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贫穷是革命的温床

  “陛下！陛下！
  快开门，大事不好了！”
  正搂着自己的皇后睡觉的弗朗茨一世，迷迷糊糊的被外面的敲门声弄醒，紧接着就听到远处传来的杂乱枪响！
  弗朗茨一世神色一惊，连忙起床给自己套上了便服。
  打开房门后，弗朗茨一世的侍从官面色焦急的向他汇报道：“陛下，维也纳城内到处都是暴民，他们已经攻破警察总局，获得大量武器，此时正在攻打城卫军驻守的军械库。
  维也纳的城卫军太过分散，军械库的驻军挡不了多久！
  现在除了皇宫外，维也纳市内遍地暴民！”
  弗朗茨一世面色大惊，不可置信的反问道：“暴民？
  哪来的暴民？
  为什么会有暴民？！”
  “陛下，为了您的安全，我已经给您准备了马车，您的近卫队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在天亮前离开维也纳！”
  “什么？
  你让奥地利帝国的皇帝逃离他居住的皇宫？！
  前线数十万奥地利士兵正在跟李维那个暴君作战，我现在逃离维也纳，前线的奥地利士兵会怎么想？！”
  弗朗茨一世的政治智慧还是不错的，瞬间想通了关键，他不能逃离维也纳！
  否则消息传到前线，就是一场军事灾难！
  懂政治的人，都知道这个时代的一国首都意味着什么。
  “陛下，不能再拖延了，这次暴民足足有上万人，并且组织配合非常好，他们没有率先进攻皇宫，而是先拔除维也纳城内各处警察分局，攻占警察总局夺取大量军火。
  现在又猛攻城卫军的营地，这明显是打算先击垮维也纳市内的武装力量，夺取足够的火枪弹药武装暴民，然后再进攻皇宫瓮中捉鳖啊！”
  弗朗茨一世听后沉默半晌：“我的近卫军呢？”
  “陛下，为了防止法军突破到维也纳近郊，近卫军主力都布置在维也纳城外的要塞和村镇里了。
  在皇宫中，只有几百名近卫军士兵，根本不足以抵挡上万武装起来的暴民。
  不，那些暴民有着明确的军事组织，并且有一个统一的首脑，就是贫民区里的黑帮老大，被人称为刽子手的艾雷恩！”
  很显然，维也纳政府在首都中的势力也很强，暴乱出现没多久，就摸清楚这场暴乱的幕后主使者。
  当然，这也与暴动发起后，作为林登万兄弟会直接负责人的艾雷恩亲自出面指挥有很大关系。
  毕竟不是每一支暴动群众都取得成功。
  “几百名精锐的近卫军士兵，应该可以守卫皇宫到天明，我相信等到明天，郊外的近卫军主力应该可以回援，到时候数千近卫军入城里外夹击，那些暴民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城内还有城防军在抵御暴民，皇宫的压力应该不会太大。”
  弗朗茨一世自信满满的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弗朗茨一世听到的枪声越来越稀疏。
  那名侍从官看到弗朗茨一世态度坚决，也没有再劝说，找来弗朗茨一世的戎装，帮着弗朗茨一世穿上。
  这套皇帝戎装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足够华丽鲜艳，让远处的士兵能一眼认出来这是自家皇帝，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可以大幅度提升己方军队的士气。
  这个道理弗朗茨一世还是明白的。
  然而，当他穿上戎装，挂上装饰用的佩剑，在腰间的枪套插入一把燧发手铳时，外面突然快步走进来一名风尘仆仆的禁卫军官。
  “陛下，城内的城卫军投降了，叛军的领袖艾雷恩自称是林登万兄弟会的首领，奥地利自由党就是林登万兄弟会的下属组织，他们自称是一个国际性组织，力图建立自由平等的国家。
  艾雷恩的人要求陛下退位，否则半小时后将会对皇宫发起进攻，陛下如果被抓住的话，恐怕凶多吉少……”
  这时候，弗朗茨一世的皇后也穿好衣服走出卧室，神色焦急的看向众人。
  “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
  弗朗茨一世头也不回的说道，他在家庭里是一位十分传统而强势的皇帝，皇后无论是在原本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是现在的奥地利帝国，都没有什么存在感。
  弗朗茨一世一句话堵住自己妻子的问题后，对那名禁卫军官问道：“你跟暴民接触过？”
  弗朗茨一世强调了暴民这个词眼，这说明他不认定维也纳中出现了叛乱，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民众暴动而已。
  若是可以平息下去，弗朗茨一世为了国内稳定，甚至会轻描淡写的将这场暴动的影响舆论全部压下去。
  奥地利帝国现在不能乱，也没有乱起来的资本，否则本就强大的法兰西国防军将不可阻挡的进入维也纳！
  这是弗朗茨一世无法容忍的！
  他丢掉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冠已经很丢人了，若是首都再被法军占领，无论是否能收回来，都将会在他的政治生涯中留下污点。
  甚至影响到弗朗茨一世的统治根基！
  禁卫军官自然听懂了皇帝话语里的寓意，他连忙改口道：“是的，就在刚刚，突然有一个平民代表暴民首领，向我传达了他们的意向，并且皇宫外的暴民正在从四面八方汇聚。
  用不了多久，我们恐怕就很难离开皇宫了。
  陛下，看在上帝的面子上，我们撤离吧！
  等郊外的近卫军主力打进来，我们可以重新稳定维也纳的局势。”
  “若是打不进来呢？”
  弗朗茨一世反问道。
  这并不是他在故意为难眼前的禁卫军官，而是他内心深处的忧虑。
  这次有组织的革命让弗朗茨一世看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打死弗朗茨一世也不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高举法兰西大革命思想旗帜的林登万兄弟会，跟法兰西帝国的那个暴君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国外的人力物力支持，维也纳城中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大一股革命势力！
  并且林登万兄弟会的组织能潜伏这么久，很明显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反叛组织，不是维也纳本土滋生出来的。
  “陛下多虑了，数千近卫军怎么可能打不过万余人的暴民呢？
  现如今最要紧的是，保证陛下和皇后殿下的安全。
  一旦我们回绝林登万兄弟会的要求，他们恐怕不会有任何顾忌。
  毕竟法兰西那面已经被暴民杀死一位国王了！”
  弗朗茨一世听后，无奈的长叹一声。
  有了路易十六的前车之鉴，弗朗茨一世终于放下内心的坚持。
  活着总比死了强！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啊！
  弗朗茨一世同意后，侍从官和禁卫军官同时长舒一口气，随后皇宫内一阵鸡飞狗跳，近卫士兵和皇室的仆从们，将弗朗茨一世的家人全都送上马车，车队被密密麻麻数百名近卫士兵簇拥着开向城外。
  刚离开皇宫，近卫士兵就跟一群刚赶过来的武装暴民爆发激战，弗朗茨一世在马车内看到远处战场中，暴民里的女人、老人乃至少年，第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中。
  他的统治是有多么失败，才会导致老幼妇孺都拿起武器反抗他的统治？
  难道说自由和平等，就这么具有蛊惑力么？
  奥地利帝国的保守政策，真的是一种错误么？
  普通民众有资格跟贵族平起平坐？
  很快，弗朗茨一世就将脑海里的杂绪甩出脑外。
  贵族的荣光怎么可以跟卑贱的平民一样？！
  贵族的一切特权都是他们的祖辈用鲜血换来的，国家有他们的一部分，平民何德何能与荣耀的贵族平起平坐？！
  这绝不可能！
  更何况，对面的法兰西帝国中，李维麾下的权贵阶级，不一样踩在民众的头顶上作威作福么？
  在弗朗茨一世眼里，李维不光是一个残暴不仁的战争贩子，更是一个虚伪的欺诈者。
  李维政府宣传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却又给那些权贵高官大开后门，作为帝王的李维更是无法被审判！
  李维充分参考了上辈子的政治游戏，宪法规定国家领袖犯法与庶民同罪，然后公之于众。
  这种法律看起来是不是很亲民？
  然而，这条宪法不会告诉民众，国家中没人有资格审判国家领袖！
  这就形成了一个微妙的逻辑问题，国家领袖触犯宪法后，本应上法庭被审判，但没人有资格审判国家领袖，于是国家领袖自始至终都无法被判定有罪！
  当然，国家领袖可以主动承认罪行，然后解除自己的职务，然而连文盲平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弗朗茨一世眼里，法兰西帝国的平等宪法，其实就是在欺骗无知愚昧的法兰西平民！
  没法审判的宪法有意义么？
  从政治角度上来讲，是非常有意义的，因为这种平等宪法会让平民百姓有一种‘自我平等’的错觉，对国家的支持度会提升。
  甭管提升多少，能忽悠一个也是赚不是？
  更何况，由于信息不对等的舆论宣传，被忽悠的老百姓从来不是少数，而是大多数！
  只有少数聪明人能看透其中的关键，但又不敢说！
  别说是这个落后的时代，到了21世纪，谁要是敢在网上叫嚣着审判国家领袖，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警局住免费‘宾馆’。
  罪名都是现成的，侮辱国家领袖罪等等，总而言之，罪名都是合法的！
  李维现如今的法兰西帝国就是如此。
  谁要是敢公开诬蔑他，立马就会进入劳务所中进行劳动改造，让他明白什么话不能说！
  当然，此时的世界各国都有类似的言论约束，只不过李维的法兰西帝国为了拉拢民意，绕了一个小圈子，宣传人人平等的政治思想。
  这其实就是在消除法兰西革命党的影响力。
  平等的概念革命党可以提出来，国家政府自然也可以提出来，反正具体怎么平等大多数老百姓也不懂，掌控舆论口舌的国家政府完全能用以偏概全来引导老百姓。
  维也纳巷战还在继续，武装暴民终归是暴民，虽然占据人数优势，但严重缺乏军事训练。
  而弗朗茨一世身边的皇宫近卫军，都是最忠诚的贵族子弟兵。
  皇宫近卫军可是一个既有面子又收入不菲的职业，由于长时间呆在皇帝身边，安全性又是军人里最高的！
  所以，传统贵族势力强悍的奥地利帝国中，皇宫近卫军的名额早就被贵族子弟瓜分殆尽。
  皇宫近卫军中一名小兵到了外面的正规军里，最低也是一名少尉起步！
  这些传统贵族子弟可是自由平等口号的天然反对者！
  即便里面有少数奇葩，被自由思想勾引过去，也不会影响到大局。
  因此，这些皇宫近卫军是真的愿意为弗朗茨一世拼命！
  包括外面的近卫军主力也一样，他们是弗朗茨一世最坚定的支持者！
  皇宫近卫军的作战能力和作战意志力全面碾压武装暴民，即便武装暴民们抢到了足够的火枪武装自己，仍然被几百名皇宫近卫军打的土崩瓦解！
  在其他各路武装暴民合围前，弗朗茨一世的马车队顺利离开了维也纳城不设防的城门！
  弗朗茨一世经过巷战战场时，让马车车窗一直敞开着，弗朗茨一世的皇后死死抱着自己的孩子，捂住他们的双眼，但弗朗茨一世却面色平静的看着死状各异的尸体。
  其中还有不少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员，被负责清理战场的皇宫近卫军，用刺刀赐予他们最后一击。
  当弗朗茨一世的马车经过时，正在屠杀暴民伤员的皇宫近卫军士兵，纷纷起身转向马车，身体立正行礼，朝他们效忠的皇帝致敬。
  但弗朗茨一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那些行礼的皇宫近卫军士兵身上，而是停留在那些瞪圆双眼，死不瞑目的女人和少年尸体上！
  在弗朗茨一世的观念中，战争不属于女人，更不属于孩子！
  哪怕是贫民窟的孩子！
  弗朗茨一世不知道的是，这些孩子都是被林登万兄弟会控制的帮派，用不多的金钱从贫民窟召集而来的孤儿！
  贫穷是革命的温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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