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仙人
前五十年，有人是因为年老体衰，有人转向了修仙问道，有人发掘出优秀的晚辈，初代九王陆续退位让贤。
六十年，失却之阵的效果随世代更迭而彻底消失，但初代九王打下的根基足够稳固，国家正常运转下去。
一百年，九王中的数人为权力所腐化，暗中展开权力的争夺。长期把决策权转让出去的道家、热衷于修仙的阴阳家的席位先后被废除，墨家在血腥的政治斗争中遭到重创，医家哀叹人心不古后急流勇退，最终形成“五王共治”的新局面，其中儒家长期占据主导地位。
二百年，五王内部争斗加剧、政治日益腐败、土地兼并成风，各地爆发叛乱，平叛过程中又有两王的势力遭到重创而退出历史舞台。期间外部侵略者乘虚而入，项氏族长按照传说请出轩辕剑，一剑诛灭外敌。
三百年，议事制度名存实亡，三王各自占据一方疆域发展势力，因三方势力大致对等，相互制衡之下未爆发大战。
四百年，连年天灾引爆全面战争，交战数十载后，最终胜利果实却由逆臣摘取。新帝宣称改朝换代之前，没有浪费旧朝的资源，最后一次请出轩辕剑。
——因张子房而诞生的王朝，在古月圣的见证下落后帷幕。
“逍遥子，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肩负把轩辕剑送回蕴养地的职责的古月圣，无视意图明显的新帝的挽留，御剑飞上天空，与旁观了轩辕剑最后一击的逍遥子会面。
逍遥子捋着用心打理的胡子，回答道：“大约四十年前，莱尔大人为庆祝火狐族女仆长出第六条尾巴而举办的宴会上。”
“说起来，还是我飞往西方，把云游天下的你给找回来的。”古月圣垂下脑袋，俯瞰因轩辕剑之力而一片狼藉的战场，“成就仙身后，对时间的感知越来越迟钝……没想到一回头，这个国家便已迎来它的终点了。”
逍遥子劝慰道：“它的寿命不算短了。”
“应该说它的寿命已经太长了，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它便不再是‘张子房’所期待的样子。”他不是那个为民请命的张子房，而是好不容易才重拾几分仁心、偶然会于人间悬壶济世的古月圣。
“…………”同样因失却之阵的效果变得比晓梦还脱俗出尘、从不主动斩妖除魔的逍遥子，大概是天底下最能理解古月圣之苦的人。
旁人对自己歌功颂德，自己非但丝毫没有相关记忆，还发自心底地不赞同过去的做法，只能将一切归咎于失却之阵，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古月圣继续道：“有时候我会想，当年的做法是否最优选项……比起改朝换代，满足嬴政长生不老的愿望，强制其体验民间疾苦，说不定能培养出一个千古一帝。”
既然给百姓如此沉重的徭役，那就让他亲身去修长城，动作稍微慢半拍就拿鞭子抽他。
既然命令百姓增交菽粟刍藁以供军队食用，那就让他吃底层百姓所吃的食物。
既然颁布了过于严苛的刑法，那就让他亲身享受一整套刑罚。
张良的仙缘源于码头上以大智慧给禺期解惑，莱尔答应满足其一个愿望，当初的他是可以实现这一点的，毕竟莱尔连失却之阵都答应了。
然而，逍遥子十分干脆地给予否定的评价：“嬴政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在长生不老之后，他下一步就会追求修成仙身，只会酿造出比修筑兵马俑和蜃楼更严重的祸事。”
他不认为所有人的欲望都是无穷尽的，他过去的人生中结识了众多侠客义士，但嬴政是欲望特别强烈的类型，他的渴望跟东方玄幻文的主角的主线剧情一样好猜，人间帝皇>长生不老>天下无敌>修炼成神>成为神帝>开天辟地。
“或许是这样没错……”古月圣收回投往战场的目光，叹息道，“我大概只是想要告诫自己，人间之事根本没那么容易看透，不应该随便插手。”
说到底，他把这个国家后来所发生之事的一部分责任绑在自己身上。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已经不是本时代之人了。”但这一次，逍遥子没有进行安慰。
“……说得也是，我安心待在蓬莱仙岛上就可以了，反正如今岛上足够热闹了。”此话题到此为止，古月圣以自己觉得更舒适的姿势抱着轩辕剑，“我之后要去把轩辕剑放回原位，暂且别过。”
逍遥子点头道：“我先回一趟蜀山，之后会前往蓬莱仙岛生活一段时间的。”
人间为数不多的两位剑仙，于数万士卒的瞻仰下化作两道流光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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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共治已成历史，但故人并未完全消逝。
荆天明和高月率领墨家残党找了个偏僻的山谷建村，荆天明以机关术改造家园，高月以幻术阻止凡人进入；晓月成为首个被天帝认可的‘仙’，她有幸登入神界，却也必须服务于天庭，远不如到处乱逛的逍遥子潇洒；甘罗和焱妃各自寻了个洞天福地，创下琼华派和昆仑派，其中琼华派认为东皇钟才是威胁人间之物，信奉的是曾与莱尔交战的九天玄女。
在此四百年间，“仙”已成为新的族群，凡人把仙人生活的地方称为“仙界”，妖生活的地方成为“妖界”，凑出【六界】的说法。
“慢着，那按照凡人的说法，这里到底算是仙界还是妖界？”听闻此新词汇的莱尔，不由问道。
蓬莱村绝大部分居民为莱尔招募的妖族女仆，例外的只有禺期、大司命、少司命、古月圣、颜路五个，其中禺期还不能算作人类，身体是傀儡
颜路笑了笑，说道：“自然是仙界，而且是最令人憧憬的仙界，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妖仙’这种说法。”
“……还是觉得把以幻术或结界术盘下的地盘称为‘仙界’有点问题，不过也罢，众口铄金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莱尔耸耸肩，轻笑道，“那么，人间的修仙热潮如何？”
“理所当然的高涨，蜀山仙剑派、琼华派、昆仑派不得不设下挑选弟子的上山关卡。”颜路还特地实地考察过。
“不错不错~这样的人间才有点意思嘛~”促成【仙】诞生的男人，行动目的仅为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