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九话 与我有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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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守之心中长长一叹,认命地闭了闭眼。
有什么法子呢?他们大房一向受季樱恩惠不少,远些时候洗云的事就不说了,就前几天,他爹还折腾出那样几乎害了全家的糊涂事来,他虽不在榕州,个中内情却可称得上一清二楚,若非季樱出了面,这事还不知要闹到怎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现下他即便是称季樱一声“恩人”也不为过。
此刻,“恩人”就在眼前,明摆着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难道他还有得选?
怪只怪他们大房不争气,叫人拿捏住了,还有什么可说?
“那也好。”
季守之脸上挤出一点笑容来:“其实自打来了京城,二叔一直很照顾我,三妹妹只管放心就好。若是不嫌弃,便去屋里稍坐片刻吧。”
“嗳。”
季樱笑嘻嘻地答应了一声,却没急着立刻往前院的西厢房去,而是回头,往大门那头张了张。
桑玉同阿偃两个抱着胳膊,门神似的一左一右守在大门边,脚下活像是生了根,面上分明淡淡的,然而兴许是习武之人自带气场,看上去就很唬人。
这宅子当初是她一手一脚亲自安排装潢的,因着地方不算太大,也便没留后门,目下正好,有这两人在前头守着,也就不必担心有人会跑出去报信了。
季樱安了心,回头对着季守之笑得益发和煦:“大哥哥,我爹今日去了何处?”
季守之被她笑得不自在,搓了搓手,忙道:“啊,最近这一向,二叔一直在为了那件事奔波筹谋,今日说是要去见几个平日相交甚笃的朋友,看看能不能寻个有用之法解眼前之困境。我本是要随二叔同去的,但二叔说,此事用不着两个人,让我不若午饭之后去几间铺子上走走,看看情形,毕竟这一日的生意究竟如何,午后也就能瞧个大概了。”
想了想,他又赶紧补上一句:“二叔早间走时,说是晚上要在聚雅轩摆上两桌,请这几位朋友吃酒,三妹妹……可要等他回来?”
意思嘛,自然是在告诉季樱,季溶没那么早回家,不必太担心。
“原来大哥哥下午还有事。”
季樱压根儿没接他最后那一句话茬,含笑道:“大哥哥放心,我只大略四处看看,不会耽搁哥哥太久的。”
说着便径直与他并肩去了廊下,转到西厢房门口。
这屋子当初装潢时,原就是考虑到老家可能有人来,得留出足够的房间。因着现下家里人不多,季守之独个儿占了西厢,旁侧的次间和梢间也归他使,地方倒宽敞得很。
季樱并未进他卧房,只在门口瞧了瞧,抿唇道“虽是比不上咱在榕州的宅子那般宽敞,却也整洁简单”,便走了开去,同他一道进了次间。
这一间,平日里起居和书房共用,稍显狭窄些,却也有另一种小巧的滋味,季樱进了门,就在矮桌边坐下了,仰脸对季守之不好意思地笑:“大哥哥,有些渴了呢。”
“……妹妹稍待。”
季守之即刻明白过来,忙冲着外头嚷了声,请岳嫂子送茶和果子来,自个儿就在门前候着,等岳嫂子端着托盘来了,也不要阿妙动手,自个儿捧着送到了季樱跟前,这才在她对面落了座。
季樱冲他很是友好地笑笑,喝了口茶,拈了块糕饼送到嘴边不紧不慢地吃,大抵因为味道不错,眼睛也眯了起来,对他歪歪头:“这京城的点心,同咱们榕州真是两样的,是吧?不知大哥哥能不能吃得惯?”
“啊……”
季守之心中揣着事儿,实在没心思同她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打转,嘴里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定了定心,便道:“那个……三妹妹,你若是有什么话想问我,现下也没有外人了,你说吧。”
季樱弯了弯唇角,四下里打量了一遍,仿佛真在看格局如何一般:“我这憋了一肚子的借口呢,没成想心思却是已被大哥哥瞧得明明白白了,叫人不好意思得很。可见咱们虽是堂兄妹,真要论起来,与亲兄妹也是没两样的。”
“……是。”
季守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道你这心思都明晃晃了,还用得着猜吗?彼此心知肚明的事儿,你还整这虚的干啥?面上却是笑呵呵的:“三妹妹说的是,我虽也有亲妹妹,但她嫁了人,一年到头也未必能见上一面。如今看着三妹妹,就像是瞧见了她一般,心里亲热得很。三妹妹若有话,便只管同我说,我必定知无不言。”
“那我不客气了。”
季樱点点头:“其实大哥哥也清楚我今日来是为什么。昨日在陆家,我爹明晃晃地同我打马虎眼,我心中一来气不过,二来,免不得也有些焦虑。不知现下这事究竟是什么情势?那刘家人为什么突然这般针对咱们?”
说实在的,这个事儿季守之知道得也不算太多,这会子不得不搜肠刮肚,将自个儿晓得的全吐出来:“真要说起来,昨日二叔也不算糊弄三妹妹你,这刘家将事情栽赃在咱们身上,一口咬定了那澡豆的方子是二叔给的,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未露出别的任何目的,就像是为了栽赃而栽赃一般。我闲时琢磨,凡事必然有个缘故,这刘家既然自个儿没目的,那就多半是有人指使了。”
“重点就在这儿。”
季樱不想听他将昨日季溶说过的话再说一遍,干脆挑明:“昨日当着大哥哥的面,我也同爹爹分析过,若是冲着生意来的,无论是城中鼎鼎有名的大富之家,还是那起卯足了劲儿往上爬的小门小户,我爹都没有瞒着我的必要,他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百般敷衍糊弄,是不是……这指使刘家来栽赃咱们平安汤的,根本就不是冲着买卖来的,更并非想踩着咱家往上爬?”
季守之顿时觉得自个儿有点冒冷汗,待要伸手去揩,不知何故却又按捺住了:“这个……”
“按理说,我爹不该对我这样讳莫如深,上一回来京城,我不是没帮他做过事,我有没有能耐,他心中应该很清楚。”
季樱也没等他,接着道:“他这样兴师动众地又是不让我回家,又是托陆府照顾我,还不与我讲实话——这件事,是与我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