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哥窑八方杯的异象

  一个昏暗的房间,一张漆黑木床,一个精瘦如骷髅似的男人,佝偻着身子,蜷缩在床上。
  侯素娥坐在床头,头发有些散乱,也顾不得整理,低着头在无声抽泣,此刻她的心情,早已经是一片灰色。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她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家里能卖的都已经卖了,除了这张床,家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往后的日子,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韩春明走进屋内,顿时一股强烈刺鼻的气味,让他此刻只感觉鼻子堵住了似的,他强忍着退出的冲动,还是走到了床前。
  走进床前,侯素娥才突然惊醒,连忙站起身,有些慌乱地看上来人。
  看到是韩春明,还以为韩春明是让她爹让来的,她拉着脸说道。
  “他又想干什么?让你来看我家的惨状吗?”
  韩春明皱起眉头,看着脾气还依旧很冲的侯素娥,他可不是破烂侯,还得给她面子,随即冷着脸呵斥道。
  “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该你过成这样,求人有求人的态度,你去你爹那,又闹又跳,演给谁看?”
  侯素娥听到韩春明这个小年轻,竟然还敢责骂自己,顿时气急攻心,推搡着韩春明,一边吼道。
  “你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我们家的事,不需要他假惺惺,给我滚,滚……!”
  韩春明哼了一声,稍微一用力,便推开侯素娥的推搡,侯素娥或许已经饿得头昏眼花,被韩春明一推,跌跌撞撞跌倒在床头边上,顿时大声哀嚎起来。
  韩春明皱起眉头,朝侯素娥呵斥道。
  “你再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你老公我不救了!”
  韩春明的话,让还在哀嚎的侯素娥顿时哑然而止,她仿佛还有些没听清,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上韩春明。
  韩春明哼了一声,缓缓走到床头,随即蹲下身子,检查了一下床上男人的伤,男人的右腿现在已经发黑发青,浮肿不堪,韩春明按了一下右腿根部,男人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声。
  韩春明皱起眉头,又给男人翻了一下面,顿时眉头皱得更深了,男人应该是摔断了腿,本来不算太严重,原本已经经过简单治疗。
  但是遇到的是个庸医,骨头没接上不说,还因为外伤,还产生了感染,右腿已经发炎感染,不过还能治,只是得多费一些功夫而已,另外这人严重营养不良,身体状态也是非常差。
  韩春明检查后,沉着脸站起身,随即说道。
  “我可以救你老公一命,但是我有个条件,你做到后,我才开始医治,你自己考虑清楚再决定!”
  侯素娥还是傻傻地看着韩春明,她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怀疑人生,愣愣地看着韩春明。
  韩春明见状,终于也有些恼火,呵斥道。
  “失心疯了吗?听到我说的话没?”
  侯素娥猛然清醒过来,连忙出声回道。
  “你……您真能救他吗?”
  韩春明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说道。
  “百分百的把握!”
  侯素娥终于清醒过来,连忙爬着到韩春明面前,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只要你救他,我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救救他吧!呜呜,救救他吧!”
  韩春明有些不耐烦地往边上移开一步,才语气严肃地喝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现在回你爹家,跪在他面前认错,态度要诚恳,你再磕一百个头,只要你做到,我保证把你老公治好!”
  韩春明的话,让侯素娥愣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韩春明,见他一脸正色,侯素娥脸色肌肉抽动几下,她眼神似坚毅起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
  “好,我去认错,我去跪,只要你能救他,我都去做!”
  到了这一步,侯素娥已经彻底走投无路了,甚至顾不得查验韩春明的身份,她只知道,自己去跪了,还有一丝机会,如果不去做,自己老公撑不过几天了。
  韩春明见状,点了点头说道。
  “好,只要你做到,那我也说到做到,我明天带药过来,保证把你老公治好,就这样吧,明天我会过来的!”
  说完,韩春明根本不去看侯素娥,转身便走,对于这种女人,要彻底击溃她内心的骄傲。
  她有什么资格对破烂侯耍横?
  这对父女就算关系和解,也不会再回到亲父女那般亲密了,但是韩春明只需要让破烂侯解开这个心结。
  如果自己不出手,以侯素娥现在的条件,她老公百分百会死,而她自己或许也会走上绝路,就算不走上绝路,她和破烂侯之间的关系,这辈子也不会解开了。
  父女之间,仇恨一辈子,最终只会两败俱伤,不管对方过得好,还是不好,自己内心都会痛苦纠结,最后郁郁而终。
  人嘛,开心就好,破烂侯都五十多了,也是时候看开些了,说不定到时自己还给他找个第二春,老牛怀春也不一定嘛!
  看着韩春明的背影,侯素娥神情恍惚了一下,随即再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丈夫,随即转身便跟着出了门。
  侯素娥跟着韩春明走出胡同口,随即喊住韩春明。
  韩春明回过头看了她一眼,也不言语。
  侯素娥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低声说道。
  “我现在就去我爹那,你一起跟过去吧,要是我爹发火,你帮忙劝一下!”
  韩春明看了她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说道。
  “行,那走吧!”
  两人随即再一次返回破烂侯的胡同,推开房门,就见破烂侯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正发着呆,桌上的酒菜依旧还没收拾。
  看到突然出现的侯素娥,破烂侯终于回过神来,正准备呵斥,就见侯素娥啪的跪在他面前。
  破烂侯有些愣住了,还没想通怎么回事,就见侯素娥啪的开始磕头,一个,两个,三个,额头磕在石板上,发出哐哐的沉闷声,显然侯素娥是真磕那种。
  看到这一幕的破烂侯反而回过神来了,也不劝阻,只怔怔地看着。
  直到磕了二十多个头后,侯素娥额头上开始发红发青,又磕了几个,额头上开始渗出红色的血迹,可侯素娥仿佛没感觉到疼痛一般,继续磕着,额头上的血迹越发明显,渐渐地上,石板上,也有一层红色。
  到了这个时候,破烂侯的心,终于重新开始跳动,他脸上的痛苦纠结让他眼眶发红,直到侯素娥磕到第四十五个的时候,终于脑袋发晕,她视线已经模糊,她摇晃了一下身子,但是还是艰难地抬起头,对着破烂侯又是磕了下去。
  破烂侯终于道心崩溃,全身颤抖着站起身,微微颤抖走上侯素娥。
  走到她身前,侯素娥再一次抬起头,额头上的血水已经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把她的双眼都沾红,她看到已经走到身前的破烂侯,依旧没有停歇,艰难地抬起头,对着他继续磕了下去。
  破烂侯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身子,颤抖着喊道。
  “别磕了,别磕了!”
  侯素娥此刻已经虚弱到极致,被这一扶,彻底站不稳,跌倒在破烂侯手臂上,她努力睁开眼,看上自己亲爹,迷迷糊糊出声道。
  “爸,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呜呜…”
  侯素娥这一哭,破烂侯也终于忍不住已经湿润的眼眶,跟着哭了起来,父女俩抱头痛哭,好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
  韩春明突然出现在门口,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人呀,就是犯贱!
  韩春明也没进去打扰,转身便走,既然答应侯素娥了,那就说到做到吧!
  韩春明转身前往药铺准备去了,侯素娥的老公在原著中,好像过几年就去世了,韩春明记得也不是很清楚,谁还关心一个配角的老公啥时候死的。
  但是现在他腿上的伤,自己肯定能治,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自己又不是她爹,管她那么多!
  就这样,韩春明花了半天功夫,去配置了消炎药和接骨粉,亲自给对方把骨头接上,又亲自给对方清洗伤口,最后指导用药,来回折腾了一个星期,才搞定。
  原本他还想给侯素娥留点钱,解决她家一时困难的,但是上次侯素娥磕头认错后,现在他们父女俩关系缓和了一些。
  破烂侯也把自己那点家底拿了出来,连夜去文物商店,卖了几个瓶瓶罐罐,给了侯素娥两百多块钱。
  既然侯素娥有了钱,那韩春明也不客气了,给她开了几幅补药,让她每天给她老公煎服,内外兼施,最多两个月,她老公就能下床。
  侯素娥看着自己丈夫烧也退了,整个人精神也好多了,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还有了父亲的帮扶,她家算是能熬过去了。
  韩春明看到侯素娥那松了一口气的神情,并没有多高兴,而是严肃警告她,以后别有事没事去麻烦她爹。
  破烂侯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太好,好不容易熬过来了,有几天好日子,别又去祸害人家了。
  侯素娥自然满口答应,神情复杂地看着韩春明,这个年轻人,她到现在还搞不清到底啥身份。
  从她爹那里打听到,这个年轻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角色,她现在也算见识到了,光这一手医术,就足够让人敬佩,自己老公的病,她曾经去过医院问过,最少要几百块,而且还不一定能完全治好。
  而这个年轻人,简简单单配置的药粉,就能解决自己老公的病,最关键这年轻人看样子年龄还不大,这不由让侯素娥对他既好奇,又畏惧。
  韩春明可没想那么多,解决破烂侯这事,无非就是看见心烦,毕竟自己还得跟破烂侯收破烂,要是每天看着他板着一张脸,影响自己心情不是。
  解决了这边的麻烦,韩春明还得解决黄五爷那边的麻烦。
  这个星期,他来回折腾,连齐思乔都没时间去见,下次见面,一定得狠狠亲几口才回本。
  转眼到了黄五爷金盆洗手的日子,韩春明特意请假一天,骑着单车过去。
  齐思乔早已经提前和他打好招呼了,她爹黄五爷指定他来掌厨,菜都已经给他备好了,就等他上门了。
  黄五爷金盆洗手并没有大张旗鼓,就在上次韩春明吃饭的那院子里摆了几桌,显然黄老头心里也有点逼数,自己这身份,还是不敢太张扬。
  但是再低调,以黄五爷这种身份,金盆洗手这种大事,如论如何也得把江湖上,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请过来。
  等韩春明过去的时候,看到一群老头蹲在门口抽着旱烟,在烟雾缭绕中,几个光头若隐若现,韩春明见到莫名感觉到好笑。
  这几个光头仿佛是同一个师傅剃的光头,光滑干净,不留一根毛,就连眉毛胡子都剃得光溜溜,看上去,特别有喜感!
  几个老头看到韩春明这个年轻人出现,顿时站起身,几人还以为韩春明是路过的,一个老头架势十足,摆了摆谱呵斥道。
  “没事没瞎看!小心打断你的腿!”
  韩春明笑了笑,也没生气,连忙下车,推着单车笑着说道。
  “几位大伯,不好意思哈,我是黄五爷请来的厨师,让我今天掌勺的!”
  几人打量了一下韩春明,见他面容年轻,又听说是黄五爷请的,顿时也放下戒备心,让开大门,让韩春明进去。
  韩春明点了点头,笑着推着单车,进了院子。
  到了院子里,此刻已经摆了好些桌子凳子,三三两两有好些人,正坐在凳子上嗑着瓜子,众人见到韩春明这个陌生门口,齐齐看上他。
  不过这时候,黄五爷几个干儿子也看到韩春明,几人面色微微一僵,连忙上前。
  韩春明笑着和几人打了招呼,随即把单车停好,从后座拿出包装好的调料,这些调料,可是他特意配的。
  黄五爷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未来岳父,这次金盆洗手,自然要风风光光办,黄五爷点名要自己掌勺,显然也是想让众人吃得尽兴。
  只有吃得尽兴,喝得高兴,大伙才能心平气和谈,当然,先吃好喝好,至于能不能心平气和谈,那后面再说。
  韩春明在厨房见到齐思乔,见她在忙活杀鸡,鸡在她手上挣扎着,跳脱不停,她看到韩春明进来,小脸顿时红了一下。
  韩春明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上的鸡说道。
  “这些我来做吧,你去好好陪你爸吧!”
  齐思乔有些犹豫地看了韩春明一眼,见他一脸宠溺,顿时心里羞涩地点了点头,洗了一下手,就准备出去。
  韩春明却是此刻心痒难耐,连忙把脸凑到她面前说道。
  “小乔老婆,你今天真漂亮,亲一个嘛!”
  齐思乔被韩春明的举动弄得又羞又急,连忙用小拳拳捶着他的肩膀,小脸一片羞红,连忙小跑出去了。
  韩春明见没有得逞,也不生气,笑呵呵看着齐思乔的背影消失,今天的齐思乔的确漂亮,普普通通一身蓝色工装,穿在她身上,就是那么有韵味。
  不管那个世界,还得看脸呀!
  韩春明开始哼着小曲,忙活起饭菜来了,今天要做三桌菜,韩春明有做大锅菜的经验,一个人从上午忙活到中午十二点,终于可以上菜了。
  此刻外面已经摆了金盆洗手的仪式,黄五爷站立身形,神情肃重,看着大厅两排的人。
  虽然今天没大肆声张,但是还是来了二十多个人,这些显然都是分几个队伍,各自站的位置都不同,这些人年龄大多都是四十以上,很少有年轻人。
  这些人最前方,坐着几个和黄五爷年龄相仿的老头,这几个老头格外显眼,几人都是清一色的光头,黄五爷神情严肃地看着几个老头,他旁边站着几个干儿子,齐思乔也站在一旁。
  韩春明已经把菜分好碗了,就等上桌了,听到外面已经开始举办金盆洗手的仪式了,顿时也有些兴趣,他系着一条围裙,笑盈盈地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
  此刻大厅前方桌上方摆了一个香案,桌子还摆着一个黄灿灿的铜盆。
  黄五爷神情严肃,朝大厅四周扫视一眼,随即朝众人喊道。
  “欢迎各位前来观摩我的金盆洗手仪式,我在此表示感谢,今天我黄世豪在此宣布,从此退出江湖,往后不再参与江湖是是非非,只求残生安稳,有请各位江湖同僚见证!”
  黄五爷说完,接过他干儿子递过来的线香,上前几步,插在香案上。
  插完香后,开始对着香案作揖三下,他周围的干儿子和齐思乔也跟着作揖。
  一番操作后,黄五爷挽起袖子,开始准备朝“金盆”里面洗手,就在这时,下面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且慢!”
  听到这个声音,众人齐齐朝说话的位置看去。
  韩春明也抬头朝前方看去,说话的,正是那几个光头中的一人,此人身高马大,虽然看模样有六十出头,但是一身横肉足有两百五十斤起码,显然年轻的时候,是一个狠角色,他说完,便站起身,他看上黄五爷一眼,哼了一声说道。
  “五爷,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你都金盆洗手了,你这些年积累的家当,不尽早安排安排?”
  黄五爷面无表情地看着说话的光头,他还没开口,他身旁的干儿子中的老二,却是先站了出来朝台下光头喊道。
  “贵九爷,今天是我爹金盆洗手的日子,给个面子,别惹事!我们不想伤和气!”
  横肉光头一脸恶狠狠地看了老二一眼,呵斥道。
  “你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滚一边去!”
  这话一出,老二脸顿时沉了下去,他神情狰狞了一下,随即被旁边黄五爷呵斥道。
  “一边去!”
  老二这才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平复了心情,缓缓退到一边。
  黄五爷无喜无悲,缓缓抬起头,看了人群中几个光头一眼,几人神情都有些戏谑,显然早已经商量好了准备发难了!
  黄五爷缓缓走了两步,随即沉声说道。
  “既然各位这么关心我黄家的家事,那我把我的安排说一下吧!”
  说罢,黄五爷转身朝几个干儿子和齐思乔招了招手,几人随即上前,站到黄五爷身后。
  黄五爷突然下意识朝韩春明的位置看了一眼,此刻韩春明却是一脸傻笑,看热闹似的靠在门上,朝台上的齐思乔挤眉弄眼一番,逗得齐思乔脸上胀红一片,却是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个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