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姐暗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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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难得瞿铮父子俩都没去公司,客厅里电视正播放着综艺节目,瞿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得乐呵呵。
  反观坐在另一边的瞿燕朝,整张脸都笼在阴郁中,浑身上下都写着“心情不好”几个大字。
  “爸。”似乎终于坐不住,瞿燕朝皱着眉开口:“林渡比知梨大10岁,名义上还是她叔叔辈的人,林渡居心不轨就算了,你明知道他们两不合适,还让他把知梨带出去?”
  瞿铮嗑瓜子的动作一顿,斜睨瞿燕朝一眼:“你自己也说了,只是名义上的叔叔,又不是亲叔叔,知梨这性子我看也就林渡能吃住她,都说女嫁郎要嫁比自己大的,越大越懂得疼人,不就是年龄大了一点,哪里不合适了?”
  瞿铮有一点没说错,沈知梨这性子还真的只有林渡能吃得住。
  沈知梨从小就是孩子王,心野得不行,作天作地起来根本没人招架得住。
  瞿铮刚把小姑娘接来跟他们一起住的时候,趁着大人一个不注意就偷跑出去,还留下一封歪歪扭扭满是错别字的“永别信”,让瞿家上下几人找到大半夜,才在家楼下的绿化带后找到人。
  一家人急得团团转,瞿铮看到沈知梨时,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愤怒地涨红了眼眶,拎着人回了家就是厉声训斥,警告她以后再乱跑就把她狠狠打一顿。
  沈知梨一点都不听劝,每次和瞿燕朝闹了变扭就往外跑,瞿铮为此没少把人骂得狗血淋头,小姑娘次次都低着头诚心悔过的模样,一转头就丢到了耳后。可瞿铮一次也没真动过手。
  林家搬到瞿家对面是沈知梨8岁的那年。
  那天瞿燕朝和沈知梨大吵一架,起因是沈知梨每天放学回来不写家庭作业,就知道跟田可文那些混小子厮混追打,没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瞿燕朝看不惯她撒泼撒野的样子,别人家的女孩,这个年纪的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学各种名媛礼仪风范。他不过就多说了几句,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就炸毛了,狠狠撂了句不用你管,就气冲冲跑了出去。
  连鞋子都没穿。
  瞿燕朝按了按胀痛的眉心,提着沈知梨的鞋子追过去。
  烈阳高中,地面被晒得程亮反光,热流阵阵从地底冒出来,温度高得都能煎鸡蛋了,那丫头没穿鞋,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瞿燕朝顶着暴晒往前走,忽然在树荫树荫底下看沈知梨,小小的一团垂头丧气坐在那,两条雪白藕段似的腿晃啊晃,不知道盯着什么发呆。
  看着她低沉的背影,瞿燕朝心底莫名被什么触动一下,原本黑沉的脸缓和不少,正想上前,这时一个清俊的少年在沈知梨跟前蹲下,眉目硬朗清秀,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向她摊开了掌心。
  瞿燕朝眼尖,看见少年掌心里的,是一只草莓味的棒棒糖。
  后来,沈知梨不开心了仍然会夺门而出,只是去的地方是对门的林家,谁来也哄不好这大小姐的古怪脾气,唯独只要林渡一开口,说什么她都会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同为男人,瞿燕朝对林渡的把戏嗤之以鼻,这人哄骗起小姑娘来得心应手,肯定是没安好心,非常不赞同瞿铮的说法:“我倒是觉得林渡这个人心思太深沉了,他既然真的喜欢知梨,为什么从前一声不吭的,现在跑过来说这些,鬼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思,就沈知梨那猪脑子,到时候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瞿燕朝道,“虽然华跃的实力还在,但是这次林安华退休多多少少会引起动荡,林渡这个时候接近知梨,太刻意了。”
  瞿铮摇摇头:“我倒是觉得林渡这孩子,不是这样的人。”
  瞿燕朝:“你又知道了。”
  “你忘了,当初林渡为什么留在国外十年不回来了?”瞿铮的一句话,将瞿燕朝准备反驳的语言尽数堵在了喉咙里,咬了咬牙,他愤愤不甘地沉默下来。
  客厅里,瞿铮轻声感慨:“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会骗知梨的。”-
  夏季日长昼短,快六点了夕阳依旧把天边照的亮堂堂的。
  瞿燕朝站早二楼阳台上,抽了根烟,抬腕看了眼时间,眉心里缠绕这挥之不去的阴霾。
  这么晚了,沈知梨还不滚回来?
  正在这时,迎着绮丽绚烂的霞光,他看到一高一矮两条身影慢悠悠走进大院。
  沈知梨看上去娇羞得不行,面对着林渡头都不敢抬一下,林渡似乎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停下脚步,低着头等林渡靠口,结果男人什么也没说,给她递了一根棒棒糖。
  还是草莓味的。
  心头微微一震,沈知梨伸手接过那根糖果,转身非常没出息地地逃了。
  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胸口,沈知梨攥紧手里的糖直上楼,脸上带着可疑红晕,在走廊上碰到了面色不善的瞿燕朝。
  一般在家沈知梨和瞿燕朝都十分默契地不踏出房门一步,以防碰上了影响对方心情,可是现在瞿燕朝挺拔的身影靠着她房间门口,她莫名有种他是等自己的直觉。
  “你怎么在这?”沈知梨纳罕地看着他。
  刚刚跑得太急,沈知梨脸颊上晕开两团浅浅绯色,落在瞿燕朝眼里,有股少女怀春的羞涩。
  冷笑一声,他道,“你跟林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提这个,沈知梨就警惕起来。
  昨天瞿燕朝无事生非向爸爸告状,因此沈知梨阴差阳错得知白恋恋和林渡没有瓜葛。未婚妻这个心结算是解开了,可是面对林渡突如其来的追求,她一点也没有惊喜的感觉,现实超脱常规发展,带给人更多的只有惊吓。
  她不傻,不可能猜不到林渡是为了华跃,可能动了两家联姻的心思。
  以华跃现在的情况,和腾飞合作有利无弊,同样的,有华跃鼎力相助,腾飞百利无一害。
  瞿燕朝现在是腾飞执行总裁,未来是要全权继承腾飞集团,能为集团谋取利益的机会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难怪昨晚他那么急着把他们的事公之于众,原来就是在打着算盘呢!
  沈知梨脸色像调色盘一样丰富多彩,瞿燕朝见她望着自己的眼神充满防备和气愤,忽然猜到她心中所想,眸光一沉:“你以为我想干嘛?麻烦把你这种眼神收起来,我还没有无耻到那你当利益筹码。”
  “那你想干什么?”
  瞿燕朝表情执拗又不自然:“我想跟你说,离林渡远一点,少跟这种人来往,就你这点小聪明,小心阴沟里翻船都不知道。”
  说完,不等沈知梨反应,瞿燕朝已经冷着脸回了房间。
  沈知梨:“……”
  这怎么和她想的,有点不一样?
  居然特意跑来警醒她?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太平洋里的癞□□吗?-
  当晚,林渡临时有事要回天星一趟,没留下来吃晚饭,沈知梨松了一大口气。
  第二天,瞿家开始装饰大厅和院子,贴海报挂灯笼绑气球,里里外外都弄得红红火火,为沈知梨的庆功宴做准备。
  亲朋好友的贺礼早就各式各样往沈知梨房间送,在书桌前堆了一座小山。
  接下来的几天沈知梨躺在房间没出门,林渡自从那天对她说过那些话,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别说电话,就连一条微信都没有。
  捧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沈知梨越来越心浮气躁,接着想到林渡似乎没有自己的电话微信,心情忽然又好了那么一点。
  庆功宴这天,场面操办得十分声势浩大。
  几乎能跟瞿家勉强沾上半点亲友关系的都被邀请到了瞿家大院,光宴席就在院里摆了十几桌,房子里里外外都贴着印着沈知梨证件照大红色海报,到处都是大红的鲜花和气球,一眼望过去喜气洋洋的的,热闹极了。
  院子里,瞿铮被亲戚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讨教育儿经。
  “嗬,老瞿啊,你是怎么教的你闺女啊,小时候看着这孩子咋咋呼呼的,没想到还似的这么会读书的料!”
  “我以前见知梨这孩子就觉得她聪明,长得还漂亮,老瞿啊,你生了这么个闺女可真是有福气咯。”
  沈知梨小时候出了名的顽劣调皮,从小到大没少跟人打架被请家长,可谓就是同龄人中典型的反面教材例子。
  可同时又让人纳闷的是,沈知梨捣蛋归捣蛋,学习成绩却一直稳居班上前三,常常都是上课睡觉睡到一半被老师气呼呼叫起来回答问题,还能准确无误地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步骤来,让各科老师又爱又恨。
  这次的高考成绩出来,为瞿铮长了不少脸,他自认为对沈知梨抱有愧疚,这些年自己忙这公司都没怎么对她学业上过心,想着反正她想要什么自己都有能力给她。
  面对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和吹捧,瞿铮心里甭说有多得意了,笑得眼睛周围的褶子都加深了几道,到了嘴边变成了家长们都爱说的谦虚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验,主要是我们家梨子自己比较自觉,经常自己一个人在房间看书看到凌晨一两点,我没都怎么管过她。”
  旁边立马有家长恨铁不成钢地敲着自己家孩子的脑袋:“听了你舅说的吗,好好向你姐姐学习,别整天只知道捧着手机玩游戏,你看你姐怎么从来不玩游戏呢?”
  莫名挨了一下的田可文:“……”
  有人笑眯眯地问:“对了,说了半天,怎么没看到知梨啊?”
  瞿铮道,“这孩子脸皮薄,估计家里来太多人不好意思呢。”
  田可文她妈推了把他后脑勺:“可文,快去吧你梨子姐叫下来。”
  田可文:“……”
  在老妈催促下田可文极其不耐地退了游戏,起身上二楼时,在众人看不见的时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开什么玩笑?比较自觉?经常一个人看书到凌晨一两点?从来不玩游戏?还脸皮薄?他们形容的还是他那个混世魔王表姐吗?田可文扯了扯嘴角,觉得这成绩单了真是让这些人一叶障目了,要让他们知道所谓比较自觉从不玩游戏的沈知梨昨晚还和他刚枪到了三点,绝对是要惊掉下巴。
  经过二楼拐角的落地窗边,田可文忽然看见一辆黑车开进瞿家大院,线条凌利流畅的越野车型,车身改装得炫酷又霸气,爱车如命的田可文顿时两眼发光,身子不自觉就贴到玻璃上,跟随着视线移动着。
  “X0818……”默念一遍车牌号,田可文微微蹙眉,总觉得这串号码后四位数有点熟悉,却记不起是在哪里见到过了。
  “你在干嘛?”沈知梨站在楼梯上,打着哈欠看着田可文站在窗边撅着屁股的动作,脸上露出十分嫌弃地表情:“猥|琐男啊。”
  慕繁星从越野上下来的时候,田可文电光火石就记起来了,0818,可不就是他表姐暗恋的那个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