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世家女的觉悟 1

  北离十一年，青云观观主长清道长带回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婴儿。
  同年南楚安阳林家第一位嫡子降生，安阳林家，势力极大，其族内不乏封王拜相者，这个孩子的出生必定万众瞩目。
  五年后，女婴儿尚未张开的容貌十分的秀丽，眼角微微向上挑，长长的睫毛下一双宛若冰湖的眼眸，镶嵌在仿若暖玉的脸上，让人瞧见，顿时心生喜爱之意。
  青云观主带女童赴国宴，北离皇帝见女童聪明伶俐，有心考究，初问，女童不慌不忙，言辞有序，北离皇帝心中惊讶，再问，猎才之心顿起，又问，惊为天人，当即封为北离国师。
  一纸圣昭，天下皆惊，满堂文武，竟无一反对，五岁国师忘心之名响彻天下。
  没错，这忘心便是季心，季心本是那安阳林家嫡长女，但林氏虽为嫡妻，其地位并不稳固，林家主宠妾灭妻不是什么隐秘事，若她这第一胎是个女娃，怕是林家再无她的位置，虎毒不食子并不适用于林家。
  南楚第一权贵人家的嫡长女哪有嫡长子来的尊贵，季心刚出生便被丫鬟们带到水边溺死，随后林氏又找了个男娃。
  本就是回家省亲的路上，路过两国边界流放之地，所有参与过此事的人都被处理掉了，回头只说是边境混乱，侍卫丫鬟遭遇不测，无人疑心。
  季心没想到这狸猫换太子的狗血剧情有朝一日竟然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季心被扔入水中便立即操纵水流，坠入了水下，沿着水脉而行，随后遇到了心有所感的青云观主，被带回了青云观。
  要说这青云观主也是个得道高人，青云观在北离地位极高，北离历代皇帝对青云观都是尊敬有加。
  青云观主为人冷漠淡然，万事不留于心，一身白色的道袍，仿若云端残雪，清冷孤高。
  俗世的大多事物都已不看在眼里了，当初外出云游，在济水中看到季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婴，却能在济水之中存活，长清所感这女婴不凡，遂将其带入观中。
  随后种种也证实了他的猜想，他与季心探讨道法，豁然开朗，在询问了季心的意思后，就直接准备了道碟，自此季心就算是青云观中人了。
  因季心道法之高深，长清不好确定其辈分，在询问观中众多老前辈之后，老前辈们引季心为平辈，长清以师叔称之。
  季心就在青云观中待了下来，观中人也十分的敬畏这个神秘的前辈。
  至于安阳林氏，溺亡之果，已还生身之因，自是再无瓜葛。
  北离重道，许多连长清道长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到季心手中就随手解决，大大小小的道士由时不时地议论两声到缄口不言，敬畏有加，不过是短短半年。
  观外求道之人甚少见到季心，但就是这么寥寥的两三回出手，便让众人留了心，不久就传出了青云观有一位仙人转世道法十分精通的道长。
  众多权贵对这位道长十分的好奇，但季心一般不理会，只有实在棘手的事情才会出手，即使是如此，也让见过她的人惊为天人。
  皇帝殿前昭问，亲封国师不过是顺水推舟，走个形式。
  北离二十一年，季心到达此界已有十年，一日，季心正在国师殿中静修，忽然自虚空中得到了一丝感悟。
  “天命之子，天命？”
  季心隐隐约约从天道之中感应到了一些画面，“嗯？这天命竟然和她还有一些关联”
  狸猫换太子的世家嫡长女大难不死，被一边境农家收养，不料农家不是农家，小小的院子中隐藏着北离皇帝手下最精锐的部队，少女在生死搏杀中练就了一身的本事，一次意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
  从小到大的挣扎求生竟是因为母亲的狠心，少女心中的恨意让她自愿前往南楚成为间谍，不料在潜伏过程中爱上了占据自己身份的那人。
  为那人不惜背叛组织，北离损失惨重，那人借此机会飞黄腾达，成为权倾一时的重臣，深受帝王信任，少女满心期待，那人兑换承诺娶她为妻，却等来了噬心之毒，弥留之际得知，那人早已知晓她的身份，并为此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拥有的一切化为乌有。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拥有过权势的人，怎么可能放手，少女含恨而终，临死前诅咒那人不得好死，但她终究是失望了。
  那人身份是天命之子，天道钟爱，邪祟不侵，那人喜爱的是自家庶妹，只因身份不能见光，表面上依旧是兄妹之情，只能时机成熟。
  然而天命之女却不是这位庶妹，而是另一位世家嫡女，重生而来，已知未来，早早接触那人，用尽手段，败坏庶妹名声，让其在南楚贵族中寸步难移，那人心生厌恶，最后设计将其流放边界混乱之地，得偿所愿。
  “啧啧啧，真是好一出大戏啊！”季心感叹道:“没想到这天道写的戏本子也是颇为有趣。”
  不过如今这剧本中天命之子的踏脚石，登天路没了，不知天道要怎么补全。
  季心低头思索道:“来人。”
  话落，殿中突然出现一青衣暗卫，暗卫低头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帮我去打听点事”季心传声道。
  “是”暗卫身形一闪，消失在殿中。
  “不知现在戏演到哪了？”季心喃喃自语。
  ——
  一月后，南楚林家，听音苑，秋风飒飒，吹动着院内的红叶。
  屋内，一粉衣女子静坐在梳妆台前，身旁是一直为她打抱不平的丫鬟。
  “姑娘，少爷怎么能这么冤枉你。”丫鬟愤愤不平，反而那女子却是分毫不动，脸上没有半分愤慨。
  那丫鬟见自家小姐这样不争不抢的样子，颇为恨铁不成钢，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面露喜色。
  左右张望一下，低声道:“不过，就让那秦家小姐得意一阵，少爷心悦的还是小姐您。”
  “慎言”那女子突兀的呵斥道。
  “小姐您和少爷又不是亲兄妹，少爷不是承诺过小姐，待到时机成熟，他定不会辜负小姐”丫鬟有些委屈道。
  “行了，你先下去吧，这些话我不想再听到了”粉衣女子道。
  “是”丫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也只能行礼告退。
  房中只剩下女子一人，那女子看着镜中清秀俏丽的容颜，面露嘲讽“不辜负？”
  “呵”
  少女慕艾时节，对自家优秀的哥哥心生崇拜，又陡然得知，哥哥与自己并无血缘关系，在哥哥的刻意引导下，这份崇拜之情怎能不变质。
  但舒桐不是傻子，就算当时未有察觉，事后回想，她怎能不知这一切都是哥哥的算计，尽管的确对其心生爱慕，却依旧心生警惕，更是没到至死不渝的地步。
  现如今，她的名声在世家中已经尽毁，以哥哥的盛名，他但凡解释一二，她都不会陷入如今进退两难的地步。
  舒桐很聪明，她知道这是为什么，一般世家小姐爱女工女红，她却偏偏喜欢偷偷溜去世家公子才能去的书院，书院先生经常感慨，可惜她不是男子，不能治国平天下。
  她的光芒越来越遮掩不住，那人既爱又恨，如今顺水推舟，将她锁死在身边，可舒桐不愿，也借此看透了那人的本性。
  对于权势的追逐是他的本能，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沉迷于情爱，就算是对一人荣宠至极，也是因为她有利用的价值，可笑那位秦小姐费心算计，以为没了她，就能得到那人的一切。
  “林修言，多好听的名字啊！风月无双，可心中却是如此的狭隘”舒桐惨然一笑，“可那又如何，世家女子，被条条框框束缚”
  “纵有凌天志，那又能如何，逃不掉”舒桐慢慢面露绝望，她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未来，家族的默许，哥哥的推动，秦语的算计，她的未来只会枯萎在这腐朽的沼泽中。
  正当林舒桐绝望之际，丫鬟前来禀告，她打起精神，丫鬟恭敬的说道，“小姐，十一月底便是老夫人的七十生辰，家主大办寿宴邀请众位同僚以及各方世交，少爷遣人前来通知，他会在寿宴上坦白一切，望小姐周知。”
  舒桐眼中划出一抹光亮，“他竟……”随后反应过来了。
  “知道了，我会准备好的”舒桐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