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寄人篱下(一)

  曾小鱼非常想说“我又不成佛,读经书有什么用?”,可看到大阳真人庄重认真的样子,他又把这个冲动压下去了。
  老人家也不容易,顶撞他干嘛?!
  大阳真人取出两张纸递给他,“贴在膝盖上。”
  曾小鱼接过来略一犹豫便照做了。之前的记忆告诉他,这是南州各个宗派都通用的火遁灵符,把它贴在膝盖上,念一遍口诀就能在脚下生起两只火轮,象哪吒一样乘风破浪飞上天空,速度堪比火箭。
  “掌门,能多给我几张吗?以后恐怕没机会用了,留个纪念也好……”他的话还没说完,大阳真人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会遁诀吗?”
  曾小鱼摇摇头,大阳真人道,“不会遁诀,它就是废纸。”
  他还能说什么呢?第一次和须眉长老飞上大阳山的时候他就提过类似的要求,须眉长老给他的答复是,没有修出金丹或达到剑尊级别,无法单独使用遁符。
  曾小鱼暗自苦笑。
  剑尊?他曾经那么近真实地拥有过,可是……一切都已成为往事,他还能说什么呢?尤其是现在的他,莫说一百斤重剑,恐怕二十斤都成问题。当然了,发疯的时候除外,那是非正常情况。
  “稳住!”大阳真人口中念念有词,呼的一声响,两团烈火在他脚下熊熊燃起。
  曾小鱼脚下火团虽然没有大阳真人的大,但把他托起来已经绰绰有余。
  升到十几米高空,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阳山。两年前的曾小鱼初到之时是何等的风光,现在的他离开时又是何其的落寞,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高度直达云端,大阳真人伸出手来,“抓住我!”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穿行云雾之中,这种感觉说不出来的美妙。
  可惜,他的美好体验还没享受够便开始下落了。
  在一片巨大的庄园前,两人停了下来。
  曾家庄,我又回来了!
  曾小鱼低下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他用屁股都能猜到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场景。
  曾家庄宽大的会客厅里,一身肥肉的曾敬贤恭敬地陪着笑脸,无论大阳真人说什么,他都点头称是,十足一个好好先生。
  曾小鱼知道,他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当初他父母去世下葬当天,这位嫡亲二叔就以一个孩子用不了那么多房间为由,把他从父亲留下的房子里赶出来,只给了他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厢房容身。
  大阳真人无论说得有多委婉,都无法避开曾小鱼不适合在大阳门继续学习的事实。
  曾小鱼依依不舍地跟着他走到门外,大阳真人回头看着他,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脚下生起两团烈焰,眨眼间就没了踪影,比来时不知要快多少倍。
  曾小鱼心里空落落的,站在原地仰望空荡荡的天空,大脑一片空白。
  “哎呀!”惊叫声传来,咚的一声后背被狠狠撞了一下。猝不及防下,他向前猛跑数步,仍然无可避免地摔了一个大马趴。
  “小炎,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一个年纪和他相仿的少年口中发出。
  曾小磊!
  曾小鱼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把同样趴在地上一脸尴尬的少年扶起来,“小炎,你长高了。”
  曾小炎,他那位二叔的次子,因为庶出的原因,在曾家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是曾敬贤长子曾小磊的跟屁虫。
  曾小炎干笑两声,慌忙躲到曾小磊身后去了。
  曾小磊斜眼看着曾小鱼,“大才子,怎么让人给送回来了?不牛逼了?”
  曾小鱼不想吵架,因为没有意义。他来到门前,曾小磊挡住了进门的路。
  “想进我家的门,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
  曾小鱼看了他一眼,双手抱头蹲下,把脸藏进膝盖间,“来吧!”
  曾小磊哈哈大笑,“不错,神仙山上呆了两年还没忘记家规。小炎,上!”
  曾小炎犹豫了一下,在曾小磊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用力在曾小鱼背上捶了两拳。
  “你挠痒痒呢?”曾小磊推开曾小炎,拳脚并用,对着曾小鱼就是一通狂踢猛打。
  曾小鱼咬紧牙关死死挺住,从曾小磊击打的力度来推断,他肯定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咒骂,殴打,还觉得不过瘾的曾小磊抄起一根扁担,刚要抡时被“适时”出现的曾敬贤制止了。
  曾敬贤皮笑肉不笑地把曾小鱼扶起来,“贤侄啊,你大哥从小就愿意这么跟你玩,长大了还没改,你不要介意啊!哎呀……鼻子流血了,快进来洗洗!”
  曾小鱼随便抹了一把,把曾敬贤推到一边说道,“二叔,你儿子长大了是吗?”
  曾敬贤一愣,“对啊!”
  曾小鱼:“那我呢?我长大了吗?”
  曾敬贤:“你……当然也长大了,你和小磊就差两个月嘛!”
  曾小鱼:“那好!既然我已经长大了,我能住回我自己家了吗?”
  曾敬贤脸色一变,“你自己家……”
  曾小磊瞪圆眼睛骂道,“你他妈哪还有家?”
  曾敬贤瞪了他一眼喝斥道,“闭嘴!”
  曾小磊气乎乎地盯着曾小鱼,不再说话。
  曾敬贤干笑道,“小鱼啊,你刚回来,先让二叔给你准备几个好菜接接风,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算了!”曾小鱼抬手打断,“二叔,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怕吃完之后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您还是让我回自己家吧。”
  曾敬贤嘴角颤了几颤,曾小鱼知道,他又要耍坏心眼了。曾敬贤一动心思嘴角就会动,这是他的招牌动作。
  “小磊,你大伯的房子哪间是空着的?”
  曾小磊皱眉道,“爹!大伯都死了十多年了,哪还有他的房子?”
  曾小鱼摇头,“小磊哥,我爹是死了十多年了,可房子土地没死对不对?如果你认为我说的不对,那咱们就找官老爷评评理如何?”
  曾小磊还没说话,曾敬贤忙笑道,“小鱼啊,都是一家人的事,没必要惊动官府。”随后他又瞪了一眼曾小磊,“小磊,西院不是空着呢吗?就让小鱼住到西院去吧。”
  “爹!西院……”曾小磊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了,脸上露出一丝坏笑,“爹,您说的对,别的房间都有杂物,只有西院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