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步三叩首

  “恭迎宫主回宫!”早已感知到牧寒笙的气息,宫内的各大长老执事都在主殿外静候。
  冰莲落下,牧寒笙甩手将东厄丢了下去,东厄没有反应过来被摔了一个狗啃泥。
  “雪晴注灵不知何原因被杀,灭龙潭一行霜越身死,苏年两位长老被杀,随行皆丧命,异宝不知所踪,我寒月宫损失极大!”牧寒笙沙哑的声音带有一丝愤恨,像是在责怪谁,大步走进主殿,冰莲化成王座,坐了上去,怀中坐着小霜瑶。
  七大长老只剩下五个面面相觑,十二名堂主也默不作声。
  霜瑶的恨意此刻才要爆发出来,“给我把那废物带进来!”稚嫩的声音此刻却极有威严。
  不等门外的下属动手,一个长老虚空一握,便将东厄提了进来重重摔在殿中央的冰冷宫地上。
  “噗~”东厄口喷鲜血,血液却早已不是鲜红。
  体内的墨灼一个头两个大,此刻这女修若是杀了东厄,他也魂飞魄散,拼死逃出的一丝兽魂泯灭,再有翻身之日可就难了,猄羽已死征龙也消亡,当初的异兽大军全军覆没,如何再有一次机会攻破锁仙域?
  若是显魂求这女修,一是失去了仙人的尊严,二是这女修会不会放过他,也是个问题。
  他娘的,当初怎么就附魂到这么个倒霉蛋身上,没有灵枢也就算了,还尽是死路!
  此刻只能隐匿气息,不要被探查到。好在征龙给了一些魂力,不然早几日就被磨没了。
  “此人,是我娘接收雪晴姐姐遗体,途经东帝州焚临国,恰遇东帝州瘟疫横行,救下的凡人,救命之恩本该他好生报答,谁知此人内心邪恶,在娘亲回撤之时,为了护他陷入异兽猛攻,我被打昏,醒来之后,只看见娘的护身宝甲在他手中,娘亲却···”说着,霜瑶失声痛哭起来。
  “我等…”众人哽咽,
  “狗贼,纳命来!”十二位堂主中,突然上前一个娇小身影,出手成刀带着冰雪之力挥向东厄。
  “冰司,住手!”牧寒笙眼疾手快,出手将那凌厉的攻击拦下。
  原本绝望的东厄又一次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刚才的手刀产生的劲风将他的衣服都碎了去。
  缓缓睁开眼,面前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短发比肩的女修,眉眼间有显露与身材不符的凌厉,左侧眉毛边还有一点痣,更显得英气逼人。
  “为何不让我杀了他,宮主?”冰司怒问。此刻她恨不能将东厄剝皮拆骨。
  “他一个无法修炼的废人,杀之易如反掌,但难解我心头之恨。”牧寒笙看着仰倒在地赤身裸体的东厄,没有一丝感情的说。
  “宮主所言极是,依老身之见,令其一步三叩首,跪上雪灵殿,向霜越仙子灵牌忏悔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再杀了他!”长老中一老妪站出来说道。
  这群妇人可真是恶毒!东厄体内墨灼不敢有丝毫动静,心里也舒了口气,只要不是现在杀了东厄,他还是有机会活下去的!
  东厄也顾不得光溜溜的样子,终于蜷缩起身子,向殿上之人跪拜了下去。
  “霜越仙子有恩于我,我却害死了她,理应受千刀万剐之刑,以解诸位之恨。”他颤抖着说着,因为高冷和后怕,双腿间流出一滩液体。
  此刻活是已经活不了了,霜越的恩情,确实难报,当时灵枢被食死了也罢。可惜…
  看着热气腾起,霜瑶小脸一红扭过头去,“不要脸!”
  “给他一身体面衣服,雪灵殿神圣不可玷污,即刻带他,跪上雪灵峰!”不等宮主说话,冰司一脚把东厄送出了殿门。
  东厄已然浑身麻木,疼痛对于他来说,已经没那么不能忍受了。
  雪灵峰高九十九丈,上峰有仅有一条晶石修筑的阶梯,寒月宫夜晚在月光下如同白昼,每一块砖石都折射着凄白的月光。
  平日庄严的雪灵峰,此刻站满了寒月宫女修和她们的男奴,上峰的阶梯旁,都立着手持皮鞭的奴隶,只等着那万恶不赦的罪人踏上阶梯。
  山脚下,东厄颤颤巍巍的站着,在几百双眼睛下,他要一步一步跪上峰顶。三千三百阶,三百三十个奴隶,每上十阶,他都要受鞭笞之刑。
  寒月宫的奴隶们平时一直都被当做狗一样活着,这一下让他们有了发泄的口子,一个个面露狰狞,像要吃人的恶魔一般。
  若我有幸不死,此生再不受任何苦难!
  东厄闭眼深吸口气,抬起僵硬的腿,踏上了第一阶。
  怎么突然感觉他…霜瑶站在冰莲上俯视着东厄,突然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牧寒笙依旧冷眸没有一丝心软。
  “这就是害死霜越仙子的罪人?”
  “怎么感觉他只是个凡人?”
  “他如何有能力害死修者?”
  宫内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啪!”在他踏上那绚丽的晶砖一刻,旁边的奴隶狠狠的把鞭子抽在他的背上,直接把他抽爬在地。
  刚换好的衣服多出一条带血的口子。
  那奴隶还舔了舔嘴唇,多年的委屈和不满,此刻都发泄在了这个素不相识的小孩身上。
  东厄趴在地上,只觉得背上火辣辣的疼,他咬着牙叩下第一个头。
  “如此刑罚,他不上百阶便会被活活抽死。这些奴隶把平日对我们的怨恨,撒在了他的身上。”看着被第二下鞭子抽趴在地的东厄,人群里有人低声说道。
  “那是?”
  冰莲上,一点白芒送入东厄体内,他的肌肤被瞬间温养如初。
  “三长老在给他修复伤势。”
  “此人罪大恶极,寒月宫已经多年未见如此狠辣的刑罚!”
  “难不成最后他要被丢进凛冬禁地?”
  “啧啧啧…”
  众人唏嘘不已,已经有数十年未见宮主如此惩罚一个人了。
  当年的炎刑违抗牧寒笙也没有受这样的罪。
  寒月宫近千人,无人为他求一点情。
  刺骨寒冷的天气,东厄竟开始流汗,此时已经踏上了第五十阶。
  “啪!”又一鞭子抽下,他再次被抽倒在地,这些奴隶,不是凡人,都是灵力受限的修者。
  “砰!”
  “砰!”
  “砰!”磕下三个头,东厄额间鲜血直流,又是一点白芒,东厄的伤口又一次愈合了。脸上只有之前流下的血迹,他趴在地上,侧过头看向半空中的女修们,每个人都冷漠至极,他的命根本不值得一丝同情。
  这大陆就是这样,站在修灵顶端的人,可以让你活,也可以让你死,还可以让你半死不活。
  众目睽睽之下,他是想死都不能的,何况他现在反而不想死了。
  东厄眼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多了一丝狠厉。
  霜越的死,是因为我,但我不愿让她死,再言之,不护我,霜越逃得了吗?想着想着,又爬上了十阶台阶。
  “啪!”
  仿佛已经习惯了,东厄不做任何反应,机关一般的上台阶,磕头,上台阶,磕头。
  反正是有人不让他死,疼嘛,疼一些无所谓啦。
  他这样想着,
  体内这个东西,说是仙人前辈,那征龙出现的时候,他好像是恶魔一般,定不是他说的那样,那日征龙出现明显是将他当做主人一样,而且那个异兽不像是本体,反而像是魂体。他要帮我铸灵枢,一直在诱导我向着修炼的路上走,不希望我做个凡人,那他一定是想借助我,达成什么目的,霜越假死的时候,他的贪婪之相,并不像是为我考虑。
  东厄越想越明白了什么事情,从东帝州被救到现在的几个月时间经历的事情,他在这一刻,突然成长了。
  “啪!”又一鞭子抽在身上,但是并没有多痛。东厄有些奇怪,抬头看那奴隶,是个白胡子老人,老人裸露着上身,看上去骨瘦如柴,却满身肌肉,下巴的胡须乱糟糟的,脸上布满了皱纹。
  看到东厄在看他,老人收起鞭子,并不做声。
  这老人手下留情是?
  看我可怜吗?
  东厄不知缘由,但心里升起一丝感激。虽说这一鞭子狠劲儿抽下来也无妨。
  三千三百阶,东厄一步三叩首,终是在夜里,踏上了峰顶。
  雪灵殿是存放寒月宫所有重要人物的命格令牌,所谓命格令牌是修者将自身灵枢气息分出一丝存在特殊玉牌里。修者魂亡,命格玉牌粉碎。所以有什么重要人物陨灭了,千里之外看他的命格玉牌便会知晓。
  普通弟子是不能上雪灵殿的,只有特别的亲传弟子和核心人物才有资格看守和出入雪灵殿。
  此时峰顶只有数十人观望,守卫雪灵殿的门徒将殿门缓缓打开,“轰隆隆…”
  门被打开,一座数丈高的冰雪雕像进入东厄视野。
  这雕像…
  冰雪雕像高约五丈,通体洁白无瑕,菱角分明,长发直泻腰间,双目俯视下方,有睥睨苍生之威势,朦胧的面纱将她的容颜遮住一半,雕刻的手法看上去极其高超。
  这雕像正是寒月宫在任宮主-牧寒笙。
  再往下看,修长曼妙的身姿立在冰莲之上,
  东厄这才看到还有一座雕像,是个男子,跪在牧寒笙的雕像前,规模却小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