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0章 拿颗糖来哄

  思及此,姜舜骁便当着孩子的面,脱下了里头的衣裳。
  面前是大大小小的刀伤,没有伤到要害,但因为长时间的骑马震动,也让伤口久久难以愈合,这才出血来,最恐怖的还是他背后一刀,从肩一直到腰背,伤口的肉都翻出来了。
  嘉成咬紧了牙,眼泪却忍不住往外冒,难怪父亲的脸色如此难看,难怪他好不容易回来,却很少时间笑,也不怎么说话,这一身的伤,怕是出口气儿都牵扯着疼吧。
  “爹……”
  姜舜骁沉声说:“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起来,若是不怕,就把眼泪憋回去,这些伤在战场上不算什么,不要觉得父亲受了很严重的伤,真正上了战场,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深入骨髓的伤痛,你还未见过。”
  话说着,珠帘响了几声,父子俩双双回头,就见容仪站在那里,神色镇定,对嘉成说道:“成成,你出去帮忙看药,等药熬好就端来给你爹吃。”
  嘉成犹豫一阵,但看母亲的脸色,终归是没反对,便起身出去了。
  孩子出去了,容仪的脸色就有些垮了,她走近,抬起手时才发现,此刻已经颤抖不已。
  “你这些伤不能沐浴,我拿巾子给你擦。”
  “这一路回来河水都淌过,我实在是想泡个澡,身上早就有味道了。”姜舜骁微微蹙眉,低声抗议。
  容仪抬眼,瞪了他一眼,说:“你在外面怎么着我管不着,可你回家来了就得听我的,这伤口沾了生水,万一感染了岂不更遭罪?热水也沾不得,伤口还没长好,沾什么水呀?”
  “我……”
  “我给你洗不也是一样的吗?你最好别让我太担心,这事儿你不听我的,当心我和你急!”
  急急说完这番话,容仪的眼泪就像是开了闸一样收不住了。
  早就绷不住了,在看到他突然出现,看着他安静凝望孩子的睡颜,看着他消瘦了一整圈的身子,再到现在,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再坚强的心,此刻的眼泪也不值钱了。
  看她着急流泪,姜舜骁立马就投降了。
  “好好好,你莫哭,我都听你的,让你擦。”
  容仪仍然没给他好脸色,擦去眼泪,将巾子在浴桶里打湿又拧干,在他身上一点一点擦拭。
  夫妻之间,这种事情再寻常不过,但到底是旷久了的身子,难免会发生一些叫人尴尬的事情,但见她脸色如常,本想说几句“笑话”逗她,这会儿也不敢轻易开口了。
  “嘶……”
  容仪忙顿住,惊讶的看着他:“我没碰到你伤口呀,哪儿疼起来了?我在轻点。”
  内脏又像温水煮青蛙一般疼了起来,姜舜骁看着她,摇了摇头,说:“伤的地方多了,碰到皮肉难免牵连,没事,你帮我擦干净就是,我不喜欢这么脏着。”
  虽是这么说,容仪再给他擦的时候就格外注意了,避开了他的伤口,但也将他的身上的血渍洗干净了不少。
  即便是这样,容仪也察觉到,自己只要稍稍触碰他,他就疼得脸上冒虚汗,用力地咬紧牙。
  弄的她心里也疼,恨不得说不洗了。
  动作麻溜的将他身上都擦了一遍,换了个巾子又擦洗着。
  “清爽些了吗?”她问。
  姜舜骁忍住疼意,无奈一笑,说:“若是能自己好生的泡会儿澡,会更清爽些。”
  容仪沉了口气,将巾子搭在一边,拿过旁边托盘上的药。
  姜舜骁指挥:“先把止血粉往我身上撒一点儿,不然这血一会儿要渗出来。”
  容仪依照他的话,先洒了止血粉,看他咬牙隐痛的样子,动作轻了几分。
  撒完粉以后,确实看不见雪珠子了,容仪又将旁边的药粉和药水拿过来,擦药水的时候,看他疼地青筋都爆了起来,喉间也不住呜咽,就知道这药水的威力实在是很大了,让他一个如此能隐忍的人都险些撑不住。
  容仪又忍不住流泪,看着他疼,自己也跟着疼。
  等药水稍微干一些以后,就将药粉和药膏往伤口上招呼。
  这一套下来,本来都擦干净的身上又生了不少汗,就连容仪自己,给他上药都出了一身的汗。
  直接拿方才的巾子再给他擦了擦,这才裹上沾了药膏和粉的布条将他身上缠着。
  昏黄的灯光,偌大的浴桶,一男一女,本该暧昧的气氛,但在这样一番疼痛下,那些旖旎的心思都消散了。
  两人出了浴房,瞬间觉得外头的空气都清爽许多。
  正好这时嘉成端了一碗药进来,放在桌上用母亲的扇子给它扇凉。
  看父母亲出来了,嘉成还忙说:“束庸方才说父亲身上的布条子,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换一次,不可一直捂着。”
  姜舜骁笑了笑,伸手摸了下他的头,说:“那今夜成成跟爹一起睡,帮爹记着时间可好?”
  嘉成答应了下来,说:“爹喝了药,只管放心睡个好觉,成成定然记着时间。”
  容仪笑着摇头,说道:“你明天还去不去听书了?你爹就是和你说着玩儿的,还不赶紧去睡?”
  嘉成也知道,母亲在这儿,哪里需要自己记时间,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那爹明天还在家里吧?爹是不是事情都忙完了,以后都会在家了?”
  这事,容仪也没问过,但大抵知道,他还是要走的,此刻儿子问了,她也静了声,听回音。
  姜舜骁看着妻儿,心思沉重,对儿子说:“至少近两天爹还是在家的,你安心去睡吧,保准你明天回家,还能见到爹。”
  得了准信,嘉成放了心,将扇子还给了母亲,还俏皮的作了个礼,这才退下去。
  容仪拿着扇子,指了指桌上的碗,姜舜骁忙端了起来,冲她讨好一笑,摸着不烫了,就一口喝了。
  喝完以后,十分夸张的龇牙咧嘴,道:“甚苦!”
  容仪到底没绷住,笑了。
  “苦点儿好,苦点儿才说明这药熬得好。”
  “屋里的蜜饯呢?”
  看来确实是苦着他了。
  容仪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拿那小碟蜜饯果子。
  姜舜骁捏了一颗含在嘴里,笑说:“和娇美人儿,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变得娇气了,喝完药还得拿颗糖来哄。”
  容仪拿扇子做了个要打他一下的动作,看他笑的得意,也跟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