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贺钧潮却站起身,真的给他冲了一杯姜茶来。
他低头看着面前一小杯暖黄色液体,和线条感流畅的吧台显得格格不入。
“你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路夕再次问道。
贺钧潮看着他说:“回去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
路夕觉得他今晚态度异常诡异,便默默地抿了一口姜茶,心里忖度着他是怎么了。
入口的水温正好合适,却因为生姜而带了些辛辣和滚意,一如贺钧潮这个人给人的感受。
贺钧潮说:“如果你出道了,今后有什么打算?想成立个人工作室吗?”
路夕的手微微一顿,好半天才支吾道:“应该……不会吧。”
他的语气平淡无奇,带着浓浓的不确定,像是对未来没有办分期待的样子。
贺钧潮只觉得自己刚压下去不久的感觉又涌起了,心口像刺入了一根细细的针,那种痛感像电流一样,会在刹那间传遍全身。
是怎样的原因,让一个曾经那么热爱梦想的人,说出这样毫无希冀的话来。
如果换在以前,他可能会不理解路夕,可能会觉得他防着自己,连这么点事都不肯说实话。但当他终于了解到实情的时候,只想走过去抱一抱眼前的人。
告诉他,别害怕,也别灰心,你的世界还有我。
贺钧潮努力扯起嘴角,故作轻松地建议道:“不如开个工作室吧,我给你拉投资。”
路夕看向他,眼神复又变得防备起来,好像他们之间再次隔了一层薄薄的膜。
“不用了,你好好在光星发展就行。谢谢关心,我在现在的公司挺好的。”他温和地说道。
贺钧潮的嘴角在笑,但是他的笑意却半分没有抵达眼底。
他心想,你不好,怎么可能好。
你在哪里都不会好,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你。
唯独来我身边,我才会给你最好的。
但这种想法太过变.态和自大,他怕说出来路夕会当场拿姜茶泼他一脸。
贺钧潮放在吧台上的手收紧又放松,屡次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都被他压制了下去。
路夕觉得他今天实在太奇怪了,便放下杯子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本来还以为你生气了,看来是我太小人之心了。”
他说着,便站起身想走。
贺钧潮却忽然伸手,一把按住了他放在桌上的手。
他这个动作只是为了阻止路夕离开,但在搭上他手背的瞬间,突然就有点变味。
滚烫的掌心贴着他细腻的手背,彼此能够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度。吧台的凳子很高,路夕即使是站着,也和坐下的贺钧潮差不多高度。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贺钧潮低声说:“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行劝你,但如果有一天你想自己单干,请记得来找我。”
路夕略带诧异地看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只想拜托你一件事,你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不可以跟我说说?当我是朋友也好,是倾诉的垃圾桶也好。就像你今晚主动来找我一样,你不希望我不高兴,我也不想看见你不高兴。所以,以后再遇到麻烦的时候,能不能第一个想到的是我?”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没有侵略性,他的眼睛太过迷惑,他的掌心太过温暖。
那一瞬间,路夕竟然没有去想,他的要求多么不合理。
遇到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最亲近、最喜欢的人吗?
但贺钧潮说完后,便无声地注视着他。他的眼睛黝黑而湿润,像极了很久以前,路夕第一次在过道里见到的那个少年。
他终是下不了狠心拒绝,也许贺钧潮说的对,他不希望他不开心,就说明他心里还是很珍视和他的关系的。
“好。”路夕轻轻地说道。
在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贺钧潮像是松了一口气,拿开了放在他手上的手。
他对路西笑了笑,这次的笑容不再浮于表面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哥哥以后要常和我一起吃饭聊天哦。回去吧,早点睡。”
路夕一愣,不知道怎么又变成“常找他吃饭聊天了”,他看着贺钧潮的样子,忍不住觉得那个小恶魔毛毡是挺适合他的。
贺钧潮将他送到门外,看着他离开后,才关上门接起了一直震动的手机。
“喂,催命呢,打了十分钟了你想干嘛?”他往沙发上一靠,闲散地说道。
那头戴蒙的声音慌得不行,仿佛世界末日一半:“你明天要去见律师?你真的要用自己的资产帮他还债?你怎么回事啊钧潮,你真和人家关系铁到那种地步了吗?!”
贺钧潮一本正经地说:“因为动用股份会被公司发现啊,他家里欠的是我们公司的钱,那样我会被李总骂的。”
戴蒙:“你……你……”他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贺钧潮说:“另外,我不是帮他还债,只是债权人变更了而已。他以前欠光星,现在欠光星的股东,没什么不一样。”
戴蒙哽住了,逻辑鬼才的逻辑果然让他无法反驳。
贺钧潮烦躁地踢了一脚茶几,说:“还有那个该死的对赌协议,陆占阳还真是……”
他本来想说陆占阳缺德,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陆占阳用这种方式救了路家一把,不知道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把消息封锁的很好,通过各种渠道都查不到任何端倪。
但万分凑巧的是,贺钧潮正是光星的股东。
其实也是下午的时候,戴蒙随口一句话提醒了他。
两人本来问遍了各种人脉,都搞不清楚当年路建翔为什么会潜逃,以及他的公司到底欠了谁的钱。
直到戴蒙说了句:“应该不难查出来啊,总不会是欠了光星吧。”
贺钧潮顾不得疲惫,立即打电话给会计部门查账。这比钱款做的十分隐蔽,如果不是他知道了路家破产,也许根本不会想到这二者之间的关系。
那一刻,他总算明白了当初路夕为什么会不声不响的消失——他不想让秦皓宇为难,甚至也没法告诉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的痛楚都咽了下去。
贺钧潮盯了电脑很久很久,久到戴蒙都怕他想不开,旁敲侧击地问他晚上想吃点什么。
戴蒙走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外面的天都黑头了。
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缓和了一些后,他开始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安排后续的事。
贺钧潮说到一半停住了,道:“算了,以后帮他接几部电影吧,正好下一部我想自己做制片人来着。”
戴蒙要流泪了,呜咽道:“钧潮,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讲义气呢?你抠的连我俩去吃DQ都要我请客,现在居然要把你那一车库的跑车卖了帮他还债,你有没有心啊?!”
贺钧潮说:“哎,我手上一时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跑车卖了还可以再买,媳……前队友没了就买不到了。”
“我不是在说你有没有流动资金!我们是在说你帮他还债这件事!!”戴蒙屡次被他带跑偏,简直快疯了。
“你好吵啊,先挂了,拜。”贺钧潮的耳朵被他吵的受不了,直接掐断了电话。
他一天之内损失了两个亿,外加得罪了自己的经纪人,心情却好的不行,哼着路夕的原创歌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早,A班的练习室就到齐了。
果然如路夕所说,孟欣佑是不会因为对他的不满,就不来练习的。
他甚至来的比其他人还早,对着镜子一顿抖胸。
伍承焕小声说:“woc,这个动作他做起来怎么这么母?胸都要被他挤瘪了。”
祁楠被路夕传染的有点感冒,他一笑鼻涕泡就出来了,vj老师坏心眼地怼脸猛拍。
“啊啊啊,我的偶像包袱!”他慌忙用纸巾捂住鼻子,尴尬到脚趾扣地。
路夕一早就被他们耍宝弄得直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钧潮昨晚对他说了那番外,他还真的睡得不错。
父亲走后,他习惯了独自承受很多,但突然来了一个人,说要帮他分担。
尽管贺钧潮并没有真的帮他分担到什么,可却让路夕感觉到了久违的轻松。
编舞老师走了进来,说要看看他们的站位和基础动作怎么样了。
大家便跳了一遍,中途路夕在和孟欣佑换位置的时候,被他踩了三次。
编舞老师忍无可忍道:“一团糟,你们还好意思说自己是A班?孟欣佑你能不能不要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了,我真的服了,你怎么能来A班的?”
伍承焕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编舞老师立马瞪向他:“你笑什么笑?所有人当中,跳的最差的就是你!四肢僵硬的跟打了石膏一样,身为一个爱豆你也好意思笑得出来!”
这个编舞老师是之前带他们第一次舞台的,因此说话也分外不客气,有什么就说什么。
伍承焕尴尬地挠了挠头,他和乔松年,人送外号“偶名双僵”,幸不辱命。
待老师走后,他赶紧向路夕求助:“路老师,快帮我搞一下这个动作,怎么回事啊,我老是做不好。”
路夕走过去,帮他把胳膊抬到特定的角度。
旁边的vj老师动了动,但专心跳舞的七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你还是太僵了,你看我。”路夕索性走到他旁边,给他示范了一下。
他的身体很柔软,却不失劲道。在做动作的时候,每一个点停顿的恰到好处。
伍承焕努力地进行拙劣的模仿,但还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路夕教了他两遍,然后继续上手纠正他,用手握着他的手臂,一点点找寻最美观的姿势。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怎么回事,你们没有老师带?”
所有人都看了过去,贺钧潮走了进来。
“pd好。”大家纷纷鞠躬道。
贺钧潮看了眼路夕,说:“你以前都没这么仔细教过我,现在倒是认真。”
众人都安静了,伍承焕连忙后退了一步,和祁楠眉飞色舞地暗中交流。
路夕不知道他怎么就忽然来这么一句,正不知道接什么好,只见他又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喂,秦老师,几点了还睡?节目组请你来做睡播的?赶紧过来A班!”他没好气地说道。
挂了电话后,学员们都战战兢兢地看着他,路夕也面带疑惑地看着他。
贺钧潮心想,看什么看,现在我可是是你的债主,你当然不能当着我的面教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无辜的群众又多了一个。贺·债权人导师·三岁逻辑鬼才·钧潮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