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世家女的觉悟 5

  林舒桐与北离铁卫早已不可分割,在世人眼里,林舒桐就是铁卫的代表,所以林舒桐代替铁卫前去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北离铁卫是真正的虎狼之师,林舒桐用了八年的时间驯服它,以林舒桐和墨染的关系,只要林舒桐活着,北离铁卫就是墨染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京都那些皇子们知道,北离皇帝也知道。
  这些年来,众皇子屡次对墨染和林舒桐下手,但在墨染和林舒桐的掌控下,众皇子的手无法伸到军中,现在林舒桐与墨染独自前往京都,就是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此次的行程必定危险重重。
  在临行前夕,三皇子府书房,李将军看着眼前的青年感慨道:“末将本以为殿下不会让林将军一同前往京都。”
  墨染双手交握“她必须去”
  “嗯?”李将军面露疑惑
  墨染将皇帝颁发的喻令扔到了桌子上,卷轴展开,正是召将领回京的字样,他低沉的声音在帐篷中回响,“你看出来了没有?”
  李将军拿起喻令,皱着眉头上下查看了一眼,然后疑惑道“这道金印与以往的印玺不同,少了一横。”
  他惊道:“这一道喻令难道是国师发下来的。
  墨染点了点头“国师想必是算到了一切,现在是回京的最好时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但我不敢赌。”
  书房内一时沉默,李将军当然知道墨染不敢赌的是什么,他不敢赌陛下知不知道林舒桐的事,若是知道,三皇子将林舒桐带到身边,也能让陛下稍微重视林舒桐的价值,林舒桐是把刀,只有墨染能握住的刀,一但墨染失败,北离皇帝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不可控的因素。
  别看北离各皇子明争暗斗,拉拢朝臣,但北离真正的掌权者依旧是皇帝陛下,他要杀林舒桐轻而易举。
  墨染一手搭着膝头,看着烛光明灭:“最重要的是,我要为她正名。”
  李将军皱眉没有说话。
  墨染:“父皇必定知晓舒桐的身份,以舒桐的功绩当的起铁卫主帅一职,但却迟迟没有下发封帅圣旨,他就是要拿捏着舒桐的死穴,他要舒桐成为我的附庸,压着她的职位就是警告,若不去京都,舒桐永远只能是我手里的一把刀,她永远不能名正言顺地执掌北离铁卫。”
  “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知道,她是一把宝剑,不该沦落到只能在阴暗中喘息的地步,她当初向我请求进入北离铁卫,我答应了,我接过了磨砺她的重任,我要她出鞘时锋芒毕露,她当的起众臣的朝拜”墨染的神色中透露着说不出的狠厉。
  李将军早已冷汗淋淋:“殿下你是要……”
  “不错”墨染斩钉截铁道:“我要她名正言顺的女子身份封侯拜相,我要她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八年前,我离开京都,满心不甘,在边关这么多年,我学会了很多道理,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离群的狼,归去不是为了匍匐人下的,我是去夺得属于我的位置”
  屋内烛火明明灭灭,明明脆弱无比,却又惊心动魄。
  ——
  三日后,林舒桐,墨染顶着重重杀机返回京都,三皇子重回京都,并且带着边关守备军与北离铁卫的支持,这在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朝臣们不得不重新考虑站队。
  林舒桐早在来到京都的第一天就恢复了女子身份,这本该是其他皇子最好的攻击点,但他们此时自顾不暇。
  墨染早已不是八年前灰溜溜离开京都的三皇子,八年磨砺,他就如一把锋利的剑,带着一身狠厉直刺京都这摊浑水,将其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身后的铁卫与边关守备军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林舒桐在混乱之地学的最好的不是兵法,京都才是她最好的舞台,她的所学,所思,所策在这里发挥到了最大的作用。
  恶狼与狐狸的联手,众皇子皆败下阵来,但墨染知道,他想达成那个目的,最大的敌人不是这些皇子,而是龙椅上坐着的那位,一个狼群不能有两个狼王,若是在战场,他们该有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但这是国家,稍有不慎就是国家震荡。
  林舒桐没有上朝参政的资格,早在她坦白女子身份时,她这个铁卫主将的身份便十分尴尬,更何况她还是敌国子民,这是最大的隐患,墨染知道皇帝想把博弈放在哪里,但他不愿。
  ——
  夜间,三皇子府,林舒桐静静地坐在书房,她的面前是紧皱着眉头的墨染。
  “不行,这是在拿你做赌注,若是失败,你就是万劫不复,我不同意”墨染看着林舒桐,认真道。
  以林舒桐为战场就是皇帝的目的,皇帝知道墨染想做什么,毕竟是他的儿子,若是墨染能在他和众臣的抵抗下成功,那墨染就有了继承北离的资格。
  “殿下,这是最好的办法”林舒桐道,一如既往地冷静,像是根本不在乎失败的后果,她舍得出去,哪怕是自己的命。
  墨染双眼微红,目光狠厉,他当然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在任何人看来也是损失最小的办法,他没有理由拒绝,但对他来说,哪怕没了那位子,也不能没有林舒桐,他承受不起。
  林舒桐慢慢走到墨染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你走到这一步不易,南楚不会给你机会的,南楚新皇上位,野心不小,陛下必须尽快确定继承人”况且,林舒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从当初被发配混乱之地,她便再没有如此明媚的笑容,哪怕是那道伤疤,都无法掩盖她的此刻光芒。
  “我相信你,我相信我誓死追随的主公不会输。”
  墨染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时,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对,我不会输”也不能输,最后一句话墨染没有说出口。
  ——
  北离三十一年,三皇子墨染册封太子,林舒桐册封北离铁卫主帅,这一场无声的博弈以墨染册封太子,林舒桐走进朝堂结束。
  当晚,太子府,墨染看着眼前的主帅印章和行军虎符,脸色稍暗,咬牙切齿道:“这是什么意思”
  林舒桐依旧静静地坐在一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道:“其他皇子疯的疯,死的死,软禁的软禁,对殿下已构不成威胁,殿下已是北离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也该功成身退了。”
  室内一片寂静,墨染突的站起身,握着林舒桐的手,林舒桐低下头,并不看他的神色。
  墨染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闭了嘴,凄然一笑,是了,他留不住林舒桐,她将自己埋得极深,谁也瞧不见内里分毫,世人皆道,他墨染好手段,竟然让林舒桐对他死心塌地,实则真正死心塌地的是他。
  谁也不信林舒桐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跟了他,但他觉得林舒桐可能还真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什么权力,富贵,她都不在乎,这么多年,他迟迟不敢表明心意,就是因为他不确定林舒桐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在她面前,他踌躇,犹豫不决,那些沙场上,朝堂里的果决算计通通化为乌有,但这一刻他却不想犹豫了。
  “舒桐,不要走,做我的皇后好不好”墨染毕生的勇气和孤注一掷似乎都用在了这句话里。
  林舒桐抬头看着他,墨染不躲不闪,扑面而来的气势,那是不容置喙的语气,但林舒桐却能看见他眼底的不安。
  “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干净果断的性子,如今却是在她面前屡屡踟蹰”林舒桐恍惚地想,那灼热的目光似乎刺痛了她。
  她避开视线,没有看到墨染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再开口,依旧是极致克制的冷静:“殿下说笑了,面容丑陋如何做的了一国之母。”
  墨染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松开了手,一言不发,走了出去,背影是说不出的孤寂,林舒桐张了张嘴似乎想叫住他,却终究没有开口。
  林舒桐在书房坐了整整一夜,第二日走出房门,却瞧见府中所有的侍女,护卫都低着头,她皱了皱眉“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低着头,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