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六 儿女
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无论是二弟还是三弟,都远比他要出色。二弟小小年纪就有神童的名声,三弟现在还是名满京都的风流才子。而他呢?他除了一个郡王的爵位,基本没什么比得上他们俩的。就连长相,他都没有两个弟弟生得好。三兄弟都不太象老王爷,各象各的母亲。
由此推断,老太妃那相貌实在不怎么出众。
但是老二现在不死不活的拖日子,天天拿药当饭吃,好不容易生出个儿子也个药罐子。老三……老三根本就象成了商人家的上门女婿,儿女们更亲近外祖家,也更听他们母亲的话,只差没有改成外家的姓了。
安郡王简直从两个兄弟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另外两个儿子的将来。
一个病秧子,一个吃软饭的窝囊废。
同父异母的兄弟过什么样的日子他顶多就叹一声气,可是想到亲儿子要过那样的日子,他就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都出不来了。
绝不能那样!
怎么着……怎么着也得给他们找份差事做着,不求他们多有出息光耀门楣,起码能自己顶门立户吧?要知道他们将来也有妻儿家小得养活,将来吃光喝净挥霍尽了,该怎么了局?
唉,没有儿子这是愁,儿子多了更愁。
怪不得旁人都说,儿女都是前辈子欠的债,这辈子得一五一十的都还给他们。生出来得养,供吃供穿娶媳妇,等他们再有了儿女还得再替孙子操心。
安郡王这辈子都没怎么犯过愁,也许正是因为他前面大半截人生都过的太顺当了,所以现在才发现摆在面前的问题是痼疾已深。
老二都娶亲了,老三也算是成丁了,整个人长成什么样早就定了型,现在再想把他们扳过来。谈何容易。
就算自己现在强压着,关着他们,自己到底也不年轻了,还能盯着几年?
要指望李思谌看着、帮着两个弟弟。那纯属白日做梦。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不是一个娘生的,以前李思谌又遭遇了那么多人为的坎坷,安郡王自己都觉得,大儿子只要袖手不管就是很顾念兄弟之情了。要是还强求他以德报怨,那……
那自己也办不到啊。
自己说话在儿子那里也不好使。
因为这事儿。安郡王一连好些天都愁眉不展的。
和延阳侯府的事情已经算是定下来了,不过现在皇后去了还未满一年,民间就不说了,身为宗室,肯定不能在这个时候给儿女定亲。
而且听大儿子话里的意思,等过了今年,就请皇上给李思敏和金二指婚,更风光体面。
安郡王无精打采,李思炘和李思涵叫苦连天,整座郡王府的气氛都欢快不起来。杨得鹏看着安郡王这么焦虑。心里也是挺焦急的。
可这事儿……他又确实没法儿替主子分忧解难。
不过他也有旁的招儿。
都说老儿子大孙子,现在儿子们不省心,但孙子还是很给力的。
杨得鹏消息灵通,连阿长少爷一天吃几顿奶,撒几泡尿他都打听的一清二楚,时不时的就跟安郡王递那么两句话。
安郡王的心就象猫似的,被这么一下,两下的拨的痒痒的。
可是孙子毕竟太小,他不方便去看望,也不好把他抱到前院来。
杨得鹏笑着出主意:“这有什么难的?现在当然是小了点儿。可是小孩子长的快着呢。等咱阿长少爷长到两三岁的时候,不开蒙念书也得先学着认几个字儿不是?世子这么忙,这启蒙不得郡王爷您来啊?”
这大饼画的很美好,虽然得两三年后兑现……
而且也不知道大儿子到时候乐意不乐意呢。但起码现在是让安郡王得到了点安慰。
杨得鹏自己也有儿女,当爹娘的心他明白。
不是说郡王爷特别偏心二少爷和三少爷,可是世子爷实在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他太有本事了,王爷就是想替他担忧那也凑不上去啊。
可二少爷三少爷明显就是那种败家纨绔,现在还吃着公中的饭。将来一分家可怎么办?郡王担心也是情理中的事。
要杨得鹏说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是好是歹随他去呗。这操心儿子,还得操心儿子的儿子。那是不是还得再接着替儿子的儿子的儿子操心呢?
管得了那么远吗?别说王爷没那个本事打算安排,就算有,那他的儿孙就乐意让祖宗把自己一辈子的生老病死婚丧嫁娶都安排完了吗?
安郡王愁了几天,借酒浇愁,浇着浇着就把愁忘了。
只是他不下令解禁,两个儿子就得关在屋里不能四处乱走。
李思涵这顿揍挨的不轻,足足过了四五天才下床走动。李思炘挨的打倒是不重,可是有一下是打在脸上了,那淤肿可不好消。怕丢丑,他在脸好之前都关在屋里不出去了。
这下子让王氏十分矛盾。
李思炘不出去惹祸当然省心了,可是他在屋里待着也没闲着。
王氏一面要认真的敷衍他,一面又得防着那些女人的肚子比自己先有消息,抽空还要料理一部分家务事,帮着筹备李思敏的亲事,可着实不轻松。
嫁妆是个大工程。
当然了,这也要看打算怎么办。如果安郡王妃还在,要让她来置办李思敏嫁妆,几百两银子大概就能全办齐了,至少也给弄几十口空的嫁妆箱子,装点要老烂的旧缎子破家具什么的,了不起再给陪送几亩山地。
但是到了阿青这儿,事情就不是这么办的了。
珊瑚给她翻出了过去的旧例。
李思敏是这一辈头一个出嫁的姑娘,前面没有姐姐可以参考,但是郡王府上一辈有姑奶奶出嫁的旧例在,再和宗正寺这两年出嫁女的嫁妆单子比对参考一下,也就大致可以确定嫁妆的数目和分类了。
公中确定是给出三千两。
当然这三千两不全是银子,也包括了库里现有的东西。但是按着王府过去不成文的俗例,王府那些有进项的产业是不会分割给出嫁女的,如果阿青想给李思敏添置一两个进项产业。那就必须另外置办了。
李思敏自己应该有一些私蓄,首饰、字画和一些古玩,这些东西都是她在宫里的时候陆续攒下来的,阿青估了一下。数目应该也就在两三千两左右。阿青和李思谌商量过,打算私底下再给她添上三千两。
至于田庄置办在哪一处,想要个什么样的铺面,这些细节阿青打算直接问李思敏本人的意见。
这丫头可不是那种家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的和顺性格,既然是给她的东西。那还是先问问她自己的意思比较好。
有银子,有田地,再弄上一两个有进项的铺子,这么一来过日子是足足够用了,李思敏是个会打算的,金二看起来又是个省事的,光靠这份嫁妆,小两口将来的生活也不成问题。
吴婶三五不时的差人往郡王府送东西。
以前送的多是给阿青的东西,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全有,隔三岔五也有东西送给李思谌。
可惜那些都是旧黄历了。
现在李思谌也好。阿青也好,统统都得靠边站。
萌萌哒阿长小朋友现在才是外婆心里的头号大宝贝。吴婶实在是太疼爱这个外孙了,吃一口饭想着他,见着一块布也想着他。
看吴婶这样的疼爱外孙,谁又能相信她其实不是阿青的亲娘呢?
就算是亲母女、亲祖孙,也就只做到这样了吧?
大妞能抽出空就往郡王府跑——别看她总在肚里腹诽吴婶偏心,可她自己一点儿也不比吴婶强哪儿去。阿青姐怀胎十月生下的胖儿子,还是大妞亲手接生的,她对阿长的感情简直就象是……呃,感觉这孩子就象自己的一样。
这说法一点也不夸张。确实是这样。阿青怀孕的时候她也全程参予照料了,生孩子的时候她更是尽心尽力的守在一旁,阿青疼的时候她好象也跟着一起难受了。等阿长这个宝贝终于生出来的时候,大妞激动的泪流满面。
她感觉。这孩子是她陪着青姐一起孕育,一起生出来的一样。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新生儿身体又非常娇嫩,大妞至少三天就会来一次郡王府,有时候是替阿长把脉,配了药草过来给他沐浴。还给阿青带了一些养身的补药来。
有大妞姨妈这么精心的照顾,阿长比一般孩子看着健壮又活泼,小手小腿的都可有劲儿了。
阿青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让大妞总这么来回跑,实在是太辛苦。
大妞嘴一撇:“你说不让来就不来?我这又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外甥。你又能吃又能喝的,还有沈医正定时请脉,还用得着我多事?”
阿青留她用茶点,小茶桌上摆的满满当当的。
大妞也确实饿了。中午吃的不多,下午又忙碌了一下午,这会儿肚子里早空了。
“这茶里兑了什么啊?”
“兑了些牛乳。”阿青笑着说:“你尝尝看,唔,我不知道番邦的人喝的奶茶是什么样儿的,你就权把这个当奶茶尝尝鲜。”
大妞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
“唔……味道有点怪。”
阿青有点紧张:“真的很快吗?”
“虽然怪,但是挺好喝的。”大妞又喝了一口,咂咂嘴说:“奶味儿重了点,茶味儿都快没了。”
阿青点头记住,那下次就调整下配比,把牛乳放的少一些。
“思敏的亲事定下来了?”
“是。”
大妞乐不可支:“我听说她那一位是个怪人,整天盯着那些杀人死人的案子,还想跟忤作抢活儿干,真有这事吗?”
这……流言的威力总是会超出人们的想象。
“哪有那么怪啊,他也没跟忤作抢活儿干,你不要听信谣言。”
大妞灌了一大口奶茶,用手背抹了下嘴:“这个可不是谣传。姐你也知道,我爹有不少旧相识在京里头。有一个就是大理寺的。我爹说,那位金二公子就曾经跑去很认真的跟忤作想学本事来着。不光忤作,他还找过刽子手呢。”
呃……
既然是张伯听说的,那应该是有一大半可信度的。
阿青直想叹息。
金二实在太有探索精神了。
这要在现代,他就可以学个法医学什么的。但这个年代不同,忤作也好,刽子手也好,他们固然掌握了旁人不具备的专业知识,同时又备受歧视排挤。听说一般人都不肯和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怕沾了晦气,也怕他们干的这职司会遭报应。所以这两个职业一般都是世袭的,子承父业一辈接着一辈干下去。他们的那些经验和学识也就用这种方式在传袭。
金二做为侯府公子,爱好如此奇葩,也不怨别人对他又厌又怕了。
“其实我倒觉得那些人说的也太过分了。”大妞完全站在李思敏这一边,不单因为她俩有交情,而是大妞也有些理解金二的选择。
象她自己,选择做个女医,不也备受歧视吗?现在她的业务范围主要也只是妇科病、接生、还有一部分是小儿病。
郡王府的茶新奇,点心也非常好吃。大妞美美的尝了鲜,阿青又让她每样带一些回去,给家里其他人尝尝。
“小山这些天怎么样?”有些天没见,阿青还挺惦记弟弟的。
“吴叔说要给他弄个差事,八成这两天就要有消息了。”
大妞每次从郡王府回去基本都不会空手。阿青热衷于让她捎带东西。吃的穿的都有,东西一多她就不方便拿,而是由郡王府派人套车送她回去。
这个送人的差事也有不少人在暗里争抢。差事又轻松,到了世子夫人的娘家又能得份儿赏。更重要的是路不远活儿不重,说不定还能在世子夫人面前讨好一二。
大妞嫌车里坐的气闷,索性把一边的车帘卷了起来。
到了家门口,门上的两个人赶紧又叫了两个小厮过来帮着大妞一起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PS:祝大家圣诞快乐啊。唉,我总是怕过冬天,春天什么时候到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