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善意
经由镇长的通报，消息一级一级往上传递，这个星球的国王们达成统一意见，从各个海域赶来与天外来客会面——归纳总结下来就这么一句话，但实际操作却因各国间的不信任、落后的信息传播方式、缓慢的交通方式等原因，花费了漫长的时日才实现。
当然，莱尔不会让时间白白浪费。
在获得镇长的应允后，一艘战舰在探索者1号和某座宽敞的小岛间往返，科学家们开始对这个星球的生态进行分析，即便是一撮沙子，他们都抱着严谨求真的态度放在容器里带回实验室进行分析。
在以脑量子波进行交流的蒂法的牵桥搭线下，鱼人族派出一名勇士，地球人这边派出曾照顾过卡洛德和蒂法的舰长，两人展开无防护服的同居生活，初步确认两个种族间不会互传致命疾病。由于这项实验的参与者不可能携带着各自星球的全部细菌病毒，潜在风险仍存在，只是已经足以说服地球人脱下防护服了。
莱尔花了一周学会鱼人族的语言，让所有人瞠目结舌，其中包括收到瑞穗的工作报告的银河联盟高层。银河联盟拥有的是瞬间让人掌握外星语言的技术，那与个人学习能力无关，真让他们以最原始的方式学习外星语言，表现未必比普通的地球人强到哪里去。
上述成果，在两个种族的首次高峰会上反映出来——不需要防护服、不需要无菌会议室、不需要蒂法当翻译，只是保持着社交距离，一边坐着一群身上还湿漉漉的国王们，一边是莱尔一个人。
“我们明白你没有任何恶意，但为什么……我们明明没有抵抗之力。”并非所有国王都是聪明人，但他们推举出来发言的这一位，看上去还有点头脑，没有乐观地认为大海能够替族人们挡住这群天外来客。
“这个问题需要多角度进行解释。”莱尔露出笑容，对方最起码愿意交流，这已经是很好的势头了，“第一，人口除外，这支舰队的绝大部分东西都属于我的私有财产，同时我个人拥有绝对的力量保护自己的财产和地位。”
“……也就是说，不仅仅是‘国王’？”财产多寡先不说，国王有被臣子和人民拉下王座的可能性，他们持有的力量属于政权的力量，而不是个人的力量。
莱尔点点头，与‘握手’不同，这个肢体动作鱼人族能够理解：“实话实说，地球人是一个凶暴的种族，但决定一支群体是一群鲨鱼还是一群磷虾的人是首领，我不想当星际侵略者，所以这支舰队就只是个友善的客人。”
国王们面面相觑，像这样吹捧自己的善良，是不是有点不要脸。
猜到他们的想法的莱尔，继续进行解释：“第二，任何人都有欲*望，我也不例外，我的欲*望是探索宇宙，认识不同的外星种族，最好是能当朋友，亲身体验外星文明的生活。无意冒犯各位，但当一名侵略者，只会让我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从会议室里坐着的国王的数量，猜也猜得到这个世界一样有侵略战争。
不过，比起某些躺枪的国王的尴尬，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能够接受前面第一点解释，比起纯粹的‘善良’，‘人各有志’可信度更高。
莱尔抛出最后一个解释：“第三，目前我的舰队自给自足，没有借助侵略行为获得某种资源的必要性——最起码你们手上应该没有我急迫想得到的东西。”
这是很有说服力的理由，却也是个很伤人自尊的理由。
“我的说明到此为此，若各位不愿意与我们交流，我们可以立刻离开这个星球。”这才是最大的善意，说一通屁话却赶也赶不走的才不是好客人，“若是各位愿意试着与我们接触，我认为贸易是最佳的开端……食物是万能的商品，我的国民不会介意丰富自己的菜单。”
国王们显然已被莱尔说服了大半，但被推举出来的发言者给出很稳健的答案：“我们需要再考虑一下。”
“请便，但希望能尽早答复，我还想与更多的外星种族交朋友。”即便鱼人族给出积极的回复，莱尔还是会在半年以内离开这个星球。
“……我想请教一下，”一名此前从没有发言的相对比较年轻的国王，突然问道，“若你是鱼人族的国王，你认为要与天外来客交流吗？”
“要。”莱尔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
“为什么？”那名国王追问下去。
莱尔平淡得就像在说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因为我不敢保证下一个到访这个星球的天外来客是否还会同样友善，我也不敢保证当天外来客友善的首领死亡后，继任的首领会否同样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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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见监督官，请严肃一点。）局长无奈提醒。
“咦？”瑞穗一愣神，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露出笑容，连忙板起脸来，“十分抱歉！”
（算了，她与‘那个人’的关系摆在那，没必要隐瞒什么……那么，各位有何打算？）这一次瑞穗的工作报告对象不止局长一人，还有银河联盟的一众高层，他们都很在意‘漆黑破坏神’初次接触弱小的外星种族时的态度和手段。
（没什么可以挑刺的地方，完全符合银河联盟的理念，不如说，比起绝大部分自小接受银河联盟的教育的国民，都要更符合。）
（……可是他之前的案底……）
（被人找茬全力反击是理所应当的，我们不能因为‘卡勒普斯’的强大而要求它拿着虫洞剑将敌人一个一个砍倒，直至其他敌人宣布投降——我这个当元帅的都没护短，你们这群没参过军的软蛋说个屁。）
（……我这是从他的案底分析他的潜在威胁度！）
（你只盯着他反击时的部分，自然看不见他安安静静地当科学家的部分，心眼这么小，不如回小学将银河联盟的理念重新学一次？）
（不要吵架，还有个小女娃看着呢。）
“…………”瑞穗表示鱼人族星球信号不好，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那个人’已经根据被俘获的飞船上的设备，从空间缝合装置反向研发出空间封锁装置。这里不讨论‘卡勒普斯’的强度问题，就冲着他的个人能力和目前的主张，我认为部分瑕疵是可以接受的。）
（会不会太冒险了些？）
（那就先将医疗技术和语言文字传输技术分享给他个人，尽早释放善意吧。）
（个人？）
（地球人的主流价值观太危险了，最起码这一代人不适合我们银河联盟，哪天教育方式改过来了，再谈群体纳入的可能性。现在先试着将莱尔阁下一个人吸纳进银河联盟——风见监督官，这份工作交给你了。）
“是！请各位放心！”瑞穗朝屏幕行礼，待屏幕黑下来后，开始在飞船里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