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 艾雷恩之死

  “哈哈，还是一个普鲁士妞，这把老子赚了！”
  已经脱下普鲁士军装，伪装成一名‘起义暴民’，背着一杆长枪的尼古拉斯，听到这个声音后，立刻转头望去。
  一名金发的年轻女孩，满脸泪痕，嘴角流淌着血花，被一名干瘦的暴徒揪着头发朝旁边的一家铺子拖去。
  从这名暴徒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难看出，对方在此之前必定是生活在贫民区的穷人。
  也是这次林登万兄弟会在汉诺威大起义时，支持人数最多的群体。
  自从上次普鲁士起义失败后，后来奥地利共和国又接着覆灭，林登万兄弟会在欧陆的力量折损大半，尤其是骨干成员，死伤众多。
  再加上林登万兄弟会因为上次反法战争过于出名，被欧陆各国重点针对，再也没办法如同最开始那般发展势力，使得林登万兄弟会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
  正因如此，这次汉诺威大起义，林登万兄弟会不得不放开所有的收人门槛，将汉诺威中几乎所有的穷人都拖入这场起义之中，依靠穷人们制造的混乱吸引驻军和警察的主力，击中有组织的起义军进攻有价值的建筑物。
  这一招的效果还是不错的，等到汉诺威政府反应过来的时候，警察局都已经沦陷了！
  而整座城市也陷入到无政府混乱状态，尼古拉斯一路走来，沿街的店铺和民居都在遭受暴力‘零元购’，仿佛人间末日一般。
  绝大多数暴徒，手里根本没有火枪作为武器，这也是尼古拉斯能安全走到这里的原因之一。
  此时的汉诺威街道上，拿枪的不是林登万兄弟会的人，就是穿着制服的政府武装力量。
  尼古拉斯看着那位明显被殴打过一番的金发女孩，情不自禁的停下脚步注视着对方。
  很快，正在拖拽女孩头发的瘦弱暴徒察觉到了这位不速之客。
  暴徒看到尼古拉斯后面背着的长枪后，脸上凶恶的表情立马挤出勉强的笑容，指着被他拽住头发的女孩说道：“大家都是林登万兄弟会的人，我爽完了就给你，怎么样？”
  瘦弱的暴徒看到尼古拉斯不回应，仍然直勾勾的看着女孩，急忙解释道：“兄弟，这毕竟是我先找到的猎物，而且我好不容易将她‘驯服’，总得让我来第一次吧。
  这可是林登万兄弟会的老大们颁布的规矩，我把我的猎物给你一起分享，已经很够意思了。”
  尼古拉斯深吸一口气，从普鲁士家乡的回忆中挣脱出来，他想要立刻掏枪毙了眼前这个暴徒，甚至他不需要掏枪，只需要用怀里的军刺就可以轻松结果对方。
  然而，尼古拉斯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脑海中不断播放着少校派他出来时的话语。
  “尼古拉斯，你是我们营枪法最好的兵。
  如今整座汉诺威城市已经被革命暴徒占领，我们无法杀出去，否则所有的兄弟都会死在残酷的巷战中。
  我们需要守住这座城中军营，保住这面城墙，等后续援兵抵达后，为他们打通进城的道路！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登万兄弟会的首领艾雷恩占领整座城市。
  否则以艾雷恩的本事，等到汉诺威恢复秩序，他必然会将那些穷人组成的暴徒全都武装起来，就如同他在维也纳所做的那般，会让后续增援过来的祖国友军遭受更多的损失！
  为了普鲁士！
  为了战场上能少死一些普鲁士军人，我希望你能混入革命暴民的队伍中，找机会击毙艾雷恩！
  按照艾雷恩在维也纳领导革命的经验，革命暴民在占领市政府等重要建筑后，他一定会在公众场合召集革命暴徒发表演讲来蛊惑人心。
  以现在林登万兄弟会的骨干成员人手，和汉诺威糟糕的局势，艾雷恩不可能将周围建筑都清查干净，你将会有许多狙杀他的机会。
  只要艾雷恩一死，林登万兄弟会群龙无首，夺回汉诺威至少能让我们少死一半的人！
  完成任务后，你活着回来，我亲自给你晋升。
  如果你没办法回来，你将是普鲁士王国的英雄，我保证！”
  这就是少校亲口对尼古拉斯所说的话。
  之所以只派遣他一个人，是担心人数太多引起林登万兄弟会的警觉。
  游荡的单个武装暴徒很难引起林登万兄弟会的警觉，要是几个人扎堆的话，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尼古拉斯扫视了一眼周围正在遭受抢劫的店铺，知道自己一旦动手，必然会引来围观。
  别看整条街道都在革命暴徒的抢掠中哀嚎，但这些革命暴徒都知道自己是为林登万兄弟会打仗，很少会发生内讧。
  这与出发前林登万兄弟会颁布的‘军法’，和对未来的许诺有很大关系。
  “我还有任务。”
  尼古拉斯丢下这句话后，转身便走，那名瘦弱的暴徒则兴奋的继续拖拽女孩的金发，朝着店铺里屋走去。
  最后的道德底线，让他没有选择在大街上公开那个啥。
  而金发女孩眼神中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就此熄灭，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拖进里屋。
  金发女孩不明白，她明明在那个背枪的男人眼里看到了关切，为何对方如此狠心抛弃自己？
  拥有长枪的他，只需要亮出武器，这个欺软怕硬的暴徒绝不敢继续对自己施暴！
  砰的一声闷响，尼古拉斯转身望去，一具赤裸裸的女尸趴在干硬的地面上，血水快速侵染着四周。
  女尸上方的阁楼窗口，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暴徒露头朝下望去，满脸晦气的咒骂道：“该死的婊子，宁愿跳楼也不让老子爽一爽！”
  尼古拉斯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眼神里的麻木逐渐扩散。
  街道上的惨剧跟他经历的战场固然没法比，但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画面。
  战场上死亡的是互相厮杀的男人，是军人的归宿！
  而在这里惨死的，往往是一群弱者。
  被砍掉脑袋的老人，被挑破肚皮的孩童，以及大街上从来没有停歇过的，女人的哀号声！
  那些没有丝毫文化，整日里挣扎在温饱线之下，饱受富人乃至温饱平民白烟的贫民暴徒们，在获得了生杀予夺的大权后，毫不吝啬自己的残暴！
  这就是阶级变化带来的惨案，和平时期的压迫固然令人喘不过气来，但阶级倾覆暴乱时期带来的伤痛，将会是和平时期的十倍百倍！
  而在场的这些贫民暴徒们，现在看起来固然是逍遥快乐，但当大军抵达后，这些人会有什么下场？
  最幸运的下场估计也是在矿场里面劳作到死！
  至于林登万兄弟会取得最终胜利的结果，尼古拉斯根本不会去思考，因为他坚信自己必将击毙艾雷恩，终结这一切！
  为此，他宁愿付出自己的生命！
  行走半小时后，远处传来的枪声明显变得稀疏下来，尼古拉斯神色一动，混入朝着某个方向汇聚的人群。
  不少林登万兄弟会的骨干成员，沿着街道敲锣呼喊召集革命义军，到市中心的广场聆听革命领袖的胜利宣言。
  暴徒们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不过尼古拉斯知道，林登万兄弟会并没有彻底控制汉诺威，至少城西军营方向的枪声仍然没有停歇，那正是他所在部队的方向。
  林登万兄弟会的人如此宣传，应该是想要拉贫民暴徒充当炮灰，去进攻汉诺威城市中那些难啃的据点。
  这一套早已被普鲁士军方摸透，毕竟艾雷恩在维也纳起义中的表现，早已被写入欧陆各国的军事教材之中，可以说艾雷恩在维也纳中创造了一个军事奇迹！
  他利用少数骨干成员外加上大群的暴民武装，不光夺取了一座大城市的控制权，还挡住了精锐近卫军的数日猛攻！
  虽说现在的林登万兄弟会实力远不如当初维也纳起义时期，但汉诺威的政府军实力，跟当时的奥地利帝国首都维也纳也没有可比性。
  所以，普鲁士的军官们毫不怀疑，只要艾雷恩活着，彻底拿下汉诺威这座大城市，并在这里挡住普鲁士援兵的数日猛攻，等来拿破仑将军领导的罗马近卫军。
  汉诺威是所剩不多的德意志邦国，还是一个实力不弱的邦国，坚定不移的站在反法的立场上，普鲁士王国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伟大的革命队伍已经占领了大半个汉诺威，这是自由民族主义的一场伟大胜利，是属于平民阶级的胜利！
  从此以后，汉诺威的贵族和富人们，再也没办法剥削我们辛苦赚来的金钱，拥有武器的我们，可以对那些为富不仁的贵族和资本家，进行正义的审判！
  为了……”
  砰的一声枪响，正在临时搭建的演讲高台上慷慨陈词的艾雷恩，突然胸口一阵剧痛，整个人无力的向后倒下，周围的林登万兄弟会疯狂冲上去，想要扶住中弹的艾雷恩。
  而广场上的革命暴徒们，也陷入一片哗然中，部分人担忧艾雷恩的生死，毕竟他已经是林登万兄弟会的精神领袖，一旦死亡，即便有人替代他，也无法拥有艾雷恩的号召力。
  剩下的大部分则在四处寻找开枪的凶手。
  通过枪声方向的来源，几名经历过战争的林登万兄弟会老人很快锁定了一处二层小楼，并迅速带人将这里团团围住。
  只可惜，他们只找到了一把普鲁士王国出产的前装线膛枪……
  林登万兄弟会带领的革命力量装备的火枪五花八门，根本没有人去清查枪械来源，以至于出现了这种疏漏。
  不过此时的林登万兄弟会就是一个元气大伤的底层革命组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了火枪的尼古拉斯，已经换上了一顶新的三角帽，压低帽檐遮住自己半个脸庞，快步混入杂乱无章的贫民暴徒中。
  林登万兄弟会的骨干成员，此时根本没有精力去约束成千上万的贫民暴徒，贫民暴徒们也不可能在这里白等，眼瞅着没有人约束他们，不少贫民暴徒都趁机开溜，到其他街区继续他们的抢劫大业。
  尼古拉斯就是混入这群人之中。
  而此时胸部中弹的艾雷恩，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整个世界的色彩都在变得昏暗，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似乎就连全面战争系统都察觉到了艾雷恩的生命进入最后的倒计时，行政点化的名额被收回，艾雷恩在临死前的几秒钟，恢复了自主的认知。
  随后，艾雷恩周围的人就听到艾雷恩在死亡之际，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爆喝：“我！不！该！啊！！！”
  喊完后，气绝人亡……
  没人知道艾雷恩临死前为何会喊出这么一句话，但艾雷恩的死亡却是注定的事实，在草草安排了艾雷恩的尸首后，林登万兄弟会的高层顿时展开了明争暗斗，谋求最高领袖的权力宝座！
  这其实都是艾雷恩留下的大坑。
  林登万兄弟会这次汉诺威起义，是李维交予艾雷恩的最后一次任务。
  在这次起义结束后，林登万兄弟会的力量将会与来源的普鲁士王国陆军消耗殆尽，到时候艾雷恩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达到了重创普鲁士兵团的目地。
  林登万兄弟会自然也可以借助普鲁士王国的军队彻底消灭掉。
  这种危险的自由革命组织，对于想要统一欧陆的李维来说，还是彻底灭亡较好。
  让普鲁士王国去动手，刚好可以让两者互相消耗。
  至于俄罗斯帝国的革命组织达瓦里氏互助会，早已与林登万兄弟会完成了切割，林登万兄弟会的覆灭不会影响到达瓦里氏互助会的运转。
  只是，艾雷恩这次死得有点早，压根没想让林登万兄弟会继续存在下去的艾雷恩，自然不会在林登万兄弟会中设置二把手三把手。
  下面的各个头目都是平级的！
  再加上艾雷恩没有自己的子嗣亲眷，这使得他死亡后，林登万兄弟会能继承的人，都升起野心。
  如果不是此时局势不对，估计林登万兄弟会的革命义军已经开始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