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质疑
安西玥看出了老夫人的心思,双眸闪着晶莹透亮的光泽,看着明艳动人,细声道:“孙女知道祖母的病症,心火旺盛内里不调,时日一久,便积食难下,祖母这只是小小的积食之症,拖得久了可就不好了。”
安西玥记得,前世,就在她落水醒来后,老夫人重病了一场,老年人病来如山倒,根本无暇顾及落水差点丢了性命的安西玥,所以当时,听了林姨娘的挑拨她极度怨恨祖母,越来越对祖母不亲近,后来只有林姨娘来看她,她对林姨娘感激涕零,视安西琳如亲妹妹般疼爱。
老夫人开怀一笑,瞧着孙女说得有模有样,也只觉得安西玥是在逗她开心,并没有放在心上:“玥儿还懂得这个,近日却是不思饮食,连寡淡的斋饭都咽不下了。”
安西玥瞧着祖母明显的敷衍,神情却是庄重起来,轻声道:“祖母忘了,孙女的外祖父可是太医,从小耳濡目染,外祖父在京都时也时常教导一些,略懂点皮毛,瞧着祖母难受,孙女也心疼。”
安西玥知道祖母不会相信自已懂得医术,毕竟前世她不亲近祖母,小时候也是在外祖父家学了些皮毛,好在她记性好,对药理认识颇多,只要她把握得当便不会露出马脚。
“祖母若不相信,孙女数些药名出来,例如焦白芍、大腹皮、香附、积壳、厚朴、莱菔子……”安西玥闪亮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俏皮一笑,似撒娇一般极力的想取得老夫人相信。
安西玥前世活了二十多年,从小也和外祖父学些医术,只是母亲常说,女儿家不必要学这些,将来嫁了人也无用,后来认识了南宫灏,为博得南宫灏的喜欢,她便在医术上上了心。再后来,南宫灏时常旧疾缠身,她便更为专研,学得外祖父的那一套好针法。
前世,她结婚五年都未曾怀孕,因为想要一个孩子,整日都专研在各种医书上,倒让她将那些疑难杂病都熟记于心。
老夫人看安西玥满目诚心,又见她语带怜惜,也不驳安西玥的面子,便只道:“那就替祖母捏捏背也算你尽孝道了。”
“是,孙女尊命。”安西玥顿时觉得前世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有那么好的祖母,她不好好相与,竟听了那对恶毒娘母的教唆。
安西玥不动声色的运用着熟练的手法,直到老夫人深深的睡了过去,才掀帘离开。
待安西玥回了君兰苑,进了内堂,姜霜伺候安西玥脱下了雪白色的绒毛披风,又抱了暖炉过来,才感觉暖和一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屋内点了油灯,因为在祖母那里用过了晚饭,安西玥便没去正厅陪大夫人用晚饭。只吩咐姜霜去回禀大夫人,不要进来打扰她。
只见安西玥端坐在檀香木的案几前,纤细的手指捧着一本医书翻了起来,右手还握着细毛笔,笔有些粗糙,是安西玥临时叫姜霜去找来的,盯着医书看得目不转睛,并仔细的做着笔记。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安亭允转动着漆黑透亮的大眼睛,悄悄地掀开了门帘,短手短脚的钻到了案几前,爬到了安西玥的腿上,这才拉回安西玥专注的神情,轻声道:“允儿,你怎么来了。”
“要抱抱。”安亭允可爱的朝着姐姐张开了双臂。
安西玥突然笑了起来,一把将弟弟抱到怀里,弟弟看着呆呆傻傻的,安西玥将弟弟放于案几前,手指搭在了弟弟的手腕处,凝神静心的细细观察着脉搏的走向,没有任何异样,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安亭允不会说话,只会简单的发两个音节,此时也不明白姐姐眉头皱着是因为什么,突然小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安西玥的眉头,似要替姐姐抚平一般。
安亭允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桌上的医书,看得入了神。
安钰宵怒气冲冲的行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只见安西玥容颜娇好,脸上挂着温柔的浅笑,小儿子安静的坐在女儿的腿上,两人稳稳的端坐于案几前,手中还专注的翻着一页书,天色已经很暗了,屋内微弱的油灯仿佛跳跃着的精灵。
此时,安西玥突然抬头,一双清澈如古井般的大眼睛正凝神望向她的父亲,她知道,父亲一定是因为白天的事来向她兴师问罪来了。
也难怪,平日里软弱无能的女儿今天突然在父亲面前露一手,怎么会不奇怪呢。
安西玥唇角挂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将弟弟抱起放于案几前,让他坐在檀香木的软椅上,起身恭敬的向安钰宵行了一礼,沉声道:“父亲用过晚饭了吗?怎么这么晚过来。”
原本安钰宵满腔的怒火,此时竟发不出来,他忙了一整日,陪着两位皇子用过晚饭,才将两人送走,就来了君兰苑,他来做什么,自已都不太清楚,听见女儿如是说,便淡淡道:“还不曾用过,今日太忙还没来得急。”
紧随着安钰宵进来的还有姜霜和秀儿,两人此时都定定的看着大小姐,生怕大小姐被骂。
安西玥神色突然一愣,父亲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对自已说话了。竟让她有些觉得处于幻境之中,语带疏离的淡淡道:“女儿叫人备饭吧,爹爹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安西玥重活一世,她可以敞开心扉向祖母示好,也可以窝在母亲怀里撒娇,在对着她们时,她都觉得自已真正的只有十五岁。
现在要面对父亲,她眼里却是有怨恨的,恨他冷落她娘这么多年,恨他对允儿不闻不问,恨他娶了一房又一房的姨娘进门,伤了母亲的心。
安钰宵却突然走近,凝眸盯着小儿子,只见小儿子也盯着他,只是像是完全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根本不认识他一样,安钰宵心里一凉,眼里有隐隐冒出的怒火,这是他的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