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张溥的不甘

  大运河上,水流潺潺。
  穿流如梭的漕船,满载着货物,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航行而去,河上有风,不强,但足够漕船的行驶,风停时,或顺水而动,或摇橹划桨,不一而足。
  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也是一条神奇的河流,如今,这条神奇的河流上面,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乘坐着漕船,沿江而上。
  她们来自江南,她们曾经有着各种称呼,但今后她们都将成为梨园中的一员。说实话,对于取缔教坊司这一做法,所有人都较好,尽管读书人最喜欢在自己的政敌下大狱后光临教坊司,给他们的妻女带来生意。
  但这种事可做不可说,教坊司取缔,还是招致了一致的好评,尤其是在《帝国日报》的宣传下,更是成为深入人心的善政。
  毕竟没人想自己的妻女出现在那种地方。
  只是,对于皇后招手这些女人,放入梨园,所有人都不理解,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因此而起,有人说皇帝好这一口,所有收拢天下艳色,也有人说是皇后独特的嗜好。
  这些言论逐渐开始流传起来,不过还没流传很广,就被东厂和锦衣卫注意到,随后,帝国日报又开始了鼓吹,将其宣扬为皇后不忍这些女子流落街头,给她们一口饭吃。
  尽管这种解释有些出入,但还是有广大的百姓相信了,就连很多秀才,也都相信了这种解释。
  那些不正经的流言蜚语的传播,一下子就被遏制住,不再被传播。这种威力,顿时让某些人胆寒,他们从来不知道,只不过是将邸报的发行方式换了下,竟然能产生这么大的效果。
  有些人试着效仿了下,结果才刚刚发行了一期,范围不过一个城市,竟然直接被锦衣卫和东厂两个组织找上门,所有人都没逃脱,全部被送往京师修德陵。
  年轻的姑娘们坐在船上有些担忧,但又有些释然,不论如何,她们成为了梨园中的一员,至少不用强颜欢笑,不用伺候男人了。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们心头不在沉甸甸的,对于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带着这一点小小的希望,她们一路北上来到了京师。
  这样进京的队伍还有很多,云南、贵州、陕西、不论是多么偏远的地方,都有一只队伍出发,朝着京师前进。
  随着她们的离去,东厂强势出面,以莫大的威压,无可阻挡的气势,将青楼牌照给推广开来,顺便,将今年的牌照费给收取了。
  尽管今年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但并没有哪个青楼能违抗东厂的意志。
  “真是天下绝色,尽入京畿啊!”苏州码头上,张溥看着一辆辆载着艳丽女子的槽船,不断背上,不由发出了一声叹息。
  中秋的伊山大会如他所愿的召开,声势浩大,他也出尽风头,成为了年青一代士子的领军人物,就连江南文坛盟主钱谦益,也在大会上对他赞不绝口,推崇备至。
  这一切一切,都让张溥得意非凡,一度以为,自己布衣卿相的生涯即将展开。甚至就连对戊辰科罢免这件事,也微微有些满意。
  若是自己高中了,还怎么保持布衣卿相的风度?
  然而,之后的发展,却脱离了张溥的掌握,自己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
  诚然,自己一声令下,有上千士子为之奔走,然而似乎也仅限于此,他们或许会为自己广而告之,但自己依然名声不显。
  很多百姓不在相信他们口中的话,或者说是不在感兴趣他们说的,这些百姓竟然改变了兴趣,都喜欢在茶馆中,或者在酒肆中,或是一盏清茗,或是一壶浊酒,听着店老板情人念着《帝国日报》上的种种消息。
  因为地域广大的缘故,《帝国日报》出的并不频繁,大概七八天一期,尽管慢,但明朝人却不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慢节奏的时代,出门看朋友都要一两个月,报纸只是七八天一期而已,没人觉得慢。
  每一期报纸出来,往往都是茶楼酒肆饱满的时候,往常十分节省的百姓们,这时候都会在酒肆中坐一坐,就为听听报纸。
  那上面都是代表整个国家大事的信息和消息,听一听,然后讨论讨论,这么一番过程,自己似乎就参与到了国家大政之中。
  尽管他们也从秀才啊、举人老爷口中知道零星一些,但那点东西,怎么会如报纸这般来的真切,来的直观呢。
  这可是皇帝办的报纸,上面记载的都是皇帝干的事,都是大事,远比那些老爷们说的高大上许多。
  《帝国日报》的出现,顿时将国人喜欢议政清谈的本性给挖掘出来,随便一个城市,都能听见有人根据报纸上的新闻,进行各种高谈阔论,没人再听老爷们说什么。
  这些,让士林清议的话语权逐渐丧失,在此刻,他们变成了少数,面对汹涌澎湃的老百姓,他们已经无法左右朝政见闻和信息。
  张溥一开始也不明白这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往的一些手段不好用后,他才去寻找原因,最终发现了真相。
  一切,都是《帝国日报》。
  他不是没想多去抢夺这块阵地,但东厂和锦衣卫的灵敏嗅觉,让所有小动作都无所遁形。
  复社一群人商量后,他最终决定,来摆放下钱谦益。这位号称东林魁首的江南文坛盟主为人奸猾,政治手腕圆滑,说不定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呢。
  在码头上,他再度看了眼那些北上的船只,然后乘车,一路疾行,来到了苏州下属的常熟县。
  这是钱谦益的老家。
  “咚咚咚!”张溥的长随上前敲响了房门。很快,一个门子钻了出来,打开门房,问道,“有何事?”
  “劳烦通报,南直隶士子张溥求见牧斋先生!”张溥长施一礼,而旁边的长随则将一封名刺和两枚大钱递过去。
  门房眼前一亮,接过东西,转身就朝里面走去,大概过去了七八分钟,对方再次返回,然后恭敬的将张溥引入宅内,带到书房门口。
  “老爷正在里面等候。”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