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噩耗

  此时已是亥时三刻，夜色已深。
  大虞虽然民风剽悍，商道繁荣，在酉时和戌时依旧灯火明澈，有行人来往交易出行，可到了亥时之后，基本上街道上就没有人了。
  加上最近归化城受到三帮争斗、妖魔异动的影响，人心不稳之下，更是无人敢这个时间点出门。
  康正敏衣襟内侧凌乱，显然刚从家中赶来，不是要紧的事情，不会如此急迫。
  “康师兄，里面请！”周寒将门推开一点。
  “周师弟，石执事死了。”
  康正敏脸色难看，没有挪步，低沉着声音说道。
  “谁？”
  周寒的脚停住了，脸色僵硬，缓缓地扭头看了过去，笑着道：“不可能，康师兄，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言语之中，已然带着冷然。
  “……周师弟，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我刚刚从家中赶来，家中护卫已经去过帮中得证了。”康正敏嘴唇蠕动两下，低着头道。
  空气中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沉滞起来。
  “哥？”
  后面有灯光亮起，周青揉着眼睛，提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
  “帮中有急事，我和康师兄回帮派一趟，这里风大，你先回屋。”
  周寒深深吐出一口气，脸色恢复正常，若无其事的搂着妹妹的肩膀，往屋内走去。
  “那你可得早点回来，石叔说了，最近城内也乱着呢！”
  “好。”
  对话就此截止，屋内的暖黄色灯火熄灭了下去。
  周寒从屋内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月色冷然的星空，压低着嗓音道：“走吧。”
  “周师弟，你……”
  他的声音嘶哑无比，宛如枯树般艰涩，康正敏担忧的看着他。
  “我没事，康师兄，我们去帮会吧。”
  “好，坐我的马车去！”
  停在院子外的马车朝着黑山帮的驻地走去，驾车的护卫驱使马车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异常的响亮。
  果然出事了！
  马车上，周寒握着拳头，面无表情，在妖魔暴动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安的感觉，可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什么人？！”
  来到黑山帮的门口，灰黑色的院落内灯火明亮，黑色猛虎石雕上方的大门口，两个穿着短打黑衫的壮汉喝道。
  夜幕被推开，周寒和康正敏从马车上下来。
  “周师兄，康师兄！”两个壮汉急忙退到一旁，抱拳行礼。
  正当两人要走进去的时候，身后又传来了马车响起的声音，是王涛和莫婷以及江远收到消息匆匆赶来。
  “周师弟，节哀。”王涛脸色肃穆道。
  周寒木然的点点头，心中的希望一点点消失，率先走进黑山帮的大门，往里面走去。
  “帮中的守卫增多了。”路上，看着时不时出现的巡逻弟子，江远低声道。
  王涛和莫婷几人微微点头，他们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整个帮会的气氛很凝滞沉重，似乎不仅是帮会重要执事死去才如此，而是像防范着什么。
  “见过帮主，长老！”
  穿过第一道月门，来到第三道月门内的大院子内，宽阔的空地上，帮主曹通和几位长老、执事们站在这里，王涛几人连忙行礼。
  “你们来做什么？”
  曹通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听到声音瞥了几人一眼，呵斥道。
  王涛和莫婷几人，只是正式弟子，论资格，是不能来到这第三道月门内的，这是规矩，更何况此时刚刚死去两位执事，曹通的心情不好至极，忍不住发了脾气。
  周寒没有吭声，他看向了空地上摆着的两道尸体。
  上面盖着白布，其中一道便是石钟的尸体。
  “帮主，这周寒是石执事的侄子。”
  传功长老杨铜看了周寒几人一眼，走了过去，低声对曹通解释了一句。
  曹通脸色才缓和下去，摆摆手让周寒几人过来。
  两位帮众上前将其中一具尸体上的白布掀开，露出一张惨白的面孔，已经没了生息，赫然便是石钟！
  “石叔，我一定帮你报仇！”
  周寒没有煽情的哭喊，定定看了两眼，便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副场景让曹通和几位长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默默点头，练武之人，游走在生死之间，没有强韧的心理素质，只是花架子废物一个。
  这周寒倒是心志坚定，或许是一个好苗子。
  “两位执事之死，非是寻常，黑山帮一定会讨回公道，周寒，既然你是石钟的侄子，那这抚恤金便交给你吧，回头去库房领五百两银子。”
  曹通低声和几位长老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
  ……
  “长老，我石叔到底是怎么死的？”
  领完抚恤，离开第三座月门，往外面走的时候，周寒对送他们出门的传功长老杨铜低声问道。
  石叔，真的是死于妖魔异动么？
  周寒总感觉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此行不仅是出动了三位执事，还有一位炼皮层次的长老随行，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死于妖魔之手。
  除非遇到什么大妖魔，高出炼皮的可怕异灵。
  可这归化城境内，真有这么恐怖的存在的话，整个归化城能不能存活下去都要打一个问号。
  概率极低！
  而刚才帮主曹通，言语中提及的报仇，也被周寒细心的察觉到了重点。
  杨铜没有说话，一路送着几人来到黑山帮的门口。
  “这段时间小心峒江帮和盗手帮。”
  他拍拍周寒的肩膀，对王涛和莫婷四人看似叮嘱的说了一句，便转身迈入大门。
  嘶~
  王涛和江远几人反应过来，吃了一惊。
  他们都不是蠢材，自然知道杨铜话语中的意思，难道，这次两位执事之死，和峒江帮盗手帮有关？
  难怪整个帮会的守卫变得如此森严起来，看来帮主等人也意思到其中的危机。
  盗手帮一向是墙头草，这次居然联合峒江帮袭杀了黑山帮两位炼力高手，显然是和峒江帮达成了什么协议，一致对黑山帮出手了。
  风雨欲来！
  王涛几人的心头一沉，感到一股巨大的夜幕笼罩在头顶，压迫过来。
  一旦两大帮会联合对付黑山帮，他们这些弟子能逃得开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峒江帮，盗手帮！”
  周寒眼神冰冷，果然是他们，三帮会武的时候，石钟一举将阮凯打的溃败，甚至将其肋骨打断了几根，重创这些峒江帮的执事，当时吴老二便显露了明显的杀意。
  事隔一个月，石叔便莫名其妙的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心中猜测，甚至这次出手，或许是吴老二这位炼血境界的高手亲自出手了。
  否则，怎么可能在一位炼皮层次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将两位炼力执事击杀！
  “周师弟，千万要冷静，不能贸然出手！”
  看到周寒的表情，王涛和康正敏赶忙劝道。
  “两位师兄放心，我不会冲动的，康师兄，劳烦你送我回去吧。”周寒吐出一口气，挤出一丝笑容，对康正敏道。
  “好！”
  马车离开黑山帮，看着远去的车辆，王涛几人摇摇头，没了石执事这个叔叔，恐怕周师弟以后在帮会中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以前有石执事威慑，周寒的日子平稳安静。
  可现在石执事死了，别的先不说，光是那五百两之巨的抚恤金，就足以让帮中不少人动心。
  财帛动人心！
  虽然当前局势世道之下，银子的购买力降低了许多，但五百两这么大的数额，也能购买十分多的物资盐肉了。
  南市有一条街，很多活不下去的人，就在那里卖身，十两银子，就能买到一个样貌不错的侍女和健壮的仆从，五百两足够买五十个奴仆。
  “周师弟，这些银子别带身上和家里，不安全。”
  马车之上，康正敏看了一眼周寒身旁放着的鼓囊包裹，开口说道。
  周寒想着事情，随意点头。
  “你可别不以为意，今天听见帮主话的人可不少，觊觎之人必不可少，一旦有人动心，祸事就来了。”康正敏劝道。
  “师兄说的对。”
  周寒这才惊醒过来，这钱是石叔用命换来的，他不会动用，别的什么杂碎也想动这个念头，“师兄有什么好办法？”
  康正敏哈哈笑道：“肯定是存入银星钱庄啊，每年只需要付一点管理费，这钱放在里面，不是你亲自去取，别人休想动一文钱！”
  “银星钱庄？好像听说过。”
  “银星钱庄为银星商会麾下的重要分支，里面有一位炼血武者坐镇，连城守和城尉都不敢招惹，而银星商会遍布整个大虞，堪称庞然大物，银子放在银星钱庄，是绝对不会丢失的，就算发生意外，钱庄也会赔偿。”
  马车回转到小巷前面停了下来。
  周寒朝康正敏抱拳道谢，看着马车走远，才转身推门回到家中。
  “哥？你回来了。”
  听到动静，周青从里屋走了出来。
  “还没睡？”周寒看着妹妹披着衣裳，柔和笑道。
  “睡不着呢，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心里空落落的，哥，怎么好久不见石叔，他去哪了？”
  “他啊，离开了这里，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周寒脚步停顿了一下，抬头仰望星空，满目辉光。
  这诸天星辰中，会有一颗是石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