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站着死
贺江宁心头震惊,此人实力之强,远在他之上,他翻身想要跳回城墙之上,可宝铠男子哪里会让他如意。
“想走?晚了。”
宝铠男子一刀砍去,手中的黑刀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墙上的青石被他砍得炸开,石迸溅飞射。
正在墙上攀爬的贺江宁被这一刀咬住,重新拉回城脚下,他回身抵挡,变守为攻,想以掌力击退对方。
无奈的是,宝铠男子刀势水泼不进,防守得密不通风,让他的打算落空。
“好机会!”宝铠男子眼睛一亮,发现了一个破绽,整个人忽然朝前扑了上去,一刀刻骨斩了下去。
“啊!”鲜血喷洒,贺江宁半个肩膀被宝铠男子一刀削掉。
占了一刀便宜之后,宝铠男子向后跳开,将黑刀朝前甩射了出去。
黑刀化作黑线,在正午的太阳下反射寒光,径直飞向贺江宁。
贺江宁急忙向右处躲避。
宝铠男子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神秘微笑。
他神念全力催动,缠绕在黑刀之上。
凌空飞射的黑刀竟诡异的划了一个弧线,绕到了贺江宁的身后,噗嗤一声捅穿了他的胸口。
贺江宁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处的刀尖,上面沾染着他的心头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落:“御刀术……”
宝铠男子胜券在握,走了过去:“没想到西皋的五印武师也不过尔尔。”
贺江宁脸色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咬紧牙关朝前劈出一掌。
这一掌在宝铠男子眼里不过是强弩之末,他霍然以掌相对。
一声闷响。
贺江宁惨叫一声,口中狂喷鲜血,身子向后倒去。
宝铠男子眼疾手快,抓住他身后的刀柄把刀抽了出,一刀将贺江宁的脑袋砍了下来。
滚烫的鲜血从贺江宁的脖子断口处喷射,足有五六米之高,在城墙上留下一道红色血线。
宝铠男子一把抓住贺江宁的头发,将他的头颅提在手中,喊道:“你们的门主已伏诛,还不快快打开城门投降,不然的话待我等攻破城门,必在城中纵兵三日。”
“什么,门主死了?”
城头一片哗然。
贺江宁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他突然发现他眼里的世界天地旋转一阵,然后就像平躺在地上一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蔚蓝的天空,如同倒悬着的大海:‘真美啊。’
“冲啊!”
无数人从贺江宁的头颅边奔跑而过,登上城墙。
在贺江宁死后,城墙上的局势彻底一边倒,再无翻转的可能。
“城门开啦。”
不知谁喊出这么一句话,天一阁众人发出一阵欢呼,一同朝着西皋城门内蜂拥而入。
进入西皋城后,穿着宝铠男子命令道:“督战队,速速进城,派出五队人马,将城中的苏、王、沈等各个大家族家产全部抄走。城中凡是奸淫掳掠者杀无赦。”
“是!”
“余下众将跟我来,城中还有一位五印,必须拿下。”宝铠男子低吼一声,不再理会乱成一团的城门,带着一队人马急速朝着天罡拳院冲了过去。
天罡拳院距离城门并不是特别远,一伙人冲锋奔走,很快就冲到了天罡拳院的门口。
拳院大门敞开,门口落叶纷飞。
宝铠男子抬头一看,发现拳院门口挂着白灯笼、丧幡白布,显得萧索而又荒诞。
“冲进去。”
哗啦啦。
伴随着锁甲碰撞的清脆之音,众多武师进入拳院内。
望着拳院内的景象,他们面面相觑。
拳院之中到处都是白灯笼,客厅还摆了一个灵堂。
正中央苗大江坐在太师椅上,把玩着核桃,闭目养神。
穿着宝铠的男子进入拳院,拨开众人,走到最前方直视苗大江。
苗大江睁开双眼,放下手中的核桃,站起身道:“来了啊。”
宝铠男子环视拳院嗤笑道:“这是打算要给我们办葬礼?您老还真是乐观。”
“哈哈哈。”苗大江放声大笑,仿佛是听到最好笑的事。
“死到临头,笑什么?”
苗大江指着院子里的丧幡白布说道:“这些我自己给我这个老头子准备的啊,你们怎么连这都要和我抢?”
天一阁的众人愕然,看向苗大江的眼神都变得有点奇怪。
“我活了六十有三,按我家乡的说法,已算高寿,是该到死的时候了。”苗大江一边向前走去,一边说道:“无奈我醉心武道,一辈子无儿无女,弟子们我也不忍让他么卷入这无谓的争斗中,只能自己动手为自己准备后事。”
“你们既然能到我这儿,贺江宁要么死了,要么逃了,衙门那位估计也差不多。如今城内的五印武师就只剩下我一个老头子了。”苗大江感慨道。
穿着宝铠的男子冷哼声道:“你那叫陆沉的弟子呢?他不也突破了五印,都到这个程度,还不愿让他出来么?无妨,等解决掉你,我们再慢慢找他。”
“陆沉突破了五印?”苗大江惊异道。
穿着宝铠的男子眉头微微皱起,看苗大江这表现似乎都不知道陆沉突破五印之事。
苗大江心思通透,立马猜到了几分,一张老脸充满了惊喜和欣慰:“没想到我老头子,到临终前还能做一件正确的事,不错不错。既然如此,我就更没什么遗憾了。”
他走下阶梯,脱下身上的外套说道:“我自幼好习武,但家中贫困,投师无门。我只能去武馆,趴着墙头上偷学一招半式,运气不好时候还会被恶狗追咬、被馆主殴打。可就凭偷学的一招半式,我才有了武学的基础。”
“后来家中给我准备钱财娶妻,我却用这些钱财从老道手里换了一卷残篇功夫,此事被家里人知道后,对我失望至极。他们不知,这残卷功夫就是我挚爱的妻啊。”
“我走了很远的路,吃了很多的苦,才从这门残卷功夫一点一点领悟,从无到有创下了这门天罡拳,五十五年的学武之路,宛如一场梦。”
“真希望有机会,去能看一眼这世间那些高深的武学,不枉我以前吃的苦,如果能有所感悟,把我的天罡拳推演到更深的境界,那就更好了。可是我知道,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我老了。”
“回首我这一生有很多遗憾,但我并不后悔,我知道这世界上正因为有无数个我这样的人,武道才变得更有意思,更让人着迷。”
苗大江把心中藏了许久的话全部说完,觉得酣畅无比:“是时候给我一生做个了结了,来吧!”
砰。
他两拳一握,向外一张,身上的衣服被罡气全部绞碎,露出他矫健的身躯。
拳头上的黑色逐渐向手臂上延伸,一直到肩膀处才堪堪停止,罡气裹着他的双臂,搅动周身气流,让他的须发皆逆扬而上。
“天罡拳,一往无前。只有站着死,绝无跪着生。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