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差别
前一批人把地里的土豆翻出来,然后他们上去把土豆拿起来,放进筐里。
流水线作业。
陈晨的运气不太好,这里的机械化普及的并不好,所以只能人工上。
不过这工作也算不错的。
因为条件自由,可以一边听音乐一边干。
唯一麻烦的是天上的太阳,实时温度32度,秋老虎晒的人身上的汗不停。
陈晨看了一下手机,他干了一个半小时了。
他给自己的目标是两个小时。
但这剩下的半个小时似乎特别的漫长和难熬。
到18分钟的时候,他认输投降。
田边搭了两个简易的棚子,一个是休息站,另一个是国人的休息站。
陈晨走去了第二个,接过一瓶可乐,冰凉,喝下去满足的长叹了一口气。
边上一个人捅了捅他:“我们的平均劳动时间是对面的三倍。”
陈晨点点头,没说话。
休息站架了一个很大的风扇,站在风扇钱,陈晨感觉浑身的汗迅速的蒸发,然后变成皮肤表面黏糊糊的东西。
这反而让他觉得更难受。
喝完可乐再喝了半瓶水,陈晨打开手机的音乐,继续去干活。
等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喊:“收工了收工了,过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也分成了两拨,干活达标的,和不达标的。
达标的吃标准的快餐,三素俩荤,不达标的就是馒头。
一群吃着馒头的人满脸笑意,吃着快餐的人却聚在一起有些愤愤。
你很难说谁对谁错,有些人不愿意干活,也没办法逼着他们干。
如果是国人,不干活那就自己呆在屋子里上网——但这没有馒头吃,得花存款。
很多外国人自然没有RMB的账户和存款,所以为了一口馒头,他们都来工作地点看戏。
外国人把这种行为叫做“过日子”,不知道谁先弄出来的。
国人到了国外,情况基本上也都差不多。
虽然灵魂没有高下之分,但是不同的国家,还是根深蒂固的存在着许多文化上的印记。在一个陌生的文化中个人下意识的总是想着逃避而不是融入。
晚上陈晨回宿舍区休息,看着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洗的,发黄的床单和枕头罩,想起今天早上就是在这张床上醒过来,忍不住又去把这些东西拿去洗。
其实宿舍区有现成的洗衣机和烘干机,一切都很方便,但愿意来这么做的人其实不多。
就跟曾经在救助站一样……
手机上忽然有了提醒,他看了一下,惊喜的走出房间。
是人格系统新加的功能,如果是好友互相出现在对方的一定距离内,会有提醒。
来的人是程成,陈晨干了一整天,准备玩一会手机就去休息了,但程成是刚到。
有个农场的员工白天睡觉了,结果把他换过来了。
陈晨自己都不清楚多久没见到程成了,虽然他们一直在网上联系,但是现实中,已经很难再见到面了。
对程成这个人的形象,还停留在他在救助站时候的那具身体上,而程成本人长什么样子……他已经觉得模糊了。
那也是他曾经的形象。
别说程成了,连他自己的形象他都有点模糊了,有时候打登陆金石系统,看到那个自己的照片形象,他都有一种陌生感。
程成今天的身体是个五十多岁的人,看着还挺好,起码没秃头,精气神不错。
互相确认身份后,俩人来到院外的草坪上。
很多人在这里聚会跳舞,还有人拿着吉他弹,一看那舞姿俩人就知道肯定不是国人。
国人喜欢跳舞的都是大妈,而且舞姿不会这么奔放。
“有钱吗?我要借点。”坐下来后,程成单刀直入。
“多少?”
“五万吧。”
“是不是天天都在学雷风当冤大头?”
“差不多。”
程成扫了陈晨的码,转过去了。
“可能短时间还不了。”
“那就不还。”
俩人沉默了下来,程成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了陈晨一支,俩人开始吞云吐雾。
似乎是看到了他们的烟,不一会好几个人都围了过来,用不利索的中文说:“来……来一只?”
程成拿出烟盒,抽出两支放回衣服兜里,然后把那盒烟都给了他们。
“今天又当了一次。”
几个拿到烟的老外抽起来一个个都闭上眼睛了,每个人的嘴里都叽里咕噜的。
“他们说的啥?”
“说我们华国人人厚道。”
“我不信。”
“我也不信,厚道也许是冤大头的意思也说不定。”
程成一支烟抽完,把烟掐掉,躺了下来,看着天空中的星星,随意找话题说:“上次你说的你那个老板呢?现在怎么样了?”
“混呗,还能怎么样,每天担惊受怕,他还被老外认出来过。”
“结果呢?”
“石刑你知道吧,他被执行了那个。但没想到一群参加行刑的都不是本地人……没人砸。他就活了。你呢?有啥好玩的事没?”
“我应该有一天是在非洲,被当地人认出来是华国人后,让我给他们教中文,结果教了两个词,他们就说我教错了。”
想起这个细节,程成也是忍不住笑:“在我之前有过一个国人来教,他说是教中文,实际教的是日文……为这事我差点没被当地人打死,后来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教日文……你知道的,没正经学过日语的,哪里懂多少日文啊,教的都是动作片里的。”
“网上有谣言,说要是学会同一种语言,互相置换的概率就更大,很多人反感非洲人,就做这种小动作,私下里自己去学瑞士语。”
“瑞士人太少……家里武器太多,危险性比非洲还高。”
说话间,几辆大巴车从草坪边上的路上开了过来,就在他们不远处停下,然后一批人走了下来,领头的示意:“到了到了,大家先来领钱,然后去睡觉……谢谢大家配合……”
那个领头的穿着的是金石制服,陈晨看着草坪上刚刚下车的一群人,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建设的地基,突然有一种既视感。
“这跟当初救助中心也没多少差别。”
“有一点,”程成说,“差别在于救助中心那会,大家还是有选择的,现在大家都没有了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