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话 未必是真相

  季樱将姓褚的扔给了季渊,回身就上了马车。
  陆星垂同桑玉并排坐在车头,马不停蹄地立刻往多子巷赶。
  这一路上,她并未想得太多,也不曾与陆星垂讨论这消息究竟有几分真,只始终沉默着,马车进了家门,还未及停稳,她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谁也没等,拎着裙摆就往正房院子的方向去。
  “三姑娘……”
  桑玉甚少见她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多少觉得有些担忧,在她身后唤了一声,却见她连头也没回,径直跑了个没影儿。
  “没事,别担心。”
  陆星垂拍了拍他的肩,便也跟了上去,紧随着季樱入了正房院子,进了屋门,便见全家人都在——就连刚刚从外头回来的季海和季梅等人,也被叫了来。
  彼时季克之正在与季老太太急切地低声说着什么,冷不丁见季樱回来,霍地站起身来:“妹妹,爹他……”
  “四叔来找我,同我说了。”
  季樱点了下头,简短地道:“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哇!”
  季克之瞧着一头雾水,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摊了摊手:“我从京城回来的时候,爹还好好儿的,每日里只是在为买卖的事情奔波,也没少带着我同去,并未有任何不妥,怎地我才回来这几天,就……”
  “所以是出了什么事?信是谁写来的,可辨真伪吗?”
  见他懵成这样,季樱索性就不与他多掰扯了,转而向屋子里环视了一圈。
  除开季渊之外,有一位算一位,还真全都在这儿了,个个儿脸上写满担忧地望着她。
  季樱不大喜欢这种人人一脸愁容,偏没人说正事儿的场面,眉心皱了一下:“信在何处,拿来我瞧瞧。”
  旁侧汪氏便走到她身边,把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三妹妹,信是你大哥哥写的,我仔细瞧过了,确实是他的字迹,错不了的……”
  她轻声细语道,仿佛生怕吓着季樱,伸手在季樱肩上轻轻抚了抚:“事情发生得实在是突然,你大哥哥现下也是手足无措……”
  季樱看了她一眼,算是谢过她,立时把信展开,匆匆看了一遍。
  这信上写得倒还算详尽,简而言之,便是这澡堂子的买卖出了问题。
  但凡做这洗浴生意的商家,店里不能少的东西,不过澡豆、胰子和各色香油、面脂之类的物件儿,绝大多数店家,都是从一个或几个固定的渠道进货,似季家在京城的平安汤,一向是与一个外地的供货商合作。
  这供货商并非那种特别大的商户,东西品质却是难得地好,早年间,它家生意只能算普通,又没什么名气,压根儿在京城铺不开销路,是季溶看各色物件儿做得确实不错,这才与他家签订了契约,由他们给平安汤供货。
  这些年,随着京城平安汤的生意越做越大,这供货商也跟着买卖越来越好,在京中渐渐有了些名气。大抵是感念当初季溶照应他们生意于微时,旧年里,他们与平安汤签订了独家供货协议,在整个京城,他们的货只卖给平安汤,而且,所有的货物皆是为了平安汤所特制,就连他们本地的人也买不到。
  原本这也算是一桩好事,但如今,事情出就出在这供货商身上。
  就在几天之前,几个去平安汤沐浴的客人,在离开之后,身上起了红疹,奇痒无比,去了医馆诊治,郎中一时半会儿也未能说出个所以然,只说可能是沾惹了什么东西,熬了草药汤擦洗,效果甚微。
  起初此人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隔日才听说,当日同行的人都出现了此等症状,才疑心是平安汤的澡豆之类的东西有问题,便就找上门来。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这天之后,平安汤在京城的各个铺子,皆出现了此类问题,规模之大,涉及的人之多,简直令人心惊。更可怕的是,因有人一向有在平安汤购买洗浴用品带回家使用的习惯,此番,还有人家中的孩子误食了洗澡水,而不停呕吐,甚而咽喉肿痛,说不出话来。事情的影响实在太大,两三日之间,便闹得全城皆知,平安汤被立刻停了业,而那间供货商的东家也被捉拿在案,公堂之上此人满口喊冤,称是季家二爷提供了澡豆方,他们照方制作罢了,别的一概不知情。
  事情尚未查清,这人暂且被拘在京兆府中。因季溶一向与京兆府关系不错,平安汤又薄有口碑,暂且免了牢狱之灾,但生意是做不得了,他每日里也被困在家里不得出门,所有的事情,都落到了季守之的头上。
  季守之才去京城没多久,对此自然慌张没了抓拿,这才写信求助。除了这封寄来家里的之外,还有一封,寄去了西边给季潮。
  季樱把信看完,往桌上一放,淡淡道:“不可能。”
  “是,我也觉得不可能。”
  季克之立刻接口:“做澡豆,这并非是咱家的专长,父亲怎可能提供方子,让那家供货商来制作?”
  汪氏闻言便是一怔:“三妹妹,你是怀疑,你大哥哥这信,说的是假的?”
  “大嫂嫂误会了。”
  季樱对她摇了摇头:“大哥哥必然不会说假话,但这未必就是真相。哥哥说的没错,我们的父亲这些年做买卖一向十分谨慎,他绝不可能在自个儿不擅长的领域瞎出主意,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是有人眼红季家平安汤在京城一日比一日风生水起,故意出手陷害?
  满屋子人皆摸不着头脑,一个比一个发愁,季老太太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阴得厉害,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搁。
  “真是好世道哇,规规矩矩做生意,照样求不得一个安宁,但凡有那么点声名鹊起的意思,那起害人的东西立刻便缠了上来。”
  她冷哼一声道:“我也不信,老二他精明了大半世,居然会犯这样的糊涂,我这老东西年龄大了,却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明日我便启程去京城,我倒要看看,是谁在作死!”
  “祖母。”
  季樱转过头去看她:“您岁数大了,去京城这么远的路,马车不敢走得太快,山长水远得耽搁不少工夫,您别去了。”
  略顿了顿:“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