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一章 张璁发飙
如今已入腊月,翟銮最多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可到现在这议会依旧如此,光是扯皮都不知道要扯到什么时候!
早已经失去耐心的翟銮,坐在首臣的位置上,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带起一缕缕愤怒,耳朵里面听着议员对他的攻讦,已然无法忍受。
严嵩、张璁、夏言、杨慎、刘龙、张继孟、顾鼎臣,七位副议长一下个个脸色沉重的一塌糊涂,可三次议会,谁也没有发表任何决定性意见。
官场里面浸染了那么多年,谁不是老狐狸,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什么话能说,什么时候不能发表意见,七人心里都有一杆衡量的秤。
“今上是什么性子,诸位同僚心里面都清楚,筹谋了十几年的土地大政,已然到了必然要实施的地步,诸位现在装聋作哑,难道以为就能蒙混过关?”
夏言眉头一皱,不悦道:“议长此言似乎不妥,陛下召见议长,面授机宜,想必该做的决断都已经做了,要的只剩下实施,那么议长乾纲独断便是,我等按照议长吩咐理政,也不敢妄言此政,何来的蒙混过关?”
翟銮知道夏言等人对他成为议长有些不服,奈何是皇帝亲自认命,不得不遵罢了,如今估计一个个就等着自己因为土地政策丢丑呢。
“罢了……”翟銮长叹一声道:“本辅年纪虽然不高,然而却对朝政多有力不从心之感,也能看得出陛下对本辅有些不满,既如此何必还占着此位,挡人之路哉,也罢,翟某这就入宫,面圣请辞!”说罢起身,便是连召集的议会会议都不打算过问了。
七名副议长顿时傻眼!
要是换做别的时候,翟銮要是选择请辞,那他们必然是求之不得,可现在是什么时候,风口浪尖!
翟銮要是走了,那么继任的首臣就是众矢之的!
谁愿意在仕途即将登顶前夕,因为这等事让自己一辈子的努力付诸流水!
“首辅这是何必?”杨慎开口道:“夏兄所言并无不当之处,可首辅却要面圣请辞,岂不是置夏兄于不义之境,更何况,陛下召见首辅,谈及此政便是对首辅寄予厚望,首辅岂能在此关头轻言离任?”
翟銮脚下一顿,让他真请辞,以位极人臣之身在五十出头致仕,他也不甘心,可是他现在被架在火上烤,七位副议长却没一个愿意分担,何其悲哀。
现在杨慎给了他一个不是台阶的台阶,下这台阶丢人,不下却又不甘心,当真是进退维谷,好不难堪。
就在翟銮打算横下一条心走人之际,张璁豁然起身!
啪的一声!
拍桌子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遍全场,整座大殿为之一静。
“吵够了?闹够了,吵吵闹闹这么多天有结果了?”张璁冷哼道:“人皇大政,旨在革除弊政,这些年改了多少弊政,身为大明之官,诸位看在眼里,岂能不自知,如今的大明和以前的大明,难道你们一个个眼睛都瞎了!”
翟銮惊了,其余六位副议长也是目瞪口呆。
张璁这是要干啥?就算要力挺皇帝土改大政,似乎也没必要这般激进,甚至把自己置身于天下官员乃至整个利益阶层的对立面吧。
“你们反对此政的初心是什么?难道官绅一体纳粮,这天底下原本的免税阶层就活不下去了?
错,这天底下的既得利益者不会活的不好,只不过是不甘心,觉得自己的利益受了损,而不会关心大明的利益是不是会因为自己而受损!
说到底就是自私自利罢了,你们想要为天下既得利益者张目,却也知道陛下的意志很难改变,所以在这里叫嚣,吵给报社的记者听,然后找准机会发动舆论给陛下施加压力。
此等想法何其可笑!陛下在位这些年,但凡下定决心要改之制,何曾半途而废过,所有试图阻止之人,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你们比本官更清楚!
至于舆论!报社登载土改相关之文已有数期,民间百姓什么反应,你们身为官员难道听不懂民声,报纸都是人皇创办的,你们还想操控舆论,何其可笑!
刚才,本官听说不少官员打算伏阙请愿是吧,去啊,看看有没有人拦着你们,本官就在这太和殿看着你们伏阙,看看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太和殿内鸦雀无声,众议员最大的底气就是群情激奋,就是法不责众,然而身为京官,他们更清楚当今嘉靖人皇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嘉靖帝确实还算仁慈,而且也很好说话,但是只要涉及改革……
那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土改的事议员前前后后叫嚣了一个多月,不能否认,议会的成立比内阁更具有前瞻性,比如削弱了辅政大臣的权力,比如投票制度更公平合理等等。
但是当某一件触及议员本身核心利益的时候,叫嚣扯皮也在所难免,每一位议员手中都有决策权,尽管很小,但有就是有,也正是因为这么一点点权力,叫嚣的议员就想要通过舆论来绑架朝廷乃至皇帝!
这并不是说现在选择沉默的议员在土改之政上面就会持中立甚至支持意见,事实上这根本就不可能。
这部分议员在看风向,如果土改政策形成舆论风暴迫使皇帝都不得不放弃的话,他们就会跳出来显示存在感,可通过往年的经验来看,嘉靖帝的改革意志几乎不可能会被改变,那么权衡利弊之余,这些人就会考虑得失!
毕竟官位和交税这两者谁轻谁重,只要不是傻子,那谁都能分的清楚。
现在作为皇帝最坚定的支持者张璁跳了出来,用一番犀利的言辞告诉议会所有议员,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别以为众怒难犯,别在嘉靖帝的面前玩什么众口铄金,那不是自讨没趣,那是在和自己的帽子,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就好像当头一瓢冰水,顿时将众议员浇了个透心凉,也浇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