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何曾拥有万年春
有这么一队人守在裕王府外，给莫泰带来了极大地安全感，他吩咐府卫军士卒守在裕王府的大门前，然后自己转身回府寻找裕王。
“父亲，府卫军已经集结起来了。”
因为有府卫军守在外面，此时的莫泰已经完全没有了惊慌，他开口问向裕王，道：“我们要不要让他们去支援一下城门那边，把来犯的贼人斩杀？”
“不着急。”
跟乐观的莫泰不同，把形势分析了一边之后的裕王此时面色有些阴沉，能在襄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绝非一般的军队能做到的。
裕王将平洲所有的势力都想了一遍之后，发现在平洲没有一个势力能符合这种实力，而排除了平洲本地的势力之后，那就只有朝廷派来的那支骑兵了。
虽然这支骑兵有莫超的四万大军拦截，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襄城，可他敏锐的直觉却告诉他，这支袭城的军队，八成就是那个所谓的御直军。
“五千骑兵，若是趁机夺下了城门……”
想到这里，裕王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裕王府掌控的军队大部分都调给莫超了，此时襄城的兵力比较空虚，那支骑兵若是真的入城了，那襄城完全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虽然心中有些悲观，但裕王脸上并没有任何显露，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说道：“先不着急，莫要妄动，等管家把情况探明了再说，免得被人调虎离山了。”
“父亲说的是。”
莫泰听了之后觉得裕王说的有理，只要裕王府不出事，就算城门那边乱一点也没事。
父子俩在院子中等待管家回来，只感觉时间过的极慢，简直就像度日如年一般，一直等到城墙那边的喊杀声减弱了许多的时候，管家才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王爷，不好了。”
作为裕王府的心腹管家，卫尧也是有修为在身的，他只是几个提纵就从大门处直接闪身来到了裕王面前。
“来的是骑兵，穿的重甲，大概有几千人，天太黑我没能看清他们的旗号，但实力非同一般，城卫军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现在已经夺下城门，朝我们这边杀来了。”
卫尧连气都来不及换，一口气就将他观察的情报全说了出来。
而听到他的话之后，裕王面色猛地一沉，“果然是骑兵吗？”
“怎么会有骑兵？”
莫泰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寸，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卫尧，慌乱的问道：“卫伯你是不是看错了？这平洲哪来的骑兵？你再去看看，一定是你看错了！”
“啪~”
裕王抬手狠狠的给了莫泰一巴掌，怒声说道：“给我闭嘴！”
这一巴掌下手极狠，直接将莫泰给打懵了，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也渐渐的恢复了冷静。
卫尧是幽照境武者，早年间也有参加过军伍的经验，做事极其稳妥，他亲自去查看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出现问题的。
只是这个结果无疑让他更加绝望，襄城现在有多少军队他也心知肚明，几千重骑兵杀进来，他们没有任何希望能打赢的。
“给我记住，你是未来的裕王，你背负的是我们整个裕王府的未来。”
看莫泰冷静下来了，裕王冷冷的看着他，开口说道：“在任何时候你都不能失去冷静，否则的话整个裕王府都可能会断送在你的手中。”
“父亲，我知道了。”
听到裕王到现在还在教训自己，莫泰心中有些不满，但这个时候，他也不想分辩这些，直接开口问向裕王，“可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好几千骑兵，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就挡不住啊。”
看着莫泰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裕王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莫泰虽然平时做事比较老成，但毕竟没经历过什么大事，心性有些不够稳重，一遇到事就慌神了。
只是此时他也没时间去耐心引导莫泰了，他抬头看向卫尧，开口说道：“卫尧，你去将老胡喊过来，顺便把老大跟老二的孩子都带过来。”
说到这里，裕王加重了语气，开口说道：“记住，只带嫡子。”
“是，王爷。”
卫尧行了一礼，在这种时刻他也不敢耽搁，飞快的转身去找莫泰跟莫超的嫡子。
“父亲，我们是要逃走吗？”
听到裕王的命令，莫泰很快反应了过来，有些小心翼翼开口询问了一句。
“嗯。”
裕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开口说道：“事不可为，明哲保身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这样也好。”
莫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们先退出襄城，等二弟的大军回来了，我们再围剿这些贼人。”
“嗯~”
裕王含糊不清的哼了一声，既没有同意莫泰的说法，也没有表示反对。
两人等了没多久，卫尧就带着一名老者跟三个十几岁的少年走了过来。
裕王没有搭理那三个小孩子，而是看向了那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语气有些低沉的说道：“老胡，你从小跟我一块长大，咱们两个曾经一通出生入死，说是我半个兄弟都不为过，今天我有最后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老胡是裕王早年间的贴身护卫，实力超群，在早些年就已经突破神魂境了，所以裕王让他卸任了府中的所有事物，专心修炼，除非裕王府有大事发生，否则都不会去找他的。
“王爷言重了。”
老胡虽然须发皆白，但脾气却依然火爆，“刚才路上我都听小尧说了，是不是有骑兵杀来了？”
“王爷你放心，虽然在军阵中我发挥不出来多少实力，但当年的战场厮杀的那一套我可没丢下，我这就去带着门口那些小崽子出战。”
“区区重骑兵，又不是没打过，只要把他们拉入巷战，他们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铁罐头。”
“老胡你的豪气倒是丝毫不减当年啊。”
听老胡这么说，裕王似乎是回忆起了跟老胡一起在战场上的经历，不由得大笑了一声。
当年他还是裕王府世子的时候，在东境跟老胡两人从军，有次他们跟卫国作战，虽然兵力弱于卫国，但却靠着巷战，活活拖垮了卫国三万精锐，这是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得意时刻。
只是他心里清楚，现在不同于当初，当时他们的军队虽然人少，但却都是精锐，而且都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一万人损失了一大半都没有崩溃，才能硬生生的将卫国大军给拖垮。
但现在，他手中只有这一千府卫军，实力还说得过去，但根本就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真要打起来了，估计损失个两三成就得整个队伍都得崩溃，而今晚杀来的御直军，据说有一半都是实力在炼精境以上的武者，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等量级，完全没得打。
所以他收敛了笑容之后，便开口道：“老胡，今日不同往日了，人得服老啊。”
“你这些年修为没落下，出去作战没问题，但我可提不动刀了。”
“王爷放心，我自己去就行。”
老胡听到这里，立刻开口说道：“你放心留在王府中，我带人去将那些铁罐头全宰了给你看。”
“算了，算了。”
裕王笑着摆了摆手，老胡不清楚这些骑兵的实力，他可是很清楚，若是老胡带兵出去的话，八成就是一个战死沙场的下场，所以他岔开话题道：“你还是这么不服输，不过出去领兵这事你还别去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更重要的事？”
现在大军都已经快杀进来了，还有什么比退敌更重要的事？
老胡微微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王爷，是什么重要的事啊？”
“你带几个心腹，护送老大，还有他们俩的小崽子从地道撤离。”
裕王脸色有些严肃，郑重的对着老胡说道：“我现在能信任的人不多，所以我裕王府的血脉，今日就交到你手中了。”
“护送他们离开？”
老胡面色一变，“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吗？”
“不知道。”
裕王摇了摇头，神态有些萧索的说道：“人越老，胆子越小，若是当年我敢跟他们拼个玉石俱焚，但现在不行了，我可以死，但我裕王府的血脉绝对不能断绝。”
“父亲，为什么不一起走？”
莫泰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说道：“现在他们还没杀过来，我们完全可以一起走啊。”
裕王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裕王府的这条地道虽然直通城外，理论上来说他也是可以一起逃走的。
但因为他裕王府是首先站出来跳反的，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的。
他若是走了，那些骑兵掘地三尺也会找到他的，而那些骑兵的速度快，若是他们不管襄城全力搜捕他们的话，估计他们一个人都别想走掉。
所以莫泰能走，他这个裕王却不能走。
“不要再说了。”
裕王看向莫泰开口叮嘱道：“从今日以后，你就是裕王了。”
“逃出去以后尽量谨慎，不要暴露身份，你胡伯行走江湖的经验多，只要听他的，你的安全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说到这里，裕王沉吟了片刻，又开口说道：“对了，出去以后，不要去找你二弟，他那边情况不明，你先去江南，我们裕王府没了，那些老东西肯定会着急的。”
“所以你直接去江南，只要那些老东西不死，你在江南就不会有任何危险，等到平洲这边安稳了，若是你二弟能重新掌管了局面，到时候你再回来也不迟。”
“父亲我……”
莫泰刚想说些什么，裕王直接厉声打断了他，“我说的话你记住了没有？”
“父亲，我记住了。”
莫泰先是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又想劝裕王一起离开，只是他还没开口，裕王就对老胡使了个眼色，老胡叹了口气，然后伸手在莫泰的后颈一拂，莫泰顿时昏了过去。
“老胡，不要再耽搁了，带他们走吧。”
裕王对着老胡深深行了一礼，开口道：“日后，他们的安危，就全担在你的身上了。”
老胡跟了裕王多年，对裕王极其了解，所以他也没有在开口劝裕王，而是站在原地受了裕王一礼，然后沉声说道：“王爷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世子他们掉一根寒毛。”
说完，老胡没有丝毫拖沓，直接背着昏过去的莫泰直接朝王府的地道走去，只是在出院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住不顿了一下足，回首望了一眼裕王。
“走吧。”
裕王摆了摆手，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看上去只是一个垂垂老矣的父亲，一点都不像是平时那个手握大权的裕王。
老胡看的鼻子微微有些发酸，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咬了咬牙，背着莫泰直接转身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之后，裕王拿了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茶具走到了院子中，平静的给自己冲了一杯茶。
“荣华富贵似浮云，风涌蓝天万里晴，且看帝王将相史，何曾拥有万年春。”
裕王对于府外的厮杀声充耳不闻，他静静的端起了自己泡好的茶，静静的品了一口之后，方才自语道：“且看帝王将相史，何曾拥有万年春，何曾拥有万年春，万年春……”
“说起来这老道士，算的倒还是有些有点东西的，看来当年不该杀他的。”
裕王一个人自斟自饮，等一壶茶喝完之后没多久，杨彦章也直接带人杀了进来。
看到在一个人独饮的裕王，杨彦章怔了一下，回过神之后倒也没着急让人把裕王抓起来，只是挥了挥手让士卒去控制住裕王府，然后自己孤身向前，坐到了裕王面前。
“末将御直军统帅杨彦章，见过裕王。”
“杨彦章，我知道你，首辅杨维尚的儿子，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裕王看着浑身血淋淋的杨彦章，神色没有任何异样，在抬手给杨彦章倒了一杯茶之后，开口问道：“成王败寇，既然输了那本王也就没什么可说，就是不知，京城里的那位，准备怎么处置我？”
杨彦章并没有喝裕王给他倒的那杯茶，而是笑了一声，道：“王爷说了，您怎么也算是皇室宗亲，按辈分算他也应该教你一声叔爷爷，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
“嗯？”
裕王怔了一下，没明白杨彦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传说中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莫自在还有心慈手软的一面，想要放他一命？
“裕王莫要误会。”
杨彦章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道：“王爷的意思是，既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那有机会的话，就让末将先送你一程。”
“呵~”
裕王听了这话，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这话倒是符合他传闻中的性格，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期待见他一面了。”
“只是本王还有几个疑问，不知道杨将军能否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为本王解答几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