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仇就得当场报

  “谦无状矣!”
  过了不知多久,陆谦猛地从精神恍惚中回过了神,躬身下拜一礼后,拱手奉上一把宝剑,头颅深深低下道:“谦之所以如此,乃是因想起之前族中子弟因战乱死伤过半,一时心中惶恐,不想竟是失了礼数,还请玄德公千万见谅。若公心中有怨,尽可持此剑杀我,我亦保证,陆氏子弟绝不会因此而怨怼!”
  他方才之所以会那般无礼,主要是因为此次渡江归家,是他一力促成的局面。
  说起来,这件事还和刘备有一定的关系。
  当初,刘备率兵渡江,名义上打着的是援助刘繇的名号。
  外人肯定是看不出其他的,陆谦虽然也自诩聪明,可这种隐秘之事,他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
  也因此,他觉得刘繇便是挡不住孙策,起码合刘备之兵后,也能暂缓对方的攻势。
  到那时,他陆谦恰好出现,在此期间顺带联合江东诸多世家,建立一条安全到达江东的通道。
  最后,他再利用江东陆氏的名望,忽悠着刘备南下江东。
  如此一来,陆氏这归家队伍,如何会有危险存在?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孙策居然如此恐怖,刘繇竟是如此不济事,才刚刚过去几日而已,通往江东的枢纽——曲阿城竟是陷落了。
  想到之前因为孙策军队而被祸害掉的陆家另外一半人,陆谦整个人险些疯了。
  一着不慎,这是要拉着全家去死啊。
  也正因此,他才会突然失礼,否则不论如何,陆谦都绝对不可能得罪刘备这等手握重兵的实力诸侯。
  至于林辰?
  陆谦倒是不在乎。
  本身而言,陆谦就是想要代替林辰的地位,顺便借刘备之势的。
  简单来说,从一开始他谋划的时候,就几乎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林辰得罪到死,能将其赶走自然最好不过。
  不然有林辰在,不管这人是不是真有本事,他的想法都不太可能变成现实。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想好了林辰如果厉害的话,就暂缓一些计划,先想办法压制林子源一头……
  等到了江东地界,就算林辰有滔天的本领,他们四家也都会努力排挤的。
  如果林辰就是一个样子货,随随便便就能压下去,那就直接压下去……
  可惜。
  以上的想法,在目前几乎已经没有了实施的空间,反倒是方才无礼的举动,可能已经触怒了刘备。
  想到孙策一家之兵都已经难以抗衡了,眼下刘备又是在他们前方,若是不将这件事平了,恐怕他们陆氏子弟渡江而来之后,就只剩下一个死字了。
  于是,他想到了用命表达歉意。
  是真的用命来道歉,而不是故作姿态。
  这种行为可能在后世看来很不对劲,可在当前这个时代里,却极为的正常。
  因为,在这个时代里面,人们把面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要重太多了。
  就算是丞相、三公等大权在握的人,一旦把人的脸面给落了,那人也会拼了命咬上一口。
  这就是当前时代的风貌。
  当然了。
  陆谦也不是傻子,他除了准备用命来道歉之外,还想用自己的命,换来刘备军对陆氏子弟的庇护。
  简单来说,他一死,双方就没了仇怨,之后刘备不管是出于邀买名声还是其他想法,都得庇护陆氏子弟一行。
  真要到了那一步,他陆谦就算是死,也算是值得了。
  现在的情况下,族内子弟要是因此死了几个,那之后他就算是活着,怕也是活不好了。
  因为在这之后,他的后辈儿孙中,起码三代都得被家族打压。
  而眼下是什么时候?
  乱世啊!
  这样的时代下,经过三代打压之后,他这一支还能剩个毛线?
  不得不说,陆谦的反应确实很快。
  不过,刘备的反应更快。
  或许刚刚开始走出天下的时候,他还搞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甚至还因此犯错。
  但眼下,刘备已在身经百战过后,变成了手握重兵的一方诸侯。
  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
  “存恭快快请起,万万不必如此……”
  也因此,刘备完全没有要遂陆谦意的想法,一把将其拉了起来,还将他手中的剑甩到了一旁:“我亦听闻过陆忠义当初之事,更听说过陆家城陷之后的惨烈,此事当不能怪你。”
  陆忠义,就是怀橘陆绩的父亲陆康,因为他在汉献帝继位后,天下大乱之时,冒险派遣孝廉进贡过朝廷,因而被加封为了忠义将军。
  因此事,陆康之孙陆尚,也就是陆儁的儿子换来了一个郎中。
  不过很可惜的是,陆尚现下已经失踪了,估计是在战乱中死掉了。
  否则的话,眼下撑起陆氏家门的就不是陆议(逊)和陆绩了,而是这位早年就展现过能力的陆尚。
  “玄德公真乃仁厚之主也,谦……”
  陆谦感激涕零,刚想继续说下去,方才被压过的林辰忽然就开口打断了他的继续。
  “主公,辰方才想了想之后,忽然想起陆氏乃是江东四大家族之一,声望斐然,主公若是尚有根基,此刻当招揽之,可眼下主公本就是无头苍蝇一般,实力也极是弱小。既是如此,何不将存恭等人推荐到刘扬州麾下?”
  林辰叹了口气,深情地看着目瞪口呆的陆谦继续道:“如存恭兄,其能胜辰数万倍也,这等人才,以主公眼下的力量,怕是不足以招揽的。”
  “不,我……”陆谦张了张嘴,可惜再一次被打断了。
  “存恭兄稍安勿躁。”
  林辰摆了摆手,再度打断道:“更何况,方才存恭兄心念混乱下,竟是在主公面前失了礼数,若是此时主公招揽,存恭兄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可若是如此,主公岂不是又挟私以报之嫌?”
  “此事若是传出去,天下间还有何人会歌颂主公仁德?”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才叹息道:“恐怕到了那时,天下人都会以为玄德公乃是伪善、虚伪之人。真到了那一日,主公还有何面目以对天下人灼灼之目?”
  小样,不是喜欢搞事吗?
  去刘繇手下搞吧!
  别来打扰我们。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收拾你们。
  林辰一脸苦恼,仿佛因为刘备失了大才而难受,可心里却很是快乐。
  当然,他还是有一点苦恼的。
  陆逊……会不会因此疏远刘备呢?
  要知道,林辰之前本打算把陆逊也给拉过来的,谁知道他对陆谦以礼相对,可陆谦却对他百般刁难。
  这梁子算是就此结下了。
  不过想想世家的作风,他又不怎么担心了。
  只要未来刘备足够强大,陆家早晚是要来人的。
  这些人都是双面下注、庄闲通吃的大捞家。
  就算是有极大的仇,也能放下。
  何况现下的这一点点小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