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祂
齐雨晴坐在会议桌前，看着林修说道：“您觉得大概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比较好？最好快一点，否则那失控者一旦出现，就是上百人的伤亡。”
林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有一项能力需要提前准备，大概还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样子，今晚或者明天都可以。”
“十几个小时？”
齐雨晴微微点头，说道：“那失控者只剩下本能，行动轨迹也是有规律的，会随着本能前往人多的地方，从它的行动路线来看，今晚应该就会进入本省了，具体是哪个城市，还需要申请非凡遗物进行推测。”
“准确吗？”林修问道。
“没办法太精准，但也够用了。”
齐雨晴说道：“毕竟再高等的非凡遗物也只能使用第一阶段，而那失控者是二阶位格，天然受到位格压制，也没办法推测得很准，听说群星总会那件负责推测的非凡遗物，是总会长掌控的，在推测方面的能力，足以得到S级评价，所以才有用呢。”
总会长？
帝星紫薇？
林修不由得有些吃惊，旋即点头道：“我知道了，等到晚上我准备好之后，就麻烦齐大校向总会申请吧。”
如果这次深渊开启的时间间隔是一个月的话，那就是今晚。
否则……就要等待一年了。
不过，就算今晚深渊不开启，他也要试试对付那失控者，毕竟哪怕不算他选中的那五个非凡者，单单是具备A级能力的非凡遗物，就有五件了。
再加上他自己，还是有机会解决那失控者的，只是把握不大。
“现在，我给各位布置一下战术吧。”林修看向会议室内的众人。
……
换算时区的话，beijing时间20点40分，恰好就是深渊开启的时刻。
——前提是今晚就是深渊开启的时间。
很快，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
分会大楼，军部特意准备的休息室内。
林修靠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时间，20点39分。
还差一分钟，就知道结果了。
“你好像有点紧张。”坐在旁边的余粒粒看着他。
“当然紧张。”
林修笑了笑，“要是今晚深渊不开，那我就完了。”
还有七个月时间，那永眠诅咒就要发动了，他等不了一年时间。
哪怕这次深渊开启之后，下次深渊开启的间隔时间是一年，他都能接受。
只要能让粒粒这位S级潜力的非凡者恢复记忆，哪怕他陷入沉睡，只要粒粒成长下去，将来也有机会救他。
怕就怕连这次机会都不给他。
这一分钟，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来到了20点40分。
……
会长办公室内。
商简言看着时间准时到达，而周围却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不由得让他脸色一变。
按理说，一旦到了深渊开启的时刻，就能感受到周围似乎有一双双充满恶意的眼睛，还能听到令人头皮发麻的低语声。
那是因为现实与深渊发生了交汇，深渊中的怪物将精神意志穿过层层深渊，投射到了现实，所以非凡者才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和低语声。
而现在，周围一片死寂般的安静，那岂不是说，深渊并没有开启？
“这该怎么办？”商简言喃喃一声。
……
休息室内。
林修也是脸色一变，因为他并没有感应到，那些深渊怪物投射到现实的精神意志。
但下一刻，他就不由得一愣。
因为与之前相同的情况出现了，遥远处似乎有隐隐的呼唤声响起，还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忽然抓住了他的身躯，试图让他下坠进入深渊。
那无形力量还在，说明深渊的确开启了。
但是……深渊中的怪物们却没有将精神意志投射到现实？
难道深渊中的怪物都沉睡了？
林修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任由那无形的力量拖拽着他开始下坠。
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眼前的一切都在急剧变幻，他整个人都随着那无形的力量不断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泡影，坠落到更深层次的深渊之中。
不知穿过了多少层深渊后，意识终于恢复了清醒。
依然是那片无尽茫茫的浓雾世界，周围只剩下那隐隐的呼唤声。
“来了。”
林修松了口气，拿出光阴左轮，借助它的位格驱散了周围半径两米内的浓雾，脚下是青黑色的地面，布满了犹如蛋壳般的纹理。
这次他就没有收集粘液了，毕竟上次收集了整整一罐都还没使用。
跟随着那隐隐的呼唤声，林修一路来到了上次所见的那颗树下。
苍白色的诡异树木依然矗立于此，树根扎在蛋壳内，附近的地面上有着一道道仿佛干涸般的裂纹。
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颗仿佛破碎的人体扭曲而成的苍白树木上，那一张张扭曲而痛苦的人脸更加清晰了，恍若那隐隐的呼唤就是这些人脸所发出的无形嘶吼。
同时，那怪异而畸形的树木上方，一共延伸出了九根主干。
其中两根主干是上次出现的，而这次多出来的七根主干上，每一根主干的末端都挂着一颗有些虚幻的半透明果实。
自由果实。
毫无疑问，这些自由果实都是他在现实所吸收的人格实体。
“正好七颗。”
林修走过去，按照上次那样去触碰这些自由果实，让它们自动脱落。
一颗颗自由果实在被他触碰的同时，就纷纷落在了他的手中，一个个塞进口袋里。
还好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否则他还拿不下。
收好这些自由果实之后，林修也微微松了口气，在树下坐了下来，开始等待回归的时间，顺便观察这颗怪树。
比起上次，他总觉得这棵树似乎已经完全长熟了。
那九根扭曲畸形的主干，彼此交错，仿佛一只长着九根手指的手掌在抓什么东西一般，有一种完美且圆满的感觉。
“要是吸收了那个高等级失控者的人格实体，这棵树会有什么变化呢？”
林修歪着头，望着这棵树，同时在心中默默地想了起来。
根据他的猜测，想要给予高等级非凡者自由，有可能也需要同层次的人格实体所化的自由果实。
只是这次来不及了，他也不清楚该怎么留在更深层次的深渊。
很快，深渊开启的十三分钟时间，已经到了。
那无形的力量再次出现，立刻将他排斥离开这个浓雾笼罩的世界。
“开始吧。”
林修任由那无形的力量将他排斥，带着他不断上浮，穿过一层层深渊世界的泡影。
这次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依然抵抗不住那无形力量，无法停留在九层以上的深渊世界，只能继续上浮。
……
待林修忙完一切，回到现实时，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
林修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身旁的余粒粒，微笑道：“粒粒，想要权柄的话，就叫老公……”
他话还没说完，就瞬间愣住了。
“粒粒？”
此时，余粒粒正跪坐在旁边的地板上，眼神空洞而茫然，俏脸上满是呆滞。
“粒粒，你怎么了？”林修微微皱眉，轻轻地呼唤了她一声。
而余粒粒依然呆呆地跪在原地，没有丝毫反应。
“喂，你怎么回事？”林修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抓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我……”
余粒粒这才清醒过来，身体忽然抖动了一下，随即抬起了颤抖的手，看着自己的双手，浑身也在不住地发颤，恍若崩溃了一般，有些精神失常地喃喃道：“原来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什么？”林修皱眉道。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余粒粒的人格幻兽，顿时一愣。
此时，代表主人格的那只小鹰正闭着眼睛，显然现在占据主导的是她的非凡人格。
而她的非凡人格，与得到自由的商简言、安小薇一样，也恢复了过去的模样，重新变成了过去的小刺猬，只是四爪完好，并没有毁容等伤痕的象征。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正常的多重人格患者而已。
因为记忆和情感的不同，才会出现不同人格，她的副人格自然是有着主人格没有的记忆，恐怕……正是这部分记忆，才让她变成这样。
“都是你的错……难道……”
林修忽然心里一动，猜到原因了。
是关于许愿的记忆！
难道说，副人格的记忆并没有被改变？
所以，如今她的副人格被他唤醒，又恢复了正常人的情感，通晓主人格的记忆之后，自然就了解到了当今世界的情况。
死了这么多人，世界上的非凡秩序也因此而崩溃，她自然就会认为，这一切都是她许下的愿望所导致的！
而余粒粒这样为了救人能够牺牲自己的人，了解这一点之后，怎么可能不痛苦？
林修想通了这一点，深吸一口气，立刻伸手抱住了正在不断颤抖的余粒粒，柔声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圣遗物本身就是邪异扭曲的，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女孩，是圣遗物扭曲了你的愿望，这不怪你……”
余粒粒颤抖着抬起双手，想要抱紧他，但想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根本没资格抱他，不由得泪流满面，“是我的错……我害死了这么多人……我明知道它的危害，还是许愿了……这都是我的错……”
她梦呓般地说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对自己的嘲弄和讽刺。
“粒粒？”林修听着她自责到崩溃的声音，不由得一阵阵揪心。
余粒粒忽然伸手摸进了林俢的外套内，抓住了他塞在胸口的光阴左轮。
林修立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掌，“你干嘛？”
余粒粒低着头，似乎不敢看他，只是一边流泪，一边死死地咬着嘴唇，将嘴唇咬出了鲜血，却仿佛没感觉一般。
“林修……”她低着头，忽然唤了他一声。
“嗯？”林修看着她。
余粒粒低声道：“帮我个忙好不好……能不能把你的枪借给我。”
林修一怔，随即脸色苍白地缓缓道：“你想自杀？”
“对不起……”余粒粒双手抓着他的衣物，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浑身颤抖地抽泣起来，呜咽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把世界害成这样，除了死，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赎罪……求求你了，让我死吧，这么活着，太痛苦了……”
林修沉默了一下，忽然扬起手——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后，余粒粒一愣，缓缓抬头看着他，呆滞的双眸泪流不止。
林修注视着她，冷冷道：“我说了，这件事不能全部怪你……我了解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知道圣遗物本身就是邪异扭曲的，你还使用它的话，那就说明……那不是真正的你，一个会因为事后发现自己的错误，而痛苦悔恨到想要自杀的人，怎么可能许下那样的愿望？”
余粒粒流着泪望着他，用力地咬着溢出鲜血的嘴唇，“可是……”
“没有可是。”
林修注视着她，低沉道：“我不想扭曲你的意志，但如果你一直这样，我也只能找人清洗掉你的记忆了，和以前一样，我只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有罪，就不应该懦弱地逃避，而是继续痛苦地活下去，一直赎罪，这才是勇气，你这样……只是在逃避而已。”
余粒粒慢慢低下头，流着泪低声道：“可是……已经死的人，该怎么办……我再怎么赎罪，也没办法……”
“那就复活他们。”林修沉声道：“这是的非凡世界，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出现，逆转时光都能做到，为什么不能复活死人？”
余粒粒一愣，喃喃道：“可是，我该怎么……”
林修伸手抓住她的双臂，让她抬起头，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字地说道：“活下去，然后变强。”
余粒粒沉默了下来，低声道：“我知道了……”
“我不希望再听到你说不想活这种话，如果再有下一次，就算扭曲你的个人意志，我也要让你活下去。”林修低沉道。
“对不起……”
这时，林修听到自己的手机忽然一震。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将手机递给余粒粒，说道：“你自己看吧，这是一个连启示录都没有改变的特殊存在想告诉你的话。”
余粒粒愣了一下，接过手机。
手机上是一个叫林三姨的微信消息。
【小姑娘，你别太自作多情了，圣遗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深渊中某些伟大存在，借助现实传说用来影响现实的工具而已，你连工具人都算不上，哪怕没有你，也会找其他人来许愿，先是影响思维和心智，再以愿望的逻辑漏洞进行扭曲，这是启示录的老套路了】
余粒粒看着这条消息，不由得喃喃道：“启示录……都是这样吗？”
林三姨又发来一条消息：
【上一波古代非凡者的灭绝，是因为祈愿之塔，说不定与你许愿的神灯，来自同一个存在呢，我问你，你许愿的时候，那灯神是不是一张没有鼻子眉毛耳朵的巨脸？】
“巨脸？你怎么知道？”余粒粒一怔，“难道上一次也是……”
巨脸？
林修豁然想起自己上次进入深渊之后，用自由果实让商简言的怪物本体回归源头之后，就看到外面的白雾忽然完全散尽，天空中也出现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脸。
只是那时候他在屋内，也只是看到了一部分，下意识感受到危机的预感，就直接离开了。
林三姨回复道：
【那就没错了，实现愿望的圣遗物，心智诱导，扭曲愿望……这些是祂的惯用套路了，前代，还有前前代的非凡者都是这样灭绝的】
祂？
林修瞳孔一缩，这分明就是神明的人称代词！
余粒粒呆滞了一下，问道：“祂？祂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三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非凡遗物而已，我怎么知道？要不是看主人也这么痛苦，我才懒得和你解释】
林修也看到了林三姨的回复。
他早就猜到了031的特殊，绝对不是什么狗屁普通的2级非凡遗物这么简单。
哪件非凡遗物有这样的能力和见识？
就连总会长帝星紫薇这种世界顶尖强者，在启示录的影响下都被改变了，而林三姨却没有被影响，可见其特殊。
他知道，林三姨肯定也隐藏了很多秘密没有说出来，但两人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他也不会强迫她。
“三姨，谢谢了。”
林修收起手机，看向余粒粒，说道：“现在你明白了？我知道，以你的性子，依然会觉得有自己的原因，你就是这样的人，而且我喜欢你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不奢求你能坦然释之，你想弥补自己的错误，那就好好活下去，尽快变强。”
余粒粒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心情，随即嗯了一声，低头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你能好好的就行。”林修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又抬起她的头，看着她脸上的红肿，问道：“我刚才打疼你了吧？看来我本质上是个家暴男。”
“没什么……”
余粒粒微微摇头，低声道：“我果然只是你的拖累，根本配不上你这么对我……”
林修凑过去亲了她一下，柔声道：“那天你已经把我上了，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你得负责。”
余粒粒一愣，红肿的脸颊顿时变得更红了几分，低着头没敢接他话，只是咬着嘴唇说道：“我现在已经变成普通人了，该怎么变强呢？”
林修微微一笑，牵起她的手掌，指尖点在她的掌心，轻声道：“我，允许你执掌权柄。”
……
PS：（第一更，五千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