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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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上的笑在言夏要走的时候瞬间消失干净,露出本来的凶狠面目。
“怎么要走啊,老朋友见面不聊聊天吗?”
言夏攥紧了手,指甲深陷到肉里,仿佛这点疼痛能带给她勇气,但她的声音与表情依旧是冰凉的,“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聊的。”
当初言父欠债,久久还不出,债主便找了讨债公司,那里多的是他们这种人,不要命只要钱,一日一日过来要钱。而平头这几个,是讨要的最凶的那几个。
但现在欠债已经还清,言夏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又找到她的,今天特地过来堵门。
“怎么没话聊?”平头盯着她,像饿狼盯着一块近在嘴边的肥肉。
“我们聊聊过去,你们一家的经历。”平头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带着浓重的恶意,他不再勉强自己装上一副伪善的模样。平头现在这幅样子言夏见得太多,他拿着西瓜刀或棍棒来要钱的时候,都是这个模样。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言夏念出当初写在她家大门口的字,“现在钱都已经还清,你们还来找我做什么?”
跟在平头身边的两个人看不下去,他们见不得老大被一个女人如此态度恶劣地对待,其中一个伸手预备狠狠地推一下言夏。
“好好同你讲话,你非要尖牙利嘴,那就别怪我们给你一杯罚酒。”
只是那人话已说出口,但手却没落到实处,言夏将手中的玩具砸向那个人。塑料玩具的表面在风中摩擦过,划伤那人的手,很快就有细小的血珠从被划伤的伤口处渗出来。
本就是黑市街头以命相搏的混仔,装不了几秒的绅士,这一下让那个人凶相毕露。就在这个楼梯口,上头还有监控,红点一直在镜头内闪烁,他一点也不惧怕,就直接朝言夏走过来,看模样是要好好教训她一顿,也好叫她知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手机在包里,这个时候没时间按紧急呼叫按钮,言夏将猫粮砸过去,势必要弄出动静来,让这层楼的居民住户都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沉闷,在这个相对狭小封闭的空间里还有回音传荡。
这点动静还不够,她还要叫出声来,这才是大动静。
没料到她还未开口,就有猫叫声响起来,很尖很响的声音,言夏听出来,是牛奶的叫声。
那人已经抓住言夏的手,似乎想要将她拖过来,另一只手蒙住她的口鼻。浑浊的,脏污的空气令她作呕,下一刻就昏过去可能会更好些,可是现在绝对不能昏。她狠狠咬向他的手,咬得很用力,她已经能感觉到血腥味了,那人还是没有松手。
平头走过来,朝她啐了一口。
“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人朝平头喊:“哥,这婊、子咬我。”
平头扬手就要掴巴掌,却听到了踢踢踏踏的动静,有人走出来,问他们在干什么。
警察局内,年轻的警察为她倒了一杯热水,应该是刚毕业没多久,怀着一腔为国为民的热枕。他对言夏说别怕,会有警察和法律为她伸张正义。言夏垂着头,发丝盖住眼帘,她没有哭,也不太想说话,不过也没忘了对他说声感谢。
平头他们的声音很大,隔了那么远,言夏也能听到他们的叫嚷。
“最多我们就是发生了,那个,叫什么肢体冲突,谁叫那婊、子不长眼,得罪了我们……”
年轻警察愤愤不平:“这些社会渣滓。”
平头是真的有恃无恐,在警车到来的时候,他们一起坐上去,他还对着言夏阴恻恻地笑:“有本事就让我坐牢,关个十年八载,否则你就别想好过。”
他晃了晃手机,仿佛这里面藏着连言夏都不知道的隐私秘密。
言夏抬起头,看着那个年轻的警察,她轻声问:“他们最严重,会受到什么处罚。”
年轻警察这时候哑言了,其实不用问言夏大概也能知晓,这些混混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最多批评教育,在看守所里待上几天而已。即便如此,言夏还是对警察说:“如果可能,我希望他们能接受最严重的处罚。”
她并不在意平头手机里的秘密,她很清楚,她并没有被强迫着拍一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很有可能是平头故作玄虚,来威胁她。
为她做笔录的并不是这位年轻警察了,换了一个中年人,国字脸,样貌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人是来锄奸惩恶,弘扬正义的。对待言夏,他是公事公办的态度,问话时没带有一点私人感情。
在这个询问室里,言夏终于可以不用听见平头那些人的声音。她做完笔录,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局里除了值班的警察,也没有留下多少人。国字脸的警察送她出去。
然后,世事凑巧地令人惊讶,在外面的停车场,她又遇见了喻薄。
是不是上帝故意为他们制造了多种巧合,还是生活在一个城市中,就有很大的几率能经常遇见。他同一个精神矍铄的,穿黑色警服的人在交谈。中年警察见到那个人,立刻喊了一声局长。
这一声招呼,让两个人的视线一起投了过来。
喻薄见到言夏,即便他表露出来的情绪很淡,言夏也能感受到他有些微怔愣,然后,他俊秀的眉皱了起来。
外面的灯光很亮,亮到可以轻易捕捉到每个人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现代技术让白天黑夜模糊了界限。言夏对他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在现在可以说是狼狈的境况下,她是一点也不想碰到喻薄。
只是喻薄并没有这个想法,他走过来,将言夏有些松散的衣领重新整理好。这个举动无比自然,好像他们还是情侣,能做如此亲密的动作。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的声音好像都没有改变过,和少年时期相似,清越的,泠泠如冰,只是语气里,多掺杂了一些温柔,小心地藏在里面。
言夏没有看他,喻薄整理她的领带事,她没来得及躲开,现在,她退后了好几步,离喻薄有距离后,才说了一句:“有些事情。”
这四个字,显得生硬且冷漠。
然后,她又对那个中年警察说:“谢谢您送我出来,我先走了。”
言夏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可是不知道是这个时间段不好打车,还是警局的地段太偏僻,她没有见到一辆出租车开到这里来。而手机早在做笔录的时候,没有足够的电量运行,已经关机,
烦躁的情绪一层一层挤压上来,言夏半靠在行道树树边,情绪不好,这时候甚至想抽一根烟。但是她手边没有烟。
烟草这种事物,其实,她只在高中碰过寥寥几次。但每一次都毫无例外,被喻薄制止了。
说来也很奇怪,高中时期她嚣张叛逆得不行,但是和喻薄交往后,她反而乖得不行。不过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喻薄比她的父母,比她的老师,还要能管住她。
言夏在和喻薄交往后,才发现这个看起来光风霁月,清冷淡漠的优等生,是个控制狂。
她咬住唇,决定不再这里苦等下去,走远一点,可能就会打到车。
她想着车,就有一辆车停在面前,黑色的奥迪的,看过去整体显得低调不张扬。只是言夏觉得有些眼熟。每次见到他,他的车都不一样.
喻薄站在她身后,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言夏干脆地拒绝,她从包里拿出围巾,将自己的脖子与嘴巴都严严实实地遮住。摆明了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她绕开这辆车,继续往前走。但是那辆奥迪继续慢慢地跟着她,也不知车里的司机是谁,能将一辆车开得比人走路还要慢,着实需要一定的技术。
她走了多久,那辆车就跟了多久。
言夏的脾气上来了,她停下来,转身,然后直接将手中的包甩过去。
“喻薄你有病啊,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她下手完全没有故意收敛力道,实打实的,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包的链子朝喻薄打去,如果正好被撞上,他的脸一定会被链子划出伤口来。
不过包被喻薄接住了。
即使被如此对待,喻薄也没有一点生气的迹象,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是这样的。他微微垂着眼看言夏,眼睫鸦黑,垂下的弧度似刀刃出鞘,压着凛凛的寒光。
他还是那句话:“我送你回去。”
喻薄将言夏的包拿在手上,并没有还给她。奥迪遵从主人的意愿,安安静静跟在他们身边,黑色的车身隐没在夜色里,几乎与它融为一体。他看了手中的包一眼,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凛凛寒光消融在这笑意里,如同温柔的春水。
“现在,应该只能让我送你回家了。”
包里装着手机钥匙钱包,言夏的全副身家,都在喻薄手上。
她看了喻薄好半晌,逼出变态这个词,然后重重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关上门时动作很响,像是在发泄什么怒气一样。
喻薄从另一侧上车,动作安静,并没有被言夏的情绪影响。
待司机将汽车发动后,喻薄把手里的包还给她。
言夏却没有接,她抱着手,看着窗外,看着前面的车座,就是没有看喻薄。
喻薄眼里的那一点点温柔的笑意转瞬隐去,化作和车外一样深沉的夜色。
言夏心情糟糕时就掩饰不了自己的脾气,各种乖戾、难弄的脾气通通冒出来:“你刚刚不是还不肯还给我,非逼着我跟你上车,现在假惺惺做好人,喻薄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