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小偷跟着来

  遂昌领着朱安世离开不到一个时辰,一个显瘦的身影偷偷摸摸进入了张乡。
  “妈的!怎么都开着门?这群村民到底在不在家……”
  江齐挨家挨户门前经过,脸色越来越黑,不由得在心底里谩骂。
  自从上一次在阳陵偷完朱安世饱餐一顿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了。
  虽然想进长安状告赵国太子,但没有传信凭证,长安守卫压根儿就不让进。
  他当初匆匆忙忙逃出太子府,随身携带的物品,除了一块金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金饼虽然值钱,但是不顶花啊!
  买马、买防身武器、沿路买粮食、马料……住店……杂七杂八加起来,到长安的时候,身上就剩下几个铜板了。
  以至于他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盘缠吃饭住宿,更别说用钱帛打点上下,混进长安了。
  江齐咬咬牙,捂着肚子,在乡里四处张望。
  现在必须再偷一家!
  否则迟早得饿死!
  腰间别着的那把匕首仿佛听到了他的心里话,隐隐约约开始闪烁揪心的银色寒芒。
  江齐沿着张乡的小路蹑手蹑脚逛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最终在村里深处的一家大门紧锁的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
  其他家都开着门,而唯独这一家,大门紧闭。
  江齐趴在地上,观察门口的情形。
  地面有马蹄印!
  门前马蹄印很乱,看样子不止一匹马在此停留,心中的猜测更加明了。
  观马蹄印的深度,这群人很可能穿着甲胄。
  私藏甲胄可是重罪。
  能在长安附近穿甲胄的人,除了当地驻军,只剩下权贵子弟。
  然而,这两者都不可能住在一个破旧的草庐里。
  如果是因为犯罪,被官兵缉拿,现场不可能没有反抗的痕迹。
  排除种种可能,几乎只剩下一种可能性——此地的主人与长安权贵有所交集。
  江齐望着草庐紧锁的房门,感受着肚子咕咕叫的饥饿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管他是谁的房间,填饱肚子找机会报仇才是要紧事!
  如果里面有人……杀了就行了!
  猫科动物饿急了都会杀害同类,更何况是人?
  江齐目露凶光,二话不说,掏出匕首,轻轻地割断用来锁门的麻绳。
  随意丢弃至一边。
  转身四周张望,观察了一阵。
  见没人经过,便迈着小碎步,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茅草屋很小,不到二十平方米。
  生火做饭、睡觉、放东西都在这唯一一个房间中进行。
  “嚯,真够乱的!”
  江齐看着满地的茅草、墙壁上缺了一块又一块的泥巴、房角的蜘蛛网,以及随地摆放的锅碗瓢盆,忍不住努努嘴,嫌弃吐槽几句。
  “既然锁门,必然有宝贵之物藏匿!希望别让我失望。”
  他撸起袖子,对着手心吐了几口吐沫,搓了搓,开始工作。
  锅碗瓢盆挨个丢在墙角,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灶台上乌黑色的釜被他径直抱出来,丢在地上,摔成了三大块,碎屑四处乱飞,溅了一地。
  最终,他用来睡觉的茅草堆下,找到了一个半埋在地里的大瓦罐。
  瓦罐上半身被稻草覆盖、下半身藏在泥土里。
  江齐扒拉半天,打开了盖子。
  慢慢地白色稻米装在里面。
  “靠!没看出来,这户竟然是财主!”江齐眼珠子瞪得溜圆,失声惊呼。
  这年头,大家都吃粟米。
  长安附近,能吃得起南方稻米者,非高官莫属。
  如今一个普通茅草屋里竟然发现了这等惊喜,他怎么能不意外?
  江齐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一把,填进嘴里强行咀嚼。
  甜甜的米味浸透了他的味蕾,像海边的潮水似的,源源不断地冲击着大脑。
  一口下去,整个人升华了许多。
  一边吃着,他一边扯过一条破旧的被褥。
  拔出匕首,轻轻一划,刺啦一声,被套应声而破,里面团成球的柳絮趁机撒了出来。
  江齐丢掉匕首,两只手捏着陶罐两侧,身体后仰,铆足了劲儿,将陶罐从土里拔了出来。
  “咦……这下面怎么还有一块布?”江齐抱着米罐,疑惑看着下方的灰色麻布,“这布……怎么这么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疑惑之间,手伸进去,摸索片刻,忽然大喜!
  这触感……
  这质地……
  明明是钱!
  他激动的肉在颤抖。
  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把里面的钱一枚一枚取了出来。
  六个金饼、两百多枚五铢钱!
  这些钱,在赵国的时候,他看都不会看一眼,太子的小舅子会缺钱?
  如今落魄长安,对他而言,这笔钱称得上一笔巨款!
  百亩之家,一年之收不过九千钱!
  这一趟,顶九趟!
  终于知道这户人家锁门的原因了!
  江齐深吸一口气,按捺住激动的心,又吃了一把稻米。
  边拒绝,边抱着陶罐,把稻米一粒不拉地装起来,并系了一个死扣。
  看了一眼灶底的木炭棍。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一个想法。
  ……
  几分钟后,江齐趁着还没人注意,背着钱、粮,迅速逃之夭夭。
  ……
  草庐内的破被褥上,他留下了一段话:
  “整村皆开门,唯汝不开,瞧不起吾?人与人之间可否有点信任?”
  左下角落款:盗贼江。
  ……
  一天后,朱安世骑着马,从洛城东门折了回来。
  一天的时间,让他探查到很多事情。
  何地适合埋伏、何地适合逃跑……他都有了详细的计划。
  他将马暂且拴在门前。
  看着半遮半掩的门,心脏突然悬了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紧张感。
  “难道……不好!”
  朱安世忽然反应过来,汗毛炸裂,拔出佩剑,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
  然而,除了一地碎片外,钱、粮皆不见,贼人也早已离开。
  在草庐里转悠片刻,他发现了留在被褥上的文字。
  盗贼江三个字,仿佛凝聚着贼人的鲜血,令朱安世太阳穴附近青筋乱跳,浴血发狂。
  自己本来都快忘了之前被偷的事情了。
  又来?!
  都搬家了,还他奶奶的穷追不舍!
  关键是,又留话嘲讽。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阳陵大侠,何时受过这种气?
  俄而,草庐里响彻朱安世震慑寰宇的愤怒咆哮!
  “啊啊啊!”
  “盗贼江!吾在此发誓!”
  “离开长安之前,必定取尔项上狗头!”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