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大农令,你怎么看?

  栎阳署衙。
  赵破奴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犹如一名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一步一个血脚印,杀气弥漫,引人窒息。
  “大农令、匡人。”
  “卑职此行共生擒方士三十七人,斩杀一十九人。于城门处,欲阻挡北军入城之人,斩获三十余,生擒四人。”
  赵破奴稍作停顿,一字一顿,说出最后四个字:
  “无人逃跑!”
  这四个代表大汉北军威严的字,几乎是他吼出来的。
  郑当时笑吟吟地拱手回礼,
  “校尉辛苦了,罪犯何在?”
  “皆在门外等候。”
  “那么把幕后主使者押上来吧!”
  赵破奴声音中不掺杂一丝一毫色彩,
  “大农令恕罪,主使之人换上了普通弟子的衣裳,卑职分辨不出来。”
  郑当时眉头紧蹙,舔舔嘴唇,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混在人群中,这可不好分辨了,总不能把三十多个人都叫到署衙审讯吧?
  如果是其他诸子百家的弟子,审讯片刻,还是可以找到主使者,而黄老方士,平日里宣扬鬼神,弟子在鬼神学说地影响下,担心被神仙责怪,定不会吐露师尊的身份。
  扭头,“听闻匡人与廷尉正张汤有所交集,敢问可有妙计?”
  “算不上妙计,有个比较顺手的方法。”
  “哦?请试言之!”
  司匡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
  “反抗北军入城者就算了,请赵校尉安排人骑马监督这三十七名方士,准许他们喝一次水,之后,使之围绕栎阳城奔跑。”
  “令之一直跑,直到什么时候愿意承认身份,或者指认身份的时候,再停止!”
  “跑不动者,在保证性命的情况下,放狗咬之!”
  郑当时目光古怪,叹道:“匡人这是拿捏准了幕后主使身居高位,平日悠闲,体力差劲儿这一点了吧?”
  “嘿嘿嘿。”司匡笑着,没有回应。
  学到新方法的赵破奴立刻转身,领着人下去给方士们安排上。
  ……
  半个时辰后
  赵破奴重新走进来。
  此刻,他身后的四个士卒拖着一胖一瘦两个穿着黄老服饰,双手反捆,像死猪似的,浑身大汗、脸色发白的羊须胡方士。
  他先指了指瘫在地上的那个一米六胖方士,
  “这人乃黄老之脉池阳府副府主,最先坚持不住,承认身份了。”
  又指着偏瘦的中年人道:
  “此人乃池阳府府主,跑了将近半个时辰,快被狗咬后,才承认身份。”
  郑当时自上而下,打量瘫在地上的两个人,担忧道:“这俩货不会是替人顶包的吧?”
  “下官刚才派人隔离二人与之弟子。在分隔审讯的方式下,综合所有审讯口径,内容基本相同,幕后主使,正确无误。”
  司匡提议道:“以防万一,派人去太常查验身份吧!顺便查阅池阳附近可有失踪百姓。”
  “正合本官之意!”郑当时拍拍手,“赵校尉,有劳你再跑一趟了。”
  “诺。”
  赵破奴任劳任怨,握着佩剑剑柄,大步走了出去。
  署衙内的目光,集中在地面一胖一瘦两个黄老方士身上。
  司匡伏在案几上,死盯那个宛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胖子,笑眯眯地问道:
  “休息够了吗?本官的审讯方法还不错吧?”
  胖方士脸色涨红,跟一大块猪肝似的,顿时就急了。
  抬起手,指着司匡就开始破口大骂,
  “混账!原来是汝这竖子的馊主意!”
  先让人喝水,又让人跑步。
  魔鬼都没这么狠。
  清水在肚子里咣嘟咣嘟摇摇晃晃的,难受的一批。
  尤其是屁股后面还有几只红着眼的栓绳大黑狗追着,想吐没时间吐,想方便没时间方便,最让人难受。
  跑步的那一刻,这位胖胖的心情,几乎炸裂。
  “本官且问,汝姓甚名谁,乃何人?”
  “老子叫姚粜,乃池阳居士之师弟,识相的,赶紧……”
  司匡不耐烦地打断,指着那个低着头,面色阴狠,一声不吭的瘦子,
  “嘚瑟什么,你师兄在那都还没开口呢!”
  姚粜一时语塞,劲儿头压低半分:“……”
  司匡的目光挪到瘦子身上,“池阳居士,可否告知本官名讳?”
  瘦子反应平淡,淡淡的地瞥了一眼,一扭头。
  “不老实交代?”
  司匡笑逐颜开,乐了。
  “来人,抬两桶水来,待二位居士喝完,再安排跑一个时辰!”
  姚粜吓得脸色陡然大变,急忙把目光投向师兄。
  瘦方士感受着肚子里滚滚不停的水气,叹了口气,
  “且慢!吾名张尅,池阳府……”
  司匡再次打断,“行了,到此为止,不用多介绍,本官对这种欺世盗名的称呼不感兴趣。”
  “尔!”
  张尅气的额头瞬间变成深红色,浑身发抖,咬牙切齿,恨不得吃肉喝血。
  司匡给了郑当时一个眼神,示意准备记录。
  咳嗽两声,拖着长腔,“汝二人可知罪?”
  张尅讥笑道:“呵!尔等无缘无故冲进鄙舍,捉拿吾之师弟、爱徒,敢问,吾侪所犯何罪?”
  司匡面无表情,“杀人埋尸!”
  “荒谬!吾杀了谁?又埋了谁?汝最好拿出证据!否则,吾必去长安廷尉举报尔!”
  “汝莫要得意!所杀之人的身份,本官定会查到。汝杀人之行,已成定论!”
  张尅歇斯底里笑了,
  “口口声声说我杀人,连证据都没有!我黄老虽然没落了,但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尔难道不知主爵都尉汲黯、大农令郑当时乃我黄老信徒吗”
  “虽然主爵都尉南下治水,但大农令可还在长安!识相的,赶紧放了我,否则,汝就等大农令怪罪下来吧!”
  司匡嘴角抽了几下,“汝的后台原来是大农令啊。”
  “那当然!”张尅骄傲得意。
  姚粜也崇拜地看着师兄。
  司匡声调降低,似乎是在配合二人,“尔等见过大农令吗?”
  姚粜突然哈哈大笑,“笑话!吾师兄池阳居士可是名震关中的方士,岂能没见过大农令?”
  张尅挺直腰板,“当初吾在丞相田蚡府邸赴宴时,有幸见过大农令一面!”
  “这样啊……”司匡拖着长腔,扭头,盯着首位,笑着道:“大农令,这事,君如何看待?”
  张尅脸上微笑渐渐凝固了,像一块灰色的水泥板:“……”
  姚粜肥肉表面分布的毛孔冷汗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