是自己。
  第二种，那就是比你更能打的人，同样的黑色，他比你更黑，他就是比你强，弱肉强食的世界，这不难理解。
  很明显，沈星移是前者，鱼鱻?是后者。
  年轻人们将手机还给沈星移，然后屁滚尿流的跑开了。
  鱼鱻?赶紧上前，她站在沈星移身旁，跟沈星移一起瞧手机。
  “坏了没？”鱼鱻?担心的问。
  沈星移试图开机，可惜的是，不论怎样，手机屏幕就是无法亮起来。
  “应该是摔坏了。”沈星移说道。
  鱼鱻?闻声，满脸失落，沈星移的手机坏了，这事儿跟她有直接关系。
  沈星移又摆弄了一会儿，在最后确认彻底开不开机之后，便把卡槽里的手机卡取出来。
  “走吧。”沈星移说道。
  说吧，沈星移转身走了，鱼鱻?则是心不在焉的跟在他身旁。
  沈星移没有要求鱼鱻?赔给他手机，倒也不是说沈星移在同情鱼鱻?的家庭条件，只是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件事，之所以他指责鱼鱻?只是因为她把自己的手机送上天的事实。
  如果手机真就因为这事儿坏了，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在沈星移的眼中，手机本身就是消耗品，坏了就再买是了，钱不钱的真没那么有所谓。
  倒是鱼鱻?，陷入自己把沈星移手机弄坏了的事实中。
  “那你没有手机怎么办？”鱼鱻?轻声问。
  “再买一个是了。”沈星移无所谓的说。
  “喔。”鱼鱻?应声。
  之后，两人无话。
  鱼鱻?全程低着头，默默的跟在沈星移身旁。
  过了好久，鱼鱻?鼓起勇气抬起头。
  “那个……”下一秒，鱼鱻?红着俏脸，用蚊子大点的声音说，“你手机多少钱？”
  沈星移闻声，愣了一秒，满脸惊奇的看了一眼鱼鱻?。
  让沈星移实在不明白的是，鱼鱻?都穷成这个样子了，她究竟是抱着怎样心态问自己手机价钱的？她要赔？她能赔的起吗？
  “不用。”沈星移冷声道。
  说罢，沈星移不再看她，继续朝前走。
  “喔。”鱼鱻?又一次小小的应声。
  沈星移拒绝了鱼鱻?的赔偿，一方面是因为沈星移不差这个手机的钱，但更多的是沈星移确实有些同情鱼鱻?的家庭条件。
  然而，鱼鱻?在听到沈星移的拒绝赔偿后，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竟然奇怪的失落起来，因为她猜可能是沈星移嫌弃自己太穷了，这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份和沈星移的身份差距究竟是何等的悬殊。
  他喜不喜欢自己是一码事儿，但最起码的，门当户对就没够上，就好像输在起点上了一样。
  沈星移不是特别敏感的人，但鱼鱻?的失落情绪实在太重了，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一种消沉的气氛，在鱼鱻?的身旁仿若笼罩着一团浓重的黑雾，黑雾隐约要将沈星移笼罩其中一半。
  快乐会传染，消极也是一样。
  沈星移皱眉，但转念一想，又是想到韩美玲那句“荣辱与共”的概念，他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哎——”沈星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贵，八十多块钱。”
  沈星移随便给了一个简单的数字。
  鱼鱻?闻声，疑惑的抬头，看着沈星移一脸懵逼的眨眼。
  “还没有我的老年机贵？”鱼鱻?一脸惊奇。
  沈星移：“……”
  沈星移尴尬的挠了挠鼻尖，嘟囔了一句，“老年机有那么贵么？”
  在沈星移的心中，老年机也就八十块钱左右的样子，没想到八十块钱连一台老年机都买不起。
  “你当我傻？”鱼鱻?没好气的说，“好歹是智能机，最起码都得一千多吧？况且……”
  鱼鱻?看了一眼沈星移手中那漂亮的手机，小心翼翼的说，“况且……你那个好像很贵的样子。”
  “两千，赔吧。”沈星移叹道。
  “可是现在我赔不起，但我会赔的。”鱼鱻?难为情的说。
  “嗯。”沈星移无所谓的说，“我需要手机用，如果我买手机了，你就不用赔了。”
  “啊？”
  “我总不能为了等你赔我手机，我这段时间不用手机吧？”沈星移苦笑。
  想做到与自己学生“荣辱与共”真的很麻烦，为了照顾鱼鱻?的情绪已经达到对自己生活不便的程度了。
  “也是……”鱼鱻?嘟囔着。
  沈星移想了想，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鱼鱻?是学生，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虽然她弄坏了自己的手机，但如果通过这个媒介可以让她好好学习的话，既能改善她生活的经济状态又能满足自己作为一个老师优良的风骨。
  “其实，你赔偿我的方式不止这一个。”沈星移淡淡的道。
  鱼鱻?疑惑的抬头，匪夷所思的看着沈星移。
  沈星移看着前方的路，气质上宛若一位风仙道骨的老人，他在讲一些让晚辈当前难以理解的话，日后等晚辈成长后惊觉——原来老师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老师才是高人！
  “我是人民教师，学生弄坏了我的手机。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你把手机赔给我了，这有失我作为一个老师的风骨。”沈星移解释道。
  鱼鱻?想了想，有些明白了。
  “可是……”鱼鱻?觉得弄坏了人家的手机实在说不过去。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赔偿我。”沈星移浅笑。
  “嗯？”鱼鱻?一脸不解的看着沈星移，“别的方式？可是我没有值钱的东西啊……”
  “不。”沈星移转头看她，意味深长的说，“你有。”
  “我有？”鱼鱻?疑惑的说。
  下一秒。
  惊觉！
  鱼鱻?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星移，难道说他是想……
  沈星移见得鱼鱻?有所禅悟的表情很是满意，他抬头看向远方的蔚蓝的天空。
  “你还年轻，你……”沈星移多愁善感的说。
  “我懂了！”鱼鱻?惊声。
  原本，沈星移还想多教导鱼鱻?几句的，她还年轻，成长空间很多，老师可以毕生学到的东西都交给你，你的起点就比常人高很多，所以当你走到我今天这个年龄的时候，相信你一定比今天的老师很强。
  教育出来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学生，这是老师一生的夙愿，相比之下，一部手机而已，坏了又何妨？
  鱼鱻?是聪明人，有些话不用点明，说到这里她应该明白老师的初心了。
  沈星移看着鱼鱻?满意的点了点头，说，“你明白就好。”
  “嗯。”鱼鱻?心满意足的点头。
  “不过……”鱼鱻?又把话给说了回来，“手机还是要赔给你的。”
  “嗯。”沈星移点了点头。
  此时，手机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鱼鱻?知道该做什么了，这比什么都强。
  沈星移心满意足的走着，心想，做老师真好！或许这就是金宇口中的“社会的自我价值”所在吧？
  鱼鱻?红着俏脸，一手扶着自己傲人的胸脯，显得有些紧张。
  她心想，是啊，他说的对，我可以换一种赔偿方式，我还这么年轻，这么嫩。
  要知道，那么多富二代花好几万要睡我一晚呢！相比之下，区区一个几千块钱的手机而已，又有何妨？这特么是拉进与沈星移距离的机会啊！
  这是最气人的，你说你想教育晚辈，就好好教育，非得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言辞，非得搞那么个深不可测的智者，有什么话直说不好吗？
  云里雾里的，给你整那么一句“徒儿啊，天下没你想象中的那么太平”，然后自己徒儿一脸懵逼问其究竟，最后你看着徒儿稚嫩的脸，心中倍儿有成就感，整那一么一句“等你长大那天你就明白了”收尾！
  结果呢？
  玩这套的师父死的比谁都惨！
  结果呢？
  鱼鱻?觉得没错，自己年轻，自己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