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骨精(2)

  今日的日光很足,其实妖物本不应该在这样大的太阳底下晒着,可陈溪在这,书白便义无反顾的陪着她。
  如今有了医治的法子,听起来也并不是多难,书白在陈溪希冀的目光里淡淡道:“溪儿想用我的血做引吗?”
  陈溪说不出话来。
  这三年里,书白不止一次的用命救过她。
  书白也跟陈溪坦白过自己白骨精的身份,刚知道的时候陈溪是害怕过,只是他从来没伤害过自己,陈溪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书白的话罕见的有些尖锐,房琛皱眉,“书白,你别逼溪儿。”
  陈溪苦笑:“书白,只是……只是用你的血而已,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的。”
  那么多人命,身为药谷传人,她不能不管。
  书白垂眸,微微勾起唇角,“溪儿既然想要我的血,那书白便给你。”
  他一身凉薄落寞,卷耳觉得他要是有耳朵的话此时应该都垂下来了。
  陈溪却没发现,闻言她笑意温柔,“我替洪湖百姓多谢你,书白。”
  那日之后,房琛便陪着陈溪每日上山采药外加照顾病人,两人感情升温的卷耳都能看得出来。
  而书白每日只能来找卷耳,他们两个一个放血一个画符,配合的诡异的默契。
  书白的两条胳膊上大大小小一堆的刀割的痕迹,盛着血的碗见了底,书白手起刀落,胳膊上便又多了一道口子。
  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胳膊落入卷耳面前的碗里。
  他利落的样子仿佛割的不是自己,卷耳看的牙酸,“你别总那么大力,割破皮肉就可以了。”
  使那么大劲儿像是要报复自己一样,也不嫌疼。
  书白闻言讥笑,“捉妖师看着妖怪在这放血,竟然还教起手法了?”
  “……”
  卷耳发现这人在自己面前开启的总是**模式,捉妖师和妖怪不愧是天敌。
  放下手里的笔,卷耳看着身边的人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放了半个月的血,书白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更加惨白,他唇上毫无血色,卷耳觉得他那黑瀑一样的长发都失了光泽。
  那人不理卷耳,看她画好了符,书白放下血迹斑斑的袖子盖住伤痕累累的手腕,绕过她直接往外走。
  “等一下。”卷耳皱眉。
  书白步子一顿,不耐烦地回头,“做什么?”失血过多,他没那个耐心在这陪卷耳废话。
  这半个月来天天放血,书白觉得自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药引机器。
  卷耳草草整理了桌上的符纸,她绕过桌案走到书白身前,“伸手。”
  “?”
  看他没反应,卷耳索性直接上手拉过他的手腕,却被他的体温凉的一惊,“你怎么这么冰?”
  少女手心温热,哪怕隔着衣袖,书白仍然能感觉道她温热的体温缓慢的传来。
  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凑得近了更加明显。书白忽视那股暖意,把手抽出来,又问了一遍,“做什么?”
  他袖子上都是血,落在白色长衫上吓人的紧,卷耳气道:“你伤口还没包扎乱跑什么?”
  浑身是血脸色惨白,跟从案发现场跑出来的一样。
  这几日书白也算是摸清了卷耳的脾气,这人像个笑面虎,房琛和陈溪都很喜欢她,甜言蜜语的最是擅长蛊惑人心。
  倒是没见过她这样,眼里带着薄薄的怒气。
  气他,没有包扎伤口。
  书白垂眸。
  这几日陈溪忙于照顾城中百姓,闲下来的时候也是围着房琛转来转去,并没有关心过他。
  书白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陈溪了。最近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都是这个捉妖师。
  卷耳拉着他坐到桌案前,拿了布条给他包扎好,一边跟他道:“你最近失血太多,可别出去乱晃,不然小心被捉妖师捉了可就麻烦了。”
  白骨精的心脏可活死人,血可解奇毒,这一身修炼了千百年的皮囊,也有大效用,卷耳怕他如今妖力不够,出去乱转被抓了去。
  书白视线落在少女卷翘睫毛上,声音不辩喜怒,“捉妖师不就在我眼前吗?”
  白骨精一身是宝,普通人不知道,可捉妖师自然是知道的。
  他又道:“你不心动吗?”不心动吗,这一身的血液和心脏。
  卷耳给他包好了伤口,却并没放开他的手,她眼珠转了转,视线落在他一双淡色眸子上,笑意甜甜,“心动啊。”
  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忍不住怼我,我心不仅动,动的还挺快。
  书白危险的眯了眯眼。
  卷耳接着道:“不过不是对你的血和心脏。”她眨了眨眼,“比起你的心脏,我对你的脸更心动。”
  这一身倾国好容颜,实在是很难不心动。
  “……”
  “呵呵。”
  卷耳搭上他的脉,“这血就放到今天吧,符纸够用了。”她想了想,“回去多吃点枣,补补血。”
  “不再存点?”
  卷耳翻了个白眼,“你真当你这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人抬眼瞧她,面无表情,“不用算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书白脸色好了一点,卷耳便正色道:“如今藤妖之毒控制的差不多了,只是我还有一个顾虑。”
  “不知道这藤妖去了哪?”他接上卷耳的话。
  卷耳点头,“不找出他,这病就不算结束。”
  藤妖狡诈,若是附在人身上,也够他们喝一壶了。
  夕阳西下,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格撒了两人一身,书白身上的凉意散了些,卷耳坐在他对面认真思索,两个人都沉默不语,若是忽略的讨论的内容,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藤妖畏火,明日找个地方放一把火,让城里的人都来围观,到时候自然就知道是谁了。”
  书白淡淡道。
  卷耳笑道:“你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一笑起来大眼弯弯,讨喜的很,书白看了两秒,拂袖起身。
  “我去看看溪儿。”
  卷耳撇嘴,在他身后幽幽道:“及时止损啊白骨精,人妖殊途的。”
  那人步子不停,消失在长廊尽头。
  陈溪正在把卷耳送来的符纸捣碎入药,她忙的脸色有些憔悴,看到书白过来便问,“周姑娘可有什么话交代?”
  她忙不迭的煮药倒药,并没看到书白惨白的脸色。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注意到了的,只是还有更多的事等她去做,所以书白理所当然的被她忽视。
  胳膊上的布条缠的有些紧,却也很好的止住了血,书白牵起一个笑,“她说符纸便画到这,明天瘟疫应该就差不多好了。”
  陈溪闻言终于轻轻呼出一口气,她想了想,刚要关心一下书白的身体,便被走进来的房琛打断。
  陈溪眉眼一亮,看着的房琛的眼睛里再无其他。
  书白漠然的看着那旁若无人的两人,转身离开。
  十五圆月这天,洪湖城里的病人彻底治愈,房琛包下了城内最大的酒楼,四个人难得放松的坐在一桌吃酒。
  房琛感慨道:“如今洪湖城恢复往日之貌,多亏了各位的帮忙,这份大恩我无以为报。”
  陈溪给他斟了杯酒,“治病救人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况且这次我也没帮上什么忙,要感谢的是书白和周姑娘。”
  卷耳心里有些焦虑,她只知道原著里,书白最后被挖了心脏剥了皮肉,可却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此时听了房琛的话,只是随便应付着,“应该的应该的。”
  酒香醇厚,不过两杯,陈溪就已经脸色酡红,房琛宠溺无奈的道:“让你少喝一点的。”
  陈溪轻哼呢喃,满是小女儿家的娇态。
  书白只是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像是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房琛抱起陈溪,跟书白和卷耳道:“如今洪湖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二位可四处逛逛,溪儿不胜酒力,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书白本想说什么,可知看着埋在房琛怀里的陈溪,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人都走了,别看了。”卷耳敲了敲碗,清脆声让书白回神。
  卷耳能感觉到,房琛在有意的让陈溪避开书白,卷耳猜想男主应该是察觉到了书白对陈溪的想法。
  藤妖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卷耳没跟房琛和陈溪说藤妖还没找到的事情,免得他们帮不上忙又跟着担心。
  今日是十五,妖怪的妖力大减的日子,卷耳道:“我在洪湖城四面都结了界,只要他还在这城内,今晚一定能找到他。”
  夜色渐深,卷耳伸了个懒腰,“我们也回去吧?”
  星潮闪烁下,月光在两个人身上像是铺了一层淡淡的珠光,书白脸色苍白,卷耳疑惑的看他面色,半晌猛地一拍脑门。
  “哎呦我怎么忘了你。”
  那结界对普通人无碍,只是对妖物来说像是一道催命符,今晚又是十五,书白如今肯定也难受的不行。
  只是这人没事人一样还跟他们出来吃饭喝酒,卷耳倒是忘了他是个白骨精了。
  她嘟囔着,“就为了跟陈姐姐吃顿饭,命都不要了?”大十五的出来瞎跑。
  卷耳把腰上软剑解下来,双手环过书白的腰,微微抬头,眼睛看着他白皙的下巴,“给你带这个,我的阵法便伤不到你了。”
  书白撇了一眼快埋在自己怀里的人,她头上带着梳头水的香,书白语气有些凉,“周姑娘可是终于想起我了?”
  卷耳怎么觉得,这语气莫名的怨念……?
  她拍了拍书白腰间的剑柄,“云青乖,明天就把你接回来。”
  那剑名为云青,此时听了卷耳的话发出呜呜声,最后只得安静的缠在书白腰间。
  房琛早就结了帐,卷耳和书白出了酒楼,找了个没人的街道缓步走着,一边等结界的反应。
  小路悠长,身旁白衣少年郎,巷里桂花香。
  书白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肩膀的卷耳。
  捉妖师书白见得多了,只是这样的捉妖师,倒是第一次见。
  察觉到书白的视线,卷耳疑惑,“你盯着我干嘛?”
  “你为什么不抓我?”白骨精也是妖。
  卷耳摇头,“你又没有害人,我为什么要抓你?人和妖谁也不必谁高贵,谁也不能决定谁的生死。”
  书白笑了,“平等?你们人不是一向觉得比妖高一等吗?”
  卷耳抬头刚想反驳,对上他唇边那一抹笑,神色怔愣。
  白骨精笑起来真好看呀。
  卷耳刚想逗他,便见书白神色忽然一凌。
  卷耳感应到什么,抬头看着黑压压的天空下,有一个地方渐渐腾起黑色的雾气。
  藤妖出现了。
  “那是……总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