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无尽征程
九八年初，信产部还没成立，由时任邮电部科技司的某位司长在一次内部会议里说3g时代来临，我们应该掺和一脚。
这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预谋，或者是无畏无惧的浪漫革命主义精神，已经无从考证。
但就是这样振聋发聩的四个字，掺合一脚，开启了我国信息时代的无尽征程。
不过，有一说一，这事在当时其实还不是很受重视，因为这事太不靠谱。
然后还是这位司长出面，找到邮科院曾研制scdma失败的技术大佬李副院长，要求他找人组团，三个月拿出提案。
六月就是itu的截止期限，也就是说，只有四个月时间从无到有的搞标准。
别人搞了多少年，多少资金投入，多少人才储备，多少经验铺垫，我们呢？
啥都不是！
这是不是闹着玩吗？是不是骗补助？是不是李副院长为一己之私，继续搞你那2g时代就失败的scdma技术，把邮科院和国家拖下水？
百分之九十的反对声和质疑声，导致原本就千难万难的所谓的3g标准提案看上去像个笑话。
其实也真的可能成为笑话，幸亏天无绝人之路，在西门子工作的某位华裔cto牵线，邮科院决定和西门子不要的tdscdma联合，作为自家的3g标准提案。
于是发生了今年六月，在报名截止日期的前一天，卡着点把提案交上去的电影情节。
是为了制造悬念，增加看点，保持神秘，惊艳亮相，欲扬先抑，装逼打脸，王者归来？
都不是！
是因为真的一穷二白，纯粹赶鸭子上架！
据当时参会的相关人士透露，说提案交上的时候itu成员都特别惊讶：你丫的啥也不是，来凑什么热闹？
这个提案也可能真的是凑热闹而已。
因为技术突破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没有核心技术，怎么说服itu把这个作为3g标准之一？
毕竟提案只是初赛，就像参加区中学生作文大赛，第一名写的《我的区长父亲》，第二名写的是《我的赞助商母亲》，你傻乎乎的写的“我的父亲是一个胖子，他喜欢让我别动，然后爬上月台去给我买橘子……”
这样的实力对比，有通过后面的复赛，决赛，并得奖的希望吗？
没有！
前世里也是如此，之后一年，信产部的内部分歧依旧很大，这个提案无人问津。
最后还是赶在99年itu年度大会召开的前夕，再次卡着点，说服ohg（运营商融合工作小组大会）帮忙发给国际标准组织，才终于推动了提案向标准转化的进程。
而在98年的10月，没人知道该怎么推动这件事，也没人知道到底该不该推动这件事，这就给了林白药忽悠游厅长的底气。
林白药和游厅长密谈良久，为他指了一条藏着风险但前途光明的通天路。
游厅长神色变化，终于还是动了心。
他很难不动心！
末了，林白药诚恳的道：游厅长，我相信产业园落户越州，依托省会的资源优势，或许会发展的不错。但那不过是全国几千个产业园区里面的一个而已，大家逐利而来，逐利而往，风云散尽，无非有人发财，有人赔钱，谁又肯真的潜下心来投资几亿几十亿，耗费五年十年的搞科研？”
游厅长心知肚明，国内企业现在喜欢赚快钱。
国家飞速发展，各行各业都蕴藏着巨大的机会。
这里不行就去那里，反正总有钱赚。
连吹了十几年的领军企业某想也在技工贸和贸工技的抉择里选择了后者，更何况其他企业？
“可我敢保证，如果产业园来东江，等东江科技发展起来，会始终坚持往走自主研发的路，不必卑躬屈膝的受外人掣肘，实现真正的独立自强，为国家民族做出贡献。”
这也不算唱高调，到九十年代末，国内许多行业被外资屠戮殆尽，从上到下都憋着火气。
于是聪明的企业家们都喜欢拿爱国作为宣传点，广告效果一般来说相当不错。
老百姓尚且如此，作为被国外技术垄断最严重的移动通信行业，游厅长这样的业内官员感受最深，也最盼望着自家企业能扬眉吐气的那天。
都是人精，游厅长自然看得出，林白药说这番话是实心实意，他也是性情中人，豪迈的道：“林总，今天我们算是交了朋友，产业园的事，我会考虑你的意见，并向省里汇报。”
这其实是隐晦的表示，他愿意再为东江争取机会。
得到这个承诺，林白药今天就没白来。
“多谢游厅长体谅！东江这边，乔市长也会尽力寻求更多的支持，成与不成，东江人民都忘不了游厅长的帮助！”
“林总言重了，都是份内的……”
说完正事，游厅长看了看表，埋怨道：“这个老乔，马上下午两点了，怎么还不回来？小气抠的，莫非不打算管饭了？”
这是把林白药当自己人的信号——说话随便起来。
林白药不能自外于人，主动站起，开玩笑道：“我去看看，乔市长要是真的囊中羞涩，午饭我管了……”
刚推门出来，正好看到乔延年从走廊那头过来。
两人对了对眼色，林白药不易察觉的点点头。
乔延年心领神会，眼眸里的喜意一闪而逝，声音高了几分，道：“周主任又拉着我说了会话，慢待了，慢待了……怎么，林总要走？”
林白药笑道：“不是我要走，是游厅长发脾气了，说咱们东江不管饭……”
乔延年大笑着进了房间，道：“老游，早安排好了，这小楼隔壁就是宾馆食堂，四菜一汤工作餐，可别嫌弃。”
游厅长从沙发上站起来，没好气道：“谁不知道你乔延年，出了名的两袖清风，来你这就没想着吃大鱼大肉，工作餐正好，解解腻！”
林白药适时的提出告辞，道：“两位领导，我这边还得去见几个人，这顿工作餐就不陪着了。”
乔延年故作生气，道：“什么人这么重要，连周主任和游厅长都敢放鸽子？”
林白药苦笑道：“是周强从首都信息技术应用研究所挖回来的高科技人才，本事大，脾气坏，我怕耽误久了，人家一怒而去，再追回来就难了……”
游厅长当然不会计较，挥挥手道：“赶紧忙正事，回头你去越州，咱们有机会再约吃饭。”
林白药忙应承下来。
“好吧，我送送你。”
乔延年和游厅长打个招呼，和林白药并肩往宾馆外走去。
经过院子里的林荫小道时，林白药很淡定的道：“游厅长松了口，同意再认真考虑产业园的选址问题……“
虽然刚才眼色交流已经大概有底，听到林白药的话，乔延年还是略显兴奋，道：“老游这人，是油锅里蹦过的鱼，滑不留手。林总，你能说服他，真是太让人佩服！”
林白药也没谦逊，他和乔延年的之间，已经不必这样的虚伪客套，道：“我认为市长去义乌考察后，回程最好直接去越州找老一汇报，把昨晚我们谈到的规划设想以及义乌实地考察的情况全盘托出。若是得到老一的支持，信产厅再帮我们往上推一推，哪怕越州精似鬼，这次也要喝咱们东江的洗脚水……“
乔延年点点头，笑道：“嗯，听你的，我明天带队就走，估计少则三天，多则一周，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后心里有底，就去找老一汇报。”
……
先回酒店洗了个澡，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又在酒店外面吃过饭，驱车前往东江电子，不，现在该叫东江科技。
进了厂区，在之前和马明志碰过面的那个厂长办公室见到周强，问起他首都之行的情况。
周强笑道：“我出尔反尔就算了，又挖走她两员大将，师姐很不开心。但她最疼我这个师弟，过段时间等气消了，我再登门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那就好，师姐那边还得多来往。以后若是有需要，咱们公司可以和研究所合作，有什么新技术卵化方面的问题，或者资金、人才交流等方面的问题，都能谈……”
这才是林白药让周强亲自去趟首都的根本目的，挖几个人来，只是开胃菜，后续还能更深入的合作。
周强和对方是师姐弟，四舍五入，东江科技和研究所那都是亲戚，这层关系不利用起来，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周强还没想到这一层，挖走两大将都兴高采烈的，敢情林白药是想给人家一锅端啊？
要不怎么说人家林总是大老板呢？
“成，成吧……研究所的技术转化率确实不高……”
林白药轻轻击掌，道：“双赢！”然后转移话题，道：“你请回来的两员大将呢？”
周强道：“姜副总陪着他们参观厂区设施去了……”
对东江科技的组织结构，暂时由周强担任总经理，名义上统筹全局，实际上主抓技术方面的工作，姜心怡担任副总经理，抓财务和人事，黎智担任生产部部长，主抓生产、品控和物控等，祖国担任行政部部长，主抓行政、仓储和后勤等。
等陈浩然忙完星河映象的事，回来担任运营总监，主抓市场部、业务部和采购部。
至于设计部和软件开发部，林白药打算从周强挖回来的两个人里挑选担任。
“姜心怡还在工作？”
林白药皱起眉头，不是让她今天去办离婚手续的吗，怎么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