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退场
此城到处雪花飘舞，气温在零下三十度，河面上结起了数米的层冰。
鲍里斯的党羽完全把这个高桌之人和陆澄隔绝。
陆澄首先照顾自己信任的白晔，至于这个仇家太多的劳伦斯，陆澄本能地把他放在了靠后的顺位。
到了现在，陆澄已经根本无法把自己幻象投射到非他所辖的穿城河上，他无法替劳伦斯挂上拖延死期的实土神职，更不用说救劳伦斯的命了。
劳伦斯习惯了，在他的特工生涯之中无数次遇到类似的绝境，这次只是其中之一，他向来有应对手段。
他不再后退，在穿城河的冰面上收拢伞面，并成一口伞剑，摆出了和雷藏一决死战的架势，同时向天空呐喊，
“鲍里斯、怙主、德西玛——如你们所愿。”
——拥有周知的敌人都能看着他退场。
天空沉默无言，鲍里斯还在思考。这也是他有生以来即将消灭的第一个高桌之人，哪怕鲍里斯都会忐忑。
陆澄也听到了劳伦斯的声音，又一个自己这边的棋子要被兑掉了，协会的讨伐队长要先一步而去了。
“劳伦斯，你这个衰仔，既然把道具都给了其他那些调查员，就用你的魂魄来滋养我的魔剑‘大菩萨峠’，进入剑下亡魂的极乐净土，让它升A吧！”
雷藏的整个人须发竖起，肌肉如铁，高大数倍，犹如赤鬼，魔剑与他合一，无数剑魂祭炼成的煞气游荡其体，短暂赋予了他A级魔物的超凡体魄。
雷藏想，一头猪都能全身是宝，但愿这个劳伦斯能被自己废物利用。
“恐怕我只有一些骨头渣给你啃了。”
劳伦斯肃然道，便向雷藏刺出波纹剑伞。
雷藏同时出剑，此剑三尺半径之内一切动静，皆在他之观照。
看似攻击范围有限，实际随着决斗状态的雷藏突然爆发地亚音速移动，1秒之内便形成一个范围达到半平方公里的煞气螺旋。
劳伦斯被包裹在上下前后到处都是剑尖的螺旋里。
劳伦斯发动了“赌博B”。凭现在劳伦斯的状态，他已经看不到哪一剑才是雷藏的真剑。
劳伦斯只能赌！
“嗤！”
他的雨伞刺中了某一个物体。
“喀喀喀喀！”
同时，无数的刀刃削入了劳伦斯的肉体。
他的双手、双脚和头，全被从身体里斩离！
劳伦斯的伞剑的确刺中了雷藏，他的赌博成功了，但又有什么意义。
雷藏嘻嘻怪笑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边肋伤。
“我的剑，快吗？”
雷藏用袖子擦着魔剑上的血，问劳伦斯离体的人头。
——据说剑足够快，分离的首级还能回答出剑人的问题，雷藏想验证下。
劳伦斯的人头没有应答，只是无力地垂下眼皮。
“这个高桌之人的肉体还是太脆弱了——要是魔兽的头颅还能聊几句解闷的。”
雷藏见劳伦斯死个干净，十分恼火。便把他的人头像足球那样踢了出去，重重落在远处的冰面，砸破数米冰层，踢下冰窟窿里去。
穿城河冰面下的群鱼，顺着那些黑山羊幼仔，原草原萨满们意志的导引，眨眼把劳伦斯的头吃了一个干净。
雷藏的心思放在魔剑吸收的劳伦斯魂魄上面——可惜，剑并没有像雷藏期待的那样升入A级，这个人的灵魂已经衰弱得像猫狗那样，直接被魔剑融化了。
“魔剑真正的成长，是要砍杀势均力敌的对手。看来，这个世界只有玉麒麟的人头，可以满足它。”
雷藏不乐意起来——当然，据说调查员协会的高桌之人，创始三家雷文家的“沃坦·雷文”才是世界第一武人，魔剑砍此人或许收获更大。
可即便投靠了鲍里斯，雷藏也没有胆子上泰西的冰火岛去砍那位隐居的前马克帝国皇帝。
鲍里斯的低语传到雷藏的耳边，
“劳伦斯还有一本A级书‘七智柱’，拿给我。”
雷藏的确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宝物，就去翻劳伦斯的西装尸块。
果然，那本绘画着七个魔神柱支撑的石屋的盗贼之书还在尸体西装内口袋里。
雷藏可不肯当即交给鲍里斯，他的魔剑把书挑到手里，自己先雁过拔毛一番
——书内首先是七柱苏莱曼王时间神殿的恶魔契约：
这七个恶魔有公爵、有伯爵，各掌管一个“器物”神职。如此便于劳伦斯随身携带，在米旗国或者协会的任何战场与异常事件现场，因敌制宜的使用。
吸收危险品的“垃圾桶恶魔公爵”、
移动载具“飞毯恶魔伯爵”、
团队防御“城墙恶魔边境伯爵”、
传递信息“漂流瓶恶魔公爵”、
个体防御“伞恶魔伯爵”、
破坏骚扰的“纵火犯恶魔伯爵”
——这六柱恶魔的样子雷藏全都见过。
“纵火犯恶魔”的契约已经解除，那柱空着。
其他五柱恶魔现在是未启用状态，雷藏非其契约者，用不了。
他的目光移到了第七柱——他在J机关学过点泰西话，可恨上面不是米旗国文字，而是泥巴似的希律文字，他不认识。
但柱上绘画的第七柱恶魔的样子，雷藏倒看出来了
——是一个人形标靶，投掷飞镖、射箭、射击、做沙包都可用。
假人脸冲着雷藏傻笑，假人的心腹画出一层层圆圈，心脏处是10分，最外围是1分。
“这是？——‘训练假人’恶魔？”
雷藏合理推测道。
“答对了。”
此时，一个熟悉无比，仿佛刚才还在倾听的声音重新回响在雷藏的耳畔。声音十分之细微，但对雷藏的耳力如同晴天霹雳。他整个人顿时骇然僵立起来！
雷藏看着冰面上劳伦斯四分五裂的尸块，又喃喃重复了一遍，“‘训练假人’？！”
这片冰面，除了自己和劳伦斯的尸块再没有其他人。
连鲍里斯的周知都看不到，但雷藏却知道那个人现在就在自己的身后，自己已经解除了决杀敌人的赤鬼形态，那个人永远能在自己回身前先一步消灭自己。
——雷藏已经是不死之躯，但拿到手的复活节彩蛋还在衣服里，还没来得及转移隐藏。如果那个人像刚来到这片草原时那样完好，完全来得及先毁自己躯壳，再粉碎复活节彩蛋。
“‘训练假人’公爵。按照它和劳伦斯的契约，可以拟态成劳伦斯，代替劳伦斯转移伤势、吸收诅咒，直到顶替劳伦斯经历命中注定的死亡。在拟态尸体持续24小时之后，契约就解除了。
——雷藏，你可以放心，现在，这第七柱已经空了。”
那个声音继续低语道。
魔神柱上的训练假人的浮雕的确在雷藏的眼里消失，七智柱又多了一个空柱，只剩下五根。
“你能确保鲍里斯无法周知你吗？”雷藏问那个人。
“用眼睛看不到东西，周知也无法看到。更何况我在波斯获得过‘黑帝暗魔’的祝福，在我立足的三米圆内，都是‘秘密’。”
那人道。
“雷藏，把七智柱交给我检查。”
鲍里斯的低语催促。雷藏再不交书，鲍里斯便会用无形之手抢夺。
“太晚了。这本书已经——自毁了。”
雷藏看到了七智柱之后的一行米旗语小字，“当非契约者持有本书超过10秒，本书即启动自毁程序。”
鲍里斯的无形之风从雷藏的手里吹起《七智柱》，那本书却在风里自行燃烧起来，一页纸、一行字也没有留下。
“没有了《七智柱》，你怎么办？”雷藏满脸汗涔涔，他似乎是在询问鲍里斯，其实他是问背后那一个幽影般的存在。
“那只是我给你们看到的《七智柱》伪书。真正的‘七智柱’是我皮肤上的石殿刺青。”
雷藏的剑拨着劳伦斯的尸块，训练假人的皮肤上并没有那个幽影存在所说的劳伦斯本人的石殿刺青。
——雷藏发现，短短一个小时里，他又要重新选择站队了。
“接下来，你要我怎么办？”
雷藏问。
“去萨满区的外郊，见东瀛第2师团的司令，要求他们停火。”
鲍里斯的低语道。
“也去见第2师团的司令，要求他们继续进攻萨满区，不要顾及任何非武装人员。”
幽影道。
雷藏只能照做。
“你呢？”
雷藏没有得到答复。那个黑帝暗魔护佑的秘密之人另有他的行动。
……
现在，陆澄只好把已经被分尸的劳伦斯排除自己的队伍。
他只能用周知眺望到穿城河冰面上的大概，看不到细节。幸而，雷藏这个背叛的A级武人没有向自己这边返回，而是被鲍里斯的念力风带起，投向了萨满区。
——这边林洋她们暂时只要应付两个神魔般的A级暴力系。
陆澄向林洋传过去低语，说服她和白晔精诚合作，
“白小姐是‘火星社’的人，她知道的比我还多。她的父亲叫‘豹子头’，智多星在‘红莲’的朋友。”
林洋比陆澄大五岁，赶上了红莲最末期的活动，她听说过“豹子头”的名号——是“及时雨”、“智多星”、“托塔天王”、“玉麒麟”之后的第五大红莲高层。
不过，除了自己的父母，她完全不知道在唐国其他地域活动的后三者的真人。
她更清楚“火星社”这个组织，长年处于调查员协会监视名单前十的深红政治光谱危险团体。
林洋重新打量和认识白晔这位陆澄的狐朋狗友——这种女人是丝毫没有成为林家媳妇资格。
“林大小姐，现在，你有反杀眼前两个暴力系的信心了吗？”
白晔问。
“白晔，你会‘火炼丹’吗？”
林洋的杀意从白晔移向恩维和海山，问。
——既然白晔和“智多星”的骰子与匕首同步率奇高，林洋期盼白晔能像智多星生前那样，投出加成雷火系队友的骰子。她曾经看到过母亲那样做过。
——“火炼丹”，是单牌、对牌之后，宣和牌的三牌组合。
——两张各8个红点的“人牌”和一张5个红点的“红五牌”组合，乃火炼金丹之意。
这幽灵骰子的历代持有者，八百年来和各大神职的虚境存在赌博，累计赌赢了百种异能，只要能摇出对应的组合，就能触发那些神灵认赌服输许可的异能使用。
——当年A级智多星连摇六次骰子，可以99%的六次方的概率摇出她渴望的组合，而现在白晔摇出的几率是80%的六次方，也就是26%的成功几率。
“我还在学。”
白晔道——按照林洋的提示，她飞速搜索幽灵骰子百种异能里的六十种“三牌组合”，果然有“火炼丹”。
“你学好了，我至少能反杀一个。”
林洋道。
二话不说，白晔一手牵着林洋——就像她在喀喇沁河牵陆澄手加持他的移动那样——另一手摇起骰子。
本来B级的她只有摇单牌，摇双牌，绝没有连摇三牌组合的精神力，但现在背靠灵脉挂着神职可以试试——仅此一次。
汪掌柜挡住海山，格里夫挡住恩维。
两人为了白晔的撤退已经竭尽了全力，竟然和那两个神魔般的暴力系出现了短暂相持。
单头鹰带着恩维，蝙蝠翅带着格里夫同时飞起，在空中追逐。
而本来飞空的海山，被汪掌柜石化小半身子，然后被狗怪扑落到地面。接着，他和汪掌柜进入了近身扭打。
这次是八极拳伥鬼附体汪掌柜代打，骆广奇驾驭狗怪移动，汪掌柜鸡蛇石眼扫射，一人三心分用，海山一时狼狈。
他的身子被石化僵硬，狗怪移动和他一样快，对面汪掌柜的八极拳竟也达到了真正高手的境界，海山完全没法三招两式破了汪掌柜的架势。汪掌柜本人的石眼还从拳脚缝隙里凝视海山。
每瞪一眼，海山的脸皮和身体就又多一块僵硬的石斑，出拳也越来越慢，越来越呆。
可汪掌柜的身板也像陈旧的木板那样不断喀喀作响，嘴角不断漏出血沫——他的速度和武技跟的上海山，但是这幅身板还是不能和眼前的熊神媲美。
C级实土神职和马佛已经在疯长弥合汪掌柜内伤，负担两个B级伥鬼的需索。但再下去，就要跟不上海山的节奏了。
“崩！”
却听汪掌柜惨叫一声。
海山一只手臂顶着完全石化，戳入了他那只鸡蛇怪的石眼，把这眼珠子完全掏了出来，一下捏碎！
汪掌柜的消耗太巨，动作跟不上海山，终于出现了疏漏，眼珠被挖，人也立刻栽下狗怪。
海山便伸脚去踩踏汪掌柜的身躯，把自己那条石化手臂向着汪掌柜的头颅打鼓一样猛敲，海山手上的石皮纷纷碎裂，又显出血肉模糊但行动如初的熊臂。
而汪掌柜的头骨则被直接敲了开来，脑浆迸流！
可汪掌柜的手却仍然死死抓住海山的双腿，马佛地仙的枝藤从汪掌柜的双手迸出，死死缠绕海山，不许他离开！
“火炼丹，九龙神火罩！九九期满一粒丹，老君炉里炼魔妖！。”
白晔终于摇出了火炼丹——人牌+红五牌+人牌！——一共是21个红点。
林洋的手中雷光如车轮滚动，这一次，她的雷火凝聚成一条长龙，从她们所在延伸口游荡而出，迤逦百米，转瞬盘旋住被汪掌柜箍住的海山整个人。
——她的龙眷雷法被“火炼丹”加成了21倍！从量变到质变。
“林洋，你厉害，但这次我还是不会死！”
海山道，直愣愣望着张开龙口，吞向他熊脑的雷火龙头。
“只要你在三天内不能复活就够了。”
林洋道。
雷火龙头把海山整个儿吃下去。
他整个人就像跌入了炼钢炉里。
龙身里响起了爆竹的声音。
A级武人海山退场。海山之躯无影无踪，一块骨头都没有剩下。
汪掌柜的双手随着死死箍住的海山双腿一并被林洋焚灭。
他的脑浆涂地，剩下的残躯寂然躺平，所有体内的马佛地仙失去了活性。
原3A级商人汪天祥也至此死亡。
“唉。”
B级伥鬼骆广奇百感交集的一叹，与B级伥鬼没遮拦一道飘离再也无法依凭的汪掌柜的尸首，返回陆澄的《及时雨菜谱》。
唐人区还剩一个恩维棘手。
陆澄才动了再除一人的念头，天上的层云再次形成了“天师印”，鲍里斯又向他和易安所在的盛天魁堡垒轰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