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鱼鹰由来
账内空无一人,找了张空置的床铺,收拾了一通,百无聊赖之下,和衣躺下。昨晚,脑中思绪纷杂,一夜未眠,不如补个觉吧。心中寻思着,随着一声哈欠,人已不觉进入梦乡。
梦中,若逦巧笑嫣然,正情话绵绵,你侬我侬之时,忽然,黑脸铁山闯入梦中,大喝一声:“臭小子,还我如意锤!”,正感恼怒之际,觉着有人推我,随手一挥,耳边传来“哐啷”一声,顿时惊醒,忙一跃而起。
揉揉眼睛,瞧见眼前正站着一名发髻凌乱的年轻人,一脸愤怒之色正瞪着我。低头一瞧,地上一只头盔兀自滴溜溜打着转。数名兵士站在那人身后,正掩嘴偷笑不已。
我尴尬挠挠头,俯身捡起那只头盔,正欲递给眼前那人,只听那人一声暴喝:“新兵罗鸿睿”,耳中嗡鸣,不由自主绷直了身子。
“我在”!
“回答“到””!
“是,到”!
“没有“是””!
“哦,到”!
“没有“哦””!
“到”!
“帐外值守,末时归帐!”
出得营帐,刚站好,账内却已是传来一阵哄笑声。
来往的兵士瞧见一张新面孔第一天就被罚站,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头盔,悄声议论着,颇感奇怪。我抬头看了看太阳,才巳时吧,到末时还得俩时辰。
营帐的布帘拉开,探出半个身子,嬉皮笑脸,一手夺过我手中的头盔,布帘再次被拉上。
估摸着该到饭点了吧,早上走得匆忙,早餐都未吃,此刻五脏庙早已发出擂鼓之声。
帐帘拉开,七八个人说笑着鱼贯而出,也没人正眼瞧我一眼,瞧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去用餐吧。腹中又是响起一阵轰鸣,无奈瞧了瞧头顶的太阳,日光正烈,汗水由发丝滑落,流入眼睛,一阵酸涩。
好不容易熬到了末时,帐帘一动,一只手已是把我拉入账内。
上午被我挥落头盔的那年轻人指了指桌上的一张胡饼和一水囊道:“给你留的,吃吧”。
也不多言,桌旁坐下,打开水囊,先“咕咚咕咚”猛灌几口清水,顿时觉着冒烟的嗓子一阵舒爽,正一口饼一口水的吃喝着,上午那人道:“我叫卫敏,是你们的队长,私下,兄弟们都唤我书生”,我不由打量了一番,只见卫敏面色白净,剑眉星目,鼻梁高耸,书卷之气颇浓,确实颇有书生气质。
顿了顿,卫敏又道:“今天是你第一天入伙,有些话必须跟你交代清楚”,我仔细听着,他耐心说着,一张饼子啃完,他的规矩也已经交代完。
“以后大家都要一个锅里刨食吃了,来,兄弟们互相介绍一下吧”,卫敏笑道。
只见一身形矮小,一脸笑嘻嘻之人道:“我叫候八,因为我特爱吃肉,他们都叫我肉猴”;
“我叫催步旺,善饮酒,兄弟们都喊我吹不完,或者直接喊我酒缸也成”,一面色枣红的汉子介绍到;
“我叫巫凡,能学各种鸟叫,兄弟们都唤我大鸟”,我不由仔细看了看那人,身形瘦高,面色颇黑,让我侧目的是那双手,颇大,与铁山那双大手有得一拼。
“鸿睿兄弟,我叫吴奎,入伙前当过几天屠夫,兄弟们就屠夫屠夫的叫上了”,定睛瞧去,只见那名唤屠夫之人,身形极为壮硕,一身皮甲被他的身板撑得鼓鼓囊囊,似几欲炸裂一般。
轻轻一咳,一个声音传来,“我叫陆仁,当过几天道士,兄弟们都唤我道士”
“我叫张默,因我射箭不错,兄弟们都唤我箭人,当然不是那个贱,是弓箭的箭”,一通解释下来,营帐内已是哄笑不已。
待众人介绍完,我便站起,含笑道:“我叫罗鸿睿,暂时没有绰号,时日久了,大家看着取吧”。
午后,天气燥热难当,营帐内更是闷热不堪。账内众人,一个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大鸟凑到队长身侧,一屁股坐下道:“书生,账内热死了,带我们外出拉练吧”。
众人一听,顿时眼睛发亮,忙围过来,嬉笑着说:“对呀,队长,带我们去拉练吧。”
“队长,都好多天没去了,今儿就让我们好好练练?”
“是呀,队长,拜托了!”
我颇为好奇,拉过肉猴问道:“肉猴,咋还求着去拉练的?天那么热,要死人的。”
肉猴一脸神秘兮兮道:“鸿睿,你一会儿去了就知道了”,说完嘿嘿笑着,再不多言。
队长轻咳一声,一脸严肃道:“嗯,今天新人入伙,我们护卫营的拉练传统还是很有必要让新人体验一番的”。
说罢,站起身,大声道:“兄弟们听令,全身装备,随我出营,目标二十里外忘川河”。
一阵手忙脚乱后,众人已是穿戴齐整,一脸严肃的列队站好,随队长跑步出账,直向营门而去。
待到得营门,队长掏出令牌,与值守兵士通报后,出得大营。
离大营渐远,齐整的队形忽然散开,一众人等嬉闹着向南而去。
到得忘川河,但见一条大河由东至西缓缓流淌,河面颇宽,约有四十余丈。河岸两侧甚多卵石,想来雨季之时,河水定会上涨。
一众人等到得忘川河,已是欢呼着解开皮甲,随着“扑通”之声不断传来,一条条白花花的身影已是跃入水中。
“鸿睿,下水呀,愣着干嘛?”
我无奈摇了摇头,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拉练呀。
随着我高呼一声“来也”,一条身影已是由岸上窜入水中,瞬间消失于众人眼前。众人等了一会儿,仍不见我探出脑袋,顿时慌了。队长高呼道:“人呢?弟兄们,快找鸿睿!”
正在大家慌神之际,我已是探出了脑袋,手中却还抓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儿。我笑道:“队长,河里好多鱼”。
队长舒了口气,道:“你小子,吓死我们了。你咋刚下水就能逮到鱼?”
我嘿嘿笑道:“运气,运气”。
众人正在河里游得欢腾,我眼光中瞥到对面河岸来了位女子,挑着水桶,似正在打水。我忙道:“对面有女子,大家躲躲吧,都光着呢”。
大鸟嘴一咧,笑道:“鸿睿呀,你是不晓得。瞧那女子腚大臀肥的,定是胡蛮女子,她们才不忌讳这个呢”。
酒缸接话道:“就是,她们才不怕呢,对面庄户上很多汉子讨不起老婆,就托那些胡商捎带几个胡蛮女子过来当老婆”。
大鸟嘿嘿笑道:“鸿睿,瞧我调笑调笑那女子”。
只见大鸟两手掩口,腮帮子鼓起,顿时一阵悦耳的鸟鸣声蹦跳着从他嘴里飘出。对面河岸上那挑水的女子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水桶向这边望来。
大鸟见那女子看来,愈发卖力,扯着腮帮子唱道:“天上太阳日光光哟,河里水咧清洌洌哟,哥哥水里游得欢哟,妹妹快快下河来哟”。
那女子也是了得,直起身子,扯着嗓子回唱道:“家里马儿撅蹄子哟,整天想着去撒欢哟,明天拉到集市里哟,一刀下去变成骡哟”。
众人听得一阵哄笑,学着那女子唱到:“一刀下去变成骡哟”。
河水缓缓,笑声悠悠,伴着晚霞余晖,众人纷纷上岸。
此刻岸上已经有十余条大鱼,兀自在岸上甩着尾巴卖力扑腾。队长笑着说:“鸿睿,你小子水性了得呀,干脆就唤你鱼鹰吧”。
我寻思着:“这绰号不错,带个鹰字,鱼鹰就鱼鹰吧”。
我笑道:“一切听队长的”。从此,“鱼鹰”这个名字便伴我在风雨中、战火中穿云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