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随后就来
第二声还没响起，黎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有事？”
“姜芸她妈正准备报警。”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我马上过来。”
电话被挂断，华天印无奈皱眉。
他将车停在原地，走进下区。
高大的身影瞬间吸引了围成一堆的人的目光，争论声也戛然而止，一道道视线随着他的身影移动。
姜芸的妈妈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漠然地看着他，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神采奕奕，似乎一时并没有想起他是谁。
她坐在窗户下面的凳子上，随着华天印的走近，脖子仰得老高。
华天印在她身前蹲下，脸上是阳光平和的微笑：“阿姨，姜芸回来了吗？”
“芸儿，你见过她吗？”
姜芸妈妈一把抓住华天印肩头的衣服，湿润的眼眶里又涌出眼泪，由于用力，华天印的衣服直接被往上提了起来。
华天印露出疑惑的神情：“刚刚碰到她和黎剑，打了个招呼，怎么了？”
“啊……”姜芸妈妈突然放声大哭，消耗了长长的一口气后变成呜呜的哽咽声。
“吓死了我，吓死我了……”她垂着胸口抽泣不止，脸上的担忧少了几分。
华天印依然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小伙子，你什么时候看见她的？她在哪里？”人群中一个人朝华天印问道。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吧，就在市场那边。”
“一个小时之前，这丫头，怎么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呢……”
“手机不带，整晚不回家，这像什么话！”
“你不知道，姜芸要上夜班的，不过总应该给家里打声招呼嘛！”
……
人群开始七嘴八舌地数落起姜芸来。
华天印站起身，议论声顿时就变得稀稀拉拉，可能以为他要说什么，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华天印被围在中间，看着他们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只好讪讪一笑：“阿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姜芸妈妈兀自低头擦着眼泪，听到华天印的话，抬起头来轻轻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从凳子上站起来，巴巴地看着华天印问：“帅哥，你认识我们家芸儿？”
华天印脸上的笑尬了一秒，勉强地说：“不，不认识，只是总是听黎剑提起她。”
姜芸妈妈半信半疑地“哦”了声，连忙又问道：“帅哥叫什么名字？是黎先生什么人？有女朋友没？”
这话一出，围住他的人脸上都堆起了笑，似乎无比期待他的回答。
“有了！”
华天印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姜芸妈妈又“哦”了声，满是遗憾。
“那，阿姨，我先走了！”
华天印说完挤出人群，出了小区径自往车子走去，边走边拨通了黎剑的电话。
“我告诉她妈说我一个小时前在市场碰到过你们，我的车停在小区旁。”
“谢谢！”
华天印挂断电话，拉开车门静静地坐了片刻，掏出吴大全的手机，看着备注“洋哥”的号码，始终没有按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或者在逃避什么，他从来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直觉告诉他，昨天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事。
他最终没有播出那个号码，将手机放进裤兜里，有些乏力地靠在座椅上，听着来来往往的车声人声，回想着自回国后经历的一件件事情，越想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心中一动，唤出了那面镜子。
冰凉的触感从左手掌心直抵心脏，顺着血液布满全身。
华天印咬牙平复下寒意，将镜子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着镜框上的符文，一个也看不懂，却莫名觉得很熟悉。
他又将那把蝉翼刀唤出来，两相对比，发现它们并没有相同的地方，可是心里直觉它们肯定有着某种联系。
华天印眸色微凝，将蝉翼刀猛力割向镜子。
“呲……”
一道银色的火花伴随着刺耳的切割声如同一根尖刺刺进华天印的左手食指指腹，意识有一瞬间的停滞，眼前一片漆黑，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渐渐稳住心神，华天印确定自己的眼睛是睁开的，可眼前依然被黑暗笼罩，他用力闭上，深吸一口气，再缓慢睁开，终于眼前的世界回归正常。
手上的东西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正待要重新将它们唤出来，前方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车子走过来，那身形很熟悉。
华天印闭了闭眼，又揉了揉眼眶，想让视线变得更清晰，可那个身影始终如数道重影叠合般模糊。
他在渐渐靠近，很快就能看见他的长相了，华天印双瞳微缩，等着那张脸出现。
“华天印！”
耳旁忽然传来一道呼喊声，华天印身体一颤，呼喊声又响起，似乎很着急。
“华天印，你醒醒，醒醒！”
意识瞬间回拢，他发现自己依然闭着眼睛，猛地睁开，对上黎剑迷惑而焦急的脸。
“你，睡着了？”
黎剑看着华天印还有些茫然的神情，试探地问了一句。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昨晚具体经历了什么，能从侯园毫发无伤地出来，几场恶斗必然是少不了的。
“这是钥匙，我本以为你会晚上再过来，姜芸还在医院，我不能多留。”
黎剑将一把钥匙递到华天印面前，还没完全消肿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深深浅浅的伤口近距离看着有些渗人。
华天印接过钥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左手，脑海里还萦绕着那个模糊的身影，
刚刚的一切都是做梦？可是这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黎剑已经打开车门，下车前，他突然自顾自笑了起来，声音里有几分苍凉：“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你会觉得震惊，你很像年轻时候的我，确切地说，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我，年少时，我大概不会相信我会变成现在的我。”
华天印的眼神沉了沉，黎剑是在告诉自己不要走上他走的这条路？
“张有财后面有人，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次他触到了我的底线，我没死，算是报了他的收留之恩，那些资料，足够他死上几百次了，你拿去，我们之间就算两清。”
黎剑说完跳下车，一步一步踩着湿漉漉的泥水地朝小区铁门走去，背影不如前两次那样笔直，却透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华天印没有问黎剑程远的事他有没有参与，事到如今，问也没有意义。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替外公华从仁报仇，让张有财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至于黎剑说的张有财背后的人，只要不犯到他头上，是谁他根本不会在乎。
华天印的思绪回到刚刚的那个梦上面，他不确定自己唤出镜子和蝉翼刀，使两者切割的那个画面算不算，如果那也是自己梦到的，那就干脆试一试。
念头闪过，手上却并没有出现要的东西。
华天印眉头紧了一分，心中一声接着一声默念：“刀，镜子，刀，镜子……”
熟悉的冰凉感始终没有出现。
华天印看着空空的手心，心似乎也跟着空了，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它们随意念出现，不明白怎么突然就唤不出来了呢？
心思一转，他试着去唤那根绳子，可无论他怎么呼喊，手中始终空无一物。
他想起自己将它们相切的画面，一丝愧意浮上心头，握住满手的空气，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太急于知道为什么了！
黎剑从小区里面走了出来，远远地站定看了他一眼，大步离开。
华天印收回心绪，又深深地看了眼那个红色胎记，耳廓抽了抽，确定小区里的人基本都散了，又坐了片刻，打开车门朝铁门走去。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不时有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华天印尽量避免与人碰面，一路小跑上楼，闻到阵阵饭香。
打开那扇防盗门，里面依然一片狼藉，黎剑大概也是看到了这个才会去找他的吧。
深一脚浅一脚直奔厨房，将冰箱翻了个底朝天，才在最下面发现一个黑色包装袋，已经被冻成了一个硬邦邦的冰块，想要里面的东西，只有先拿回去解冻。
走到一楼的时候，华天印特意听了听姜芸家的动静，里面放着电视，姜芸的妈妈应该是在做饭，还哼着小曲。
华天印嘴角上弯，看来她们很信任黎剑。
买了些菜和补品，华天印开着车回到别墅，华梦和刘妈还没有起床。
华天印将午饭做好，特意煲了一锅人参鸡汤，又做了几样华梦和刘妈喜欢吃的菜，装在一个大托盘里端上了楼。
轻轻敲了两声房门，发现里面的呼吸声均匀绵长，轻声推门而进。
已经下午两点过了，华天印只好将华梦和刘妈叫醒，让她们吃点东西再睡。
华天印走到华梦身边，弯下腰正准备开口，却看到华梦突然凤眼圆睁，没有定焦的视线越过他的身体，嘴角缓缓咧开，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幽幽开口：“去吧，我随后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