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不敢仗剑登城头,唯恐惊扰月上仙!(5829)

  星海,青玄界。
  在越过天门的刹那,残留在界壁上点点血芒流转耀光,其里传出仿佛来自于旷古的哀歌,流转在天宇。
  跨界而入的九州将士们,似乎都在一瞬间,看到了一个令人惊怖的身影。
  那一道身影无形无相,环绕朦胧神光站在宙宇之巅。
  没有任何表情,就那么看着。
  哪怕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隔着一重重厚重的空间,都能感知到自身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光道中端,一行身着学士袍的人群正在随军前行,项南天忽然发声:“怎么忽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无形无相,观之有貌,谓之邪神。”
  人群中,有一名儒雅的少年淡淡道:“临行前,院长曾叮嘱过我们,不要随意地凝视那些不可测的大恐怖。”
  “那等存在的道早已融入天地规则,观之有感,降下的灾祸,足以让我们身死道消。”
  江璃闻言,脸色一黑,果断出手,一巴掌拍在项南天的头上。
  “不要找死!”
  而后,转头看着出言的那儒雅少年,半躬而礼,道:“多谢!”
  “陆朝歌,羊舌学宫首席!”
  “江璃,昆仑学宫首席!”
  项南天看着少年少女在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嘿嘿一笑道:“我叫项南天,昆仑学宫第一首席。”
  陆朝歌面色怪异地看了少年一眼,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昆仑学宫的第二”
  话音未落
  “我也知道你,羊舌学宫的天才。”
  “好巧,我家院长也说我是个天才,我想我们应该会很合得来,你说是吧?”
  说完,项南天将手搭在陆朝歌的肩上,语气十分和蔼。
  他这毫无由来的动作让陆朝歌一怔,涅空境的项南天虽在昆仑学宫位居第二,但其实力足以力压一众学宫首席。
  王庭学宫由天刃御主金圣叹,十二学宫为主创立。
  传言,那位缔造了王庭学宫的御主,曾是人族某一万古圣地的首席,所以学宫内部也设立了首席之位。
  一座学宫有十位首席,代表了学宫的最强战力,并享受诸多资源侧重。
  如:首席者每月可前往王庭圣地“烽火台”闭关一日,受烽火洗礼。
  而对于其他学宫来说,昆仑学宫无疑是一个巨无霸,两名涅空境的首席,足以碾压任何一座学宫。
  所以各大学宫对于昆仑学宫的首席之人,都很熟悉。
  “你们说,此次护卫我们的强者,是哪位?”
  人群中,一名少女忽然开口。
  陆朝歌挣脱了项南天的魔爪,轻抚青衫,说道:“王庭现有的强者都身居高职,现在大战在即,不可能抽出时间来护卫我们,应当是天门神将中的其中一位吧。”
  “看不出来,你小子知道的还挺多啊。”
  项南天仔细打量了少年片刻,学宫坐落壶内洲,王庭高居于天,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好似凡间与天界一般。
  而这少年能知晓这些
  陆朝歌淡淡道:“学宫藏书阁一层《王庭纪》,上面记载了人王殿下自微末至今的一切,著书的前辈也是姓项,名昆仑。”
  项昆仑,昆仑一脉的老祖,曾著书《昆仑》的那人,将昆仑一脉遗留一切归纳总结成书,试图留给后代崛起复族的那位老人。
  同时,也是项南天的直系老祖,现在是将邸守墓人之一
  远处,天门之外。
  顾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光道中交流的众人,这些都是学宫第一代的学子,也是王庭的第一代后继者,他很期待他们的未来。
  “交给你了!”
  说完,顾川身上的烽火金袍熠熠生辉,在极其快速地穿梭空间。
  不过几个瞬息,便消失在了天门通道尽头。
  一旁的王权富贵点头领命,大手一挥,便叫一群身着学士袍的少年少女卷起,一同踏入了天门
  青玄界,血狱荒漠。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漠上,此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群,人头涌动,宛如一片汪洋。
  “他们想干什么?”
  远方天际的一处夹层虚空内,郭绥皱眉想了想,实在猜不出将这些人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他们已经在此地停留了数日,每时都千人,万人级别的部落汇入,血狱似乎是要把整个青玄界的人族都聚集在此地。
  此刻,辽阔的荒漠上,早已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
  每日天穹都有出现一座神像异象,自那神像中会有无尽的食物洒下,好似真的是在赐予信徒的食物。
  金圣叹迟疑一番,双眸有神通悄然运转。
  荒漠四方都有修为者,只是灵气波动大多都是极低,没什么强者,更加威胁不到他们。
  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一个奴役一界人族的势力,会没有强者坐镇?那些血袍强者去哪了?
  他不相信血狱会不知晓他们的存在,会不知晓王庭即将降临此界,他们在等待什么?
  而此时,荒漠尽头的一处特殊空间内。
  一座血狱大殿坐落其中,大殿四方聚集了数之不尽的血袍人族。
  大殿外,一尊恐怖的身影立在那里,宛如血狱一般透着尸山血海的压迫。
  “亵神者已经降临,用他们的血向神证明你们的忠诚!”
  说完,这位血狱神殿的神使身影一晃,消失无踪。
  “呼!”
  他一走,大殿外的其他血袍人族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后齐齐看向了最前方的一名中年男子。
  那男子的血袍上有九道光晕,手持一柄血狱权杖。
  他就是血袍人族中的第一神使,一身实力滔天,深不可测,在他的身后还有数十名身旁更加深邃的血袍老者。
  “我知晓你们在怕什么,但天军已经覆灭,这是事实,你们都亲自确定过。”
  “我们本就是神的信徒,容神不弃,让我们重新沐浴神的荣光,现在是我们证明自己信仰的时候。”
  那男子缓缓转身,看着身后的数十名祭祀,道出他们的犹豫。
  整个太青界的土著早在数百万年前就灭绝了,是谁导致此界土著灭绝已无从知晓,但他们这些人不是第一批占巢者。
  这些占巢者有神信徒,有邪魔,有万族,有自称天军的势力,他们这些人便是随天军进驻的此界的后裔。
  天军覆灭时,曾留下了大量的火苗,希望以期荣归!
  漫长的岁月流逝下,足以改变一切!
  他们这群曾经与神作战的天军后裔,现在却选择忘却祖先的荣光,投入了神的怀抱。
  现在整个青玄界的血袍人族,都是曾经的第一批信神者的后裔,亵神者已经被他们埋葬在了岁月中,而他们的后裔也成了神的血食。
  除了他这一支人族外,身后的这些血袍祭祀都各自代表了一支人族分支。
  他们负责血狱神,管理分散在各地的神庙,地位尊崇。
  他们与荒漠上的那些人族,都是那些火苗的后裔,一脉之后!
  但两者之间的早已泾渭分明,什么信仰虔诚者,可得神之恩赐,都是谎言,他们一出生就注定只能成为血食。
  无关信仰,无关虔诚。
  只因为他们是失败者,还是失败两次的失败者
  荒漠上,郭绥化身青玄人族的模样,一边走一边朝着两边看去,这些人相貌如同野人,兽皮加身,蛮荒不已。
  为了避免被发现,金圣叹一直在利用气运昭章检查四方,可以第一时间通知他。
  同时为了惹人注意,他时不时都会转换变化的身份,有时是孩童,有时是老人,有时是妇女
  荒漠上的低境界的血袍人族,根本不足以发现他。
  忽然,郭绥闻到了一阵血腥之气,而且随着他的步伐逐渐浓郁,终于在一处人群小聚集之地前,变得清晰可查。
  血腥气息几乎扑鼻而来,浓郁有如实质。
  人群中央,是一处开阔的地域,有一方石台,石台上有一座小小的神像。
  郭绥面色陡然一僵,各色的血肉堆积在石台下,鲜血不断流出,继而流入神像底座之下。
  血食!
  往日那浮空于空的神像,洒下的根本不是什么食物,而是血食,人族血食。
  神像下围坐了一排排的人族,他们正熟练地祭祀着神像,待到血食中的鲜血流干后,他们才向神像叩谢,而后啃食。
  宛如野兽!
  郭绥看到这些宛如野兽撕咬血食的人,心中无尽悲悸,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心头狂跳,眼神穿过重重人墙,看向远方,整片荒漠尽皆如此。
  郭绥的神情逐渐变得冷漠,心头一片阴霭。
  那些血食有的是人族,有的他分辨不出是何族群。
  但无一例外,每一块血食之上都沾染血怨。
  那是生灵惨死之际,弥留在天地的恶怨,血煞,一切负面因素的集合体。
  他虽称不上博览群书,但一些必要的修行常识还是有的。
  王庭在王路之地的第一次大战,就是因为天墓族屠戮人族,制造了一个人族血怨之地。
  什么叫屠戮?
  手段极其残暴,以虐杀为乐,故意制造血怨这等不祥之地。
  而他眼前,这些血食全都是故意被人制造出来的,以一种极其邪恶,残忍的手段制造出来的。
  长期食用这些血食的生灵,会污秽三神,严重者甚至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恶怨体。
  他不由幻想。
  一个无尽的黑渊中,无数族群的生灵被圈养在那里,而后被人残忍地虐杀,输送到那尊邪神的手下。
  通过神像,传送到诸天,用以喂食信徒。
  然后再血祭这些使用血食的生灵,继而祭祀自身,成就真我!
  “信神者,都该死!”
  郭绥从荒漠中走出,双眸闪过一片阴森的杀意,体表有滔天杀意不禁扩散。
  虚空夹层内,金圣叹看着郭绥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郭绥点了点头,面色依然阴沉,旋即两人坐下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金圣叹通过郭绥的视角,也看到了那一切,心头沉重不已。
  这是一个畸形的世界,整个世界已经畸形的不可矫正了,除了少数的无辜者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都该死!
  一旁的师青玄仔细瞧了二人一眼,见不论是自家师傅,还是师叔都没有理会他的兴致,就坐在旁边,也故作沉思。
  谁知,被郭绥一巴掌就撵到了一旁去,不让他对着荒漠的方向。
  不多时
  天穹响起了莫名的神音,好似有神灵降世,大道齐奏,天花乱坠,圣涌泉现,仙雾蒸腾,神霞万道。
  下一刻,神像显空,高入九头尽头,神威浩瀚,笼罩万万里,皆朝拜!
  在神像出现的瞬间,荒漠上汇聚的人族如同训练已久的军伍,像是裹挟了大势,万万人族齐齐跪地匍匐,口诵邪经。
  这一幕,让郭绥心骨发凉。
  忽然,金圣叹面色凝重,大喝道:“快走,有强者感应到我们了!”
  “轰——”
  凌厉的神芒化龙横击,覆灭千里虚空,皆寂灭。
  虚空四方。
  不知何时,早已围满了一名名身穿血袍的人族,他们被包围了。
  在最前方有一位披头散发的男子迈步而行,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空间节点上,引得天穹的神像荡漾莫名。
  “你们不是天军”
  那男子身着绣着血煞纹路的袍服,眼底有血光一闪而过,他摇头带起阵阵呢喃,说不出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失望,也可能是庆幸
  复杂不已!
  “祭祀!”金圣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身影,那身袍服他在青玄老者的记忆中看到过,是信神者的绝对高层。
  “嗡——”
  就在这时,天空的神像荡漾出阵阵涟漪,引得虚空震荡不已,无穷血煞自那神像内蔓延而出,遮掩天空。
  “波旬血狱!”
  那血袍祭祀自语,眼眸开阖间如一尊邪神降世,横行世间。
  “轰隆隆——”
  血海轰鸣,一座座血色囚笼显化而出,神魔虚影在其中怒吼,却被一道绚烂的血芒破灭,贯霄而下,冲破一切。
  “来战!”郭绥踏碎虚空,手持黑金蛟枪,裹挟一片古战场横击而出。
  金圣叹也显化出一根拂尘,拂尘很是朴素。
  但其挥洒间,却喷薄无量金光,澎湃十方,仿佛单凭此物,便可破山河,沉日月,崩星宇。
  “道祖拂尘,道宫真是舍得,连这等圣物都给你。”
  看到此物,郭绥信心十足。
  道祖浮尘是道宫无上圣物之一,传言是道宫道祖遗留世间的古老物件,有大伟力。
  中州曾有大能流传出一句话——手拿拂尘不是凡人。
  说的便是此物!
  “什么道祖,还能比肩神灵不成?”
  看到这些,血袍祭祀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然则下一刻,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郭绥见状,眼有异光,看向金圣叹。
  这东西这么厉害吗?
  金圣叹也惊住了,他也听说过道祖拂尘有大威能。
  但他现在还没用啊!
  “你的神灵恐怕不想看到你口中那位道祖,毕竟他也怕死。”
  只听,高天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轻语,好似自九头而来,煌煌作响。
  “是谁?”
  血袍祭祀循声望去,见到了他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个身着烽火金纹衮服的少年屹立在神像头顶,一柄极为神异的刀立在他的脚边,宛如一尊古老的帝者自岁月中踏出。
  君临天下!
  好似要将诸天神魔都踩在脚下。
  不敢仗剑登城头,唯恐惊扰月上仙!
  在那少年的身后,有数尊身披战甲的身影,各自背负气运,绽放着浑厚神力,还有那爆发出几乎能够冲天而起,震动宙宇的无数锐士大军。
  “嗡——”
  神像好似有灵,感受到了亵渎神灵的罪人正站在他的头顶,浑身都在发光,倘若要自石像中复苏,跨越无穷空间,前来镇杀他。
  “轰隆隆——”
  茫茫血煞蒸腾,无量星辉相随,凝聚为一道道细密恢宏的镇世神能,欲镇杀那个少年。
  “神灵?一尊石像罢了。”
  顾川冷喝一声,自他的眸中射出两道黑白神芒,洞天贯地,光焰滔天,破灭一切。
  “杀!杀!杀!”
  在他的身后,无数九州将士在咆哮,在怒喝。
  恐怖的血煞伴随着人族气运在沸腾,在荡尘这污秽的界域,扫清一切!
  “神灵震怒了”
  荒漠上,无数人族在惊恐。
  他们看不见天上发生的一切,却能看到摇曳不已的天穹,还有那自天上传来宛如神灵怒喝的杀声。
  在恐惧,在跪地,在乞求
  “殿下!”
  郭绥奋声大呼,手中黑金蛟龙颤鸣,在呼应那震天的杀声,向神灵宣战。
  “辱人者,当杀!”
  “祭神者,当斩!”
  “奴役人族,血祭人族,供奉邪神者,屠其族裔,灭其族运,断其传承!”
  下一刻,天穹响起了道道宏音。
  “不可能,天军已经覆灭,天军已经覆灭了,我亲自验证过,天器都归寂了,你们为什么还在,为什么还在”
  一声惊叫传来,血袍祭祀满脸震惊的看着神像的那尊少年,还有其身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
  他的先祖效力过天军,更是在天军覆灭之时,齐齐化道相随而去。
  他认得眼前的这支大军。
  他的先辈自太清祖地苏醒后,曾找到过先祖留下的天器,连天器神祇都归寂了。
  他也曾数次确认过。
  天军已经完了!
  连那等威势无双的天军都战败覆灭了,他们这些天军后裔能如何?
  他们本就是信仰神灵的后裔,现在重新回归神灵的荣光之下,有何不可?
  他的先祖用他们的生命证明了他们对天军的忠诚!
  但他们不是先祖,他们根本没有感受过天军的任何恩惠。
  他们享受到的是无尽的恐惧,恐惧覆灭天军的敌人,找到他们这群天军后裔,恐惧无穷无尽,随时而来的覆灭之手。
  所以,他们选择重回神灵的荣光下!
  可笑,还有一些蠢人在坚持天军的荣光。
  天军都已经覆灭了,哪还有什么荣光可言,他们是失败者的后裔。
  想要活命,只能另寻他路。
  这有错吗?
  既然你们坚持天军的荣光,那就随天军一起去吧。
  他的先辈杀光了一切坚持者,用他们的血刻画了神阵,重得了神的荣光,并将他们的后裔都贬为了血食。
  他们坐在先辈的尸骨上,高唱着神歌,赞扬着神的伟大,这不好吗?
  失败者就要付出代价,失败了还在坚持的蠢货更该付出代价!
  更何况是失败两次的失败者!
  但现在,天军来了!
  那群失败者回来了,那群可笑的失败者回来了,他们高唱着曾经威传星海的诛神战歌,回来了
  “轰隆隆——”
  此时,头顶上传来一股压迫感,让血袍祭祀回过神来,只见,一口黑金战刀当头斩下,散发着无穷神力。
  血袍祭祀双眼充血,蒸腾神力,这是真正的神力,是他血祭那群可笑的蠢货获得的伟力,抬手轰鸣阵阵杀伐之力而去。
  “斩!”
  伴随着一道宛如天帝宪口的冷漠之音响起,黑金战刀震颤,散发着一股股黑色幽芒,绝伦的神芒直接将他贯穿。
  “你们也重回了神灵的怀抱,哈哈”
  血袍祭祀看着缠绕在体表周遭,瓦解他肉身的黑色幽芒,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在大笑。
  他自那幽芒中感受到了“神”的伟力,那是独属于神的伟力!
  比起被他视为耻辱的天军来说,他更喜欢神灵的信徒,更喜欢死在神之信徒的手中。
  这证明他的先辈并没有选错,他也没有选错。
  他只是技不如人罢了!
  “杀!”
  郭绥,金圣叹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爆喝。
  一人手持黑金蛟枪挥斩而去,一人手持道祖拂尘朝着虚空的血袍人族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