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7 我也哭过
“我跟你们说，当我进入D国的时候，那个惨状根本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人吃人见过吗？那里就是人吃人！侥幸没有感染病毒的人每天会出去打猎，打的不是猎物，是人。”
“我的天那，那得多危险呀。”
“危险？穿着这身皮呢，再危险也得去。什么叫为人民服务？这就叫为人民服务！小李，我就问你，出现一个暴力杀人犯，上级让你上，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那肯定去呀，咱们干这一行的。”
“……”
口供算是扯了淡，之所以弄到深夜，主要是因为值班的副局长跟雷书侠喝茶聊天。
档案就在那里放着，这张脸也在那里摆着，所以局里从上到下认出雷书侠之后，全都客客气气。
“雷哥，有空过来喝茶。”
“好嘞孙局，下次一定找你喝茶。”
“……”
这一幕把蹲在外面等待的陈江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可是从头到尾的在录口供，面对一盏白炽灯，眼泪都流的哗啦啦。
他很担心，因为这件事有他的关系，如果雷书侠说出点什么的话，自己就完蛋了。
“书侠……”
陈江小心翼翼的叫雷书侠，脸上的表情又是可怜，又是期待。
“你咋还没回去？”
雷书侠笑眯眯的，掏出一根香烟递过去。
其实他压根不怪陈江，因为搞清楚了廖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连自己的女同学都掌控着，更不用说曾经的课代表了，这绝对是他先要报复的目标。
“等你……那个、那个……”
陈江想说什么，又不太好意思，脸上倒是充满愧疚。
“啥事都没有。”雷书侠搂着他的肩膀笑道：“都是廖强的事，总之一切都过去了。”
“但廖强他……”
“我的老同学，放心吧，廖强死定了。你知道怎么着吗？这个狗日的把省里一个大佬的闺女给迷了，三年前的事，刚倒腾出来，你觉得他离死还远吗？”
“真的吗？”陈江激动了。
“当然真的，虽然我现在混得不咋滴，但是跟孙局打听个事还是可以的。”
雷书侠笑眯眯的，他得编个谎，但不管怎么编，廖强肯定不会再回来。
以他对那种心理人格的了解，这个家伙一定会去跑到自己家，只要等它到了，就会永远的人间消失。
“我请你喝酒！书侠，我得请你喝酒！”
“好呀，但是我真喝不惯十五万美刀一瓶的红酒，咱们搞点52度的？”
“行！”
十分钟后，两个人来到夜市，要了几个小菜，开了瓶52度的白酒，一边听着喧闹，一边吃肉喝酒。
这他妈才叫生活呀！
雷书侠都快舒服死了，他就是喜欢这种感觉，吵吵闹闹，左边在划拳，右边在吹牛逼，天籁之音呀。
“书侠，之前有对不住的地方我向你道歉。”陈江端起酒杯诚恳的说道：“我其实内心真的不想……”
“你有啥对不住我的？老同学，说了都是鸡娃的事，跟你有啥关系？来来来，走一个。”
陈江用力点头，一口将杯中的白酒喝的干干净净。
“书侠，你真不知道当时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时候，那个心情……我不羡慕，真的为你开心呀！你是我们同学中的骄傲，真的，那一阵子咱们同班同学出去说话底气都足！”
“哈哈哈，吃菜吃菜。”
“不行，我得再跟你喝一杯。”
“好。”
“……”
这不是请喝酒，因为陈江左一杯又一杯，喝的比雷书侠还多，酩酊大醉。
“老同学，怎么样？好点没？”
路边，雷书侠扶着陈江，给他递上矿泉水。
“呕……呕……”
陈江又蹲下开始呕吐，好一会都没起来。
“陈江，你家在哪？”雷书侠问道。
“呜——”
哭声从陈江口中发出，当他他起头的时候泪流满面。
“书侠，我对不起你！”
“我明知道那是鸡娃给你设的局，可我还是违心引你过去……我、我、我……”
陈江哭的稀里哗啦的，他愧疚，特别愧疚。
“可我没法子呀……呜……你让我回家？我他妈就不想回家！赚到钱的时候回家还能待一待，没赚到钱就是吵架，无休止的吵架。对，你没听错，我不敢回家，我他妈不想见我老婆……”
“我要赚钱养家，赚的少了要吵架，骂我无能，可我的能力就只有这么多呀……她跟我吵，我不敢还嘴，孩子都大了。”
“她弟弟结婚要彩礼，找我；她爸妈买房子，找我……钱钱钱，只要我能拿出钱就行，她压根不知道我在外面跟条狗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做狗就能做狗呗，没什么大不了的，男人不就这么回事吗……可你猜她怎么着？过年我偷偷给了我妈一千块钱，大年三十她就能把桌子掀了，我他妈……孩子，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就……”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陈江今天开心，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廖强。
也就在今天，他在雷书侠面前崩溃了。
在外面像狗一样赚钱，为了老人，为了家，为了孩子，把曾经所有的意气奋发扔的干干净净。
每天就是马不停蹄的为了赚钱奔波，赚少了唯恐对不起妻儿，在外面买个烟都要两种：一种八块的，自己抽；一种二十的，给别人抽。
“好好哭一场吧。”雷书侠抱着陈江说道：“男人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也哭呀。”
“你骗人——”陈江一甩手，晃悠悠的说道：“你是特种兵……你是硬汉，执行过最厉害的任务，你不会哭！”
“我会哭。”雷书侠认真的说道。
“我不信……”
“我真的会哭。”雷书侠笑道：“只是不会让别人看到，毕竟我们几乎没有哭的权力。”
……
把陈江送回家，雷书侠坐在路边抽着香烟，忽然发现男人压根不分普通人跟不普通的人。
是男人就有崩溃的时候，就有实在忍不住放声大哭的时候。
“陈江，我真没骗你，我哭过不止一次。你哭是崩溃，我哭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