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老太爷

  “虎子！你终于来了！”
  化魁认出来人正是能叔的儿子，而能叔是爷爷的贴身管事，猜想定是爷爷来了，笑嘻嘻地到门口张望。
  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看见，一脸茫然地转向了虎子：“我爷爷呢？没来？”
  虎子缓了口气，说到：“老太爷本来是打算过来一趟的，谁知今早二老爷的孙子生病了，老太爷担心重孙，就不能过来了。”
  “二叔的孙子又怎么了？”化魁想到自己成亲那天，也是这个孙子不舒服，害得爷爷没有过来。如果爷爷都不来，那其他叔叔婶婶堂兄们，岂不是更不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虎子也有些为难，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说是肚子疼，要太爷爷抱着才不疼呢！你也知道，太爷爷一向很疼他的……”
  “咱家的孩子就不是他的重孙了？！这个二叔真是会找事，就怕爷爷亲近咱们……”谢凤英闻声过来，直语道，颇有指责的意味。可还没说完，她便已经有些后悔了，说到后半截话时，不禁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凤英！别胡说！”化魁赶紧呵斥夫人，担心被祖屋的人听见又成自己的不是。
  “少爷，您也别担心，我与您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是向着你的，不该说的话，我肯定不会说的。”虎子见一向好脾气的化魁板起了脸，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急忙宽慰到。
  “谢谢你，虎子！”化魁拍了拍虎子的肩膀。他联想到自己的亲人们竟不如一个下人对自己真心，感动之余又觉得心寒。
  “唉……”
  纵使心中有一万个委屈，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还能强求什么呢？
  院里已有切好的菜品，谢凤英只是随便准备了一下，便收拾出一桌的菜肴。
  纵使三个大人分散坐着、努力使桌子显得不至于那么空，可面对院外嘈杂的声响时，安静的院子仍显得有些凄凉。
  “哈哈哈哈！“一道爽朗的笑声突兀地响起，仔细听来，原来是从屋内传出的。
  “姐姐，真有意思！“声音又传了过来。
  “这是？“虎子一脸茫然。
  “哎哟！“谢凤英按耐住心中的惊喜，故作淡定地解释道:“这是我家儿子在和他姐姐玩呢！也不知道着急什么，一个月还不到的小人，倒开始说话了！“
  “不……不可能吧？“
  “嗨，我还骗你不成！“
  虎子跟着夫妻二人进到房间，只见两个小小的婴儿正躺在床上玩耍。模样看起来，正是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虎子环顾四周，确信再无他人了。
  “来，辰辰，你刚才说什么了娘没听清楚？“谢凤英抱起辰辰，想哄他开口，可是任凭谢凤英招数使尽，辰辰也不愿开口。如此一来，倒弄得像是谢凤英自己在说大话一样，有些下不来台。
  “孩子不想说就算了。”虎子的表情有些失望，他看了眼天色，道：“今日谢谢少主的盛情招待了，小子实在是羞愧难当。眼下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虎子本就觉得满月儿说话太过匪夷所思，又看见谢凤英此时的难堪，只当是夫妇二人为了引起祖屋的重视所编的谎言罢了。
  想到祖屋那群主子整日对下人们呼来喝去，而眼前同样的堂堂化家的子孙，竟然还要对着下人撒谎来成全自己的尊贵，不禁摇头叹息。
  “这孩子，关键时候还指望不上了！”谢凤英又急又气，仍不停地引导辰辰说话，可是辰辰只是看着她傻笑，完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为了不让二人继续难堪，加上老太爷的心意已带到，虎子也不好再做停留，躬身告辞，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谢凤英将孩子放下，追了上来，问到:“老太爷给咱家孩子起名了吗？“
  虎子迟疑道:“老太爷说这等小事，你们夫妇二人决定就行了。“
  谢凤英追问:“可是化家的后辈们不全是老太爷给起的名吗？怎么单单……“
  “算了凤英！我们和别的后辈不一样。“一向平和的化魁打断了谢凤英，谢凤英张了张嘴，最终也没有开口。
  虎子别过，转身就准备离开。
  “叔叔再见！”稚嫩的声音再次在身后响起，虎子这次可是听得真真切切！
  ……
  虎子回祖屋后，将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父亲宋能，宋能又禀告给了化老太爷。
  “魁儿那刚满月的孩子真的会说话？”化老太爷干瘦的脸上面带微笑，一副慈祥的样子。
  可是虎子一点也不敢马虎，而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老太爷，小人听得真真切切，是小孩子的声音，而且房里也没有其他人。”
  化老太爷眯着眼睛，用手指敲敲檀木扶手，轻笑出声：“哼哼，难道我化家也出了紫音君那样的人物？若真是如此，可万万不该就此埋没了……”
  二日后，一驾镇里从未见过的豪华马车驶入，七拐八拐后，停在了化魁的小院外。一个年过半百、体态丰腴的老人走了下来。此人正是化老太爷的贴身管事、虎子的父亲——宋能。
  宋能下了马车，立马躬身撩起车帘，毕恭毕敬地说到：“老太爷，到地儿了！”
  老太爷竟然来了！
  化魁与谢凤英恭恭敬敬地站在院落门口的一侧，二人相视一眼，难掩期待。
  即便如今化魁已经二十五六，可真正见老太爷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大多时候，老太爷对他而言都是一个遥远的人物，一个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物。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在宋能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一个不稳还差点摔倒，还好宋能及时扶住了。
  这……这是爷爷？
  化魁满脸的不可置信，一股苦涩的液体从喉咙划过。
  “爷……爷爷？”
  “小魁子，这些年长壮实了不少哇！”小老头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苍老的脸上绽放出了慈爱的笑容。
  “您……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化魁偷偷揉了一把眼睛，伸出双手去搀扶爷爷。
  化老太爷用一只干瘪的手颤抖着拍了拍化魁的胳膊：“爷爷老了，可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
  “不！不会！您在孙儿心里，一直都是最健壮的……”
  “不服老可不行呀！我的重孙子呢？”
  几人簇拥着化老太爷来到堂屋歇下，化魁夫妻便将房内的两个婴儿抱了出来。
  “老太爷您看，这是您的重孙子辰辰。这孩子特别机灵，一个月不到就会说话了呢，呵呵。”谢凤英着急地将辰辰抱在化老太爷的身前，“顺便”提及一下儿子的不平凡之处。
  “辰辰？这名字做个小名还好，若是做大名的话还差点火候。”化老太爷慈祥地打量着辰辰，不紧不慢地说到：“嗯~~~~‘化青峰’这个名字不错，就叫青峰吧！”
  “青峰？”夫妇二人一愣，激动不已。
  他们知道，家族如今的这些晚辈中，只有大老爷的孙子名字中有“青”字，连二老爷的孙子都没有。如今这番重视，让化魁顿时觉得自己这些年受的冷落值了，至少也不觉得委屈了。
  “青峰好！化青峰……不但上口，寓意也好！”化魁连连点头，生怕反应得不够热烈惹得爷爷不快。
  化老太爷小眼睛看了看孙子孙媳的热烈捧场，也不觉得意外，继而又指了指一旁被化魁抱着的丫头：“那这丫头就叫青岚吧。”
  “‘青岚’也好！我替丫头谢谢您！”化魁高兴地嘴都合不拢。
  “咯咯咯~~~”
  似是感受到了愉快的气氛一般，刚得到新名字的化青岚竟然裂开嘴大笑起来，就好像刚刚听到了一个逗人的笑话一样。
  “这丫头，真是可爱！”一旁的能叔忍不住夸赞到。
  “抱……抱抱……”
  青岚突然朝着化老太爷伸出两只又短又细的胳膊。
  化老太爷既惊叹又惊喜，想也不想就将青岚揽在怀里，嘴里重复着：“哎呀呀，都成精了……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