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途中小事

  既然子弹要飞一会,林白药没有留在东江坐等战况更新,准备返回越州。
  他现在的时间特别紧,哪怕市里的龙争虎斗足够影响下一阶段的商业布局,可始终向前的脚步却无法因此稍作停歇。
  “刚哥,还有个事……我舅舅石熙你认得的,他想在城里找个活干,你把他安排到邢元伟的工程部,别透露任何信息,就让他从基层干起,跟着施工队学技术学业务,该搬砖搬砖,该活泥活泥,学的好了,再轮岗,大部分职位最好都轮一遍,等他全面了解业内的门门道道,然后你负责考察,合格合规,可以提拔……”
  当然,石熙最后能走到什么位置,要看他有没有培养价值!
  如果自己争气,作为亲戚,给机会是应该的。
  如果自己不争气,别说亲戚,就是亲爹也没得谈。
  多少大公司前车之鉴,都是因为处理不好家人亲戚和公司利益的关系,导致一败涂地。
  林白药不会犯这种弱智错误!
  处理完这些琐事,当天晚上,天降大雨,他带着曹备、唐小奇连夜出发。
  半道接到燕山人的电话,大作家那边谈好了,让他抓紧时间派人来首都商讨合作细节。
  林白药笑道:“燕叔,价钱呢?太高了可不行……”
  电话那头传来燕山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道:“就知道你小子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大作家又不为钱,听说是宣扬学习强国的理念,愿意尽一己之力给予帮助,不收任何费用。你那边千万不要掉链子,提前做好广告创意,要简单直白别罗嗦……对了,不出外景,就在大作家书房里拍……”
  “好吧,”不花钱当不了甲方爸爸,只能按人家的要求来,林白药笑道:“我准备一下,到京和你联系。”
  “我马上离京,正在去机场的路上……这是大作家助理的号码,你记一下,到了直接找她就行。”
  “成!祝您一路顺风,全须全尾的去,全须全尾的回。”
  “滚!这次接的活没风险,纯粹旅游观光,你乌鸦嘴可别咒我……”
  林白药挂了电话,转头对曹备说道:“从现在开始,你抛开所有杂念,倾尽全力去思索拍摄方案。越州最多只能停留一天,有任何问题和需要,直接找我沟通,后天你和叶西乘飞机去首都。进京后,叶西负责和对方交涉,你负责广告,可能对方的配合度不好,但你的任务,就是在这种不对等的合作关系里,拍出大家都满意的作品。”
  曹备紧张道:“林总,我怕,我做不好……”
  “别有压力,我认为难度至少比咱们拍摄金曲光碟要小。何况又不是让你一人想方案,今明两天,星盛所有员工会和你一道进行头脑风暴……”
  吱!吱!
  轮胎和地面发出的剧烈摩擦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如此的尖锐刺耳,正在扭头和后座的林白药聊天的曹备吓了一跳,抓紧扶手,惊道:“怎么了?”
  唐小奇没有说话,双眼盯着前方,脚下连做几个动作,猛然转动方向盘,虎头奔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先后退数米,然后漂移掉头,朝着来时的路疾退而去。
  道路两旁的树林里冲出来七八个人,手里拿着绳子、砍刀、斧头和铁锹等工具,望着远去的轿车狠狠的跺了跺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曹备完全处在懵逼状态,林白药却很冷静,等确认大致安全后,笑道:“这是给你上的第一课,夜里不要独自开车上路。”
  “车匪路霸?”
  “对,刚才要不是小奇够机敏,咱们几个今晚要吃大亏……”
  曹备以前在电视台工作,听过这些事,可亲身遇到是第一次,倒吸一口凉气,道:“他们还真敢抢劫?”
  “人穷,没什么不敢的。”
  一般干这些勾当的都是附近村子的村民,同宗同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容易结成生死联盟。
  他们守口如瓶,知根知底,极度排外,遇到警方调查,甚至会动手拦阻,不让警方进村。
  加上当时的通讯手段落后,受害者在受害现场没法及时报警,造成证据缺失,无法追凶。
  抢劫过往车辆,轻易就能逃脱法网,收益远大于风险,自然屡禁不止,车匪路霸也成为九十年代最有热度的词语之一。
  曹备拍拍胸口,颇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问道:“小唐,你怎么发现的?”
  “车灯照到了路中间放着的土制钉刺带,隐约看见有几点反光……”唐小奇这段时间多次走东江至越州的这条道,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他未雨绸缪,对哪些路段容易出问题仔细研究过,做到了有备无患,今晚终于派上用场。
  “厉害,真厉害!”
  曹备佩服不已,他知道唐小奇是林白药的司机兼保镖,平时见到总是嘻嘻哈哈的,并没看出多大本事。
  可遇到麻烦才知道,这种人深藏不露,是匣中剑,不平则鸣,一鸣惊人。
  经过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为安全起见,林白药决定找旅馆住一宿,等到天亮再出发。
  驱车又往回开了二十余里,道路两边旅馆饭店林立,大大小小的霓虹灯在倾泻而至的雨水中显得份外醒目,停车场里满满当当的停放着南来北往的大货车小客车,隔着透明玻璃,能看到屋子里正在喝酒吃饭的人。
  “你常来,哪家干净点?”林白药问道。
  唐小奇挠挠头,道:“我没在这吃过饭……”
  “那就随便吧……李嫂饭庄,叫嫂子的都是好人,停车。”
  车子停在李嫂饭庄的路边,门口喊客的小妹子忙迎过来,热情的带他们进了屋。
  屋子里坐满吃饭的客人,大多是跑长途的货车司机,说笑的,猜拳的,吹牛的,吵杂声震的耳朵嗡嗡响。
  “您几位老板来的巧,正好还剩最后一张空桌子。快请坐,我去拿菜单。”
  柜台后面坐着的老板娘李嫂看到门外的虎头奔,支走了喊客小妹,拿着菜单过来招待,笑道:“老板,单吃饭,还是吃饭带住宿?”
  李嫂果然是好嫂子,样貌称得上俊俏,跟人说话时小羞涩里透着点小妩媚,难怪饭店的生意比其他家要好很多。
  不过,千万别被女人的外表骗了,能在国道边长期开饭店的都是一等一的人精,要是真的把她当成容易上手的良家妇女,可真就瞎了自己的狗眼。
  “还有干净房间吗?”林白药问道。
  “嫂子这别的不敢说,房间绝对干净,被褥都是隔几天洗的……不信大兄弟闻闻,嫂子身上香不香?”
  林白药笑了笑,没理她的话茬,接过菜单点了几道菜,递还菜单的时候还被李嫂不动声色的摸了摸手背。
  这不是长得帅的苦恼,而是虎头奔带来的苦恼。
  “老板,要不要来点酒?我们这有孔府、秦池、兰陵、景芝,还有各种私酿的好酒,虎变、蛇变、鹿茸、五虫,喝了您就忘不了……”
  唐小奇脸一沉,道:“我们老板滴酒不沾,别费心思推销你这些大补酒了,赶紧去让厨房做饭,吃完饭我们还得早点休息。”
  “哎哟,”李嫂转过来,两只小手似无意的搭在唐小奇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笑道:“瞧大兄弟急的,看你们第一次来,我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菜。要是好吃,以后可得多来照顾嫂子生意。”说完扭着腰离开,进了厨房。
  曹备算是阅人无数,盯着李嫂的腰,低声点评道:“美人在骨不在皮,这李嫂的皮囊乍看够劲,仔细看俗不可耐,还想勾引林总,真是做她的春秋大梦……”
  “出门在外,别议论这些有的没的。来,喝口茶歇会。”
  林白药正要倒茶,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长相憨厚,可胡子拉碴,尽显疲惫不堪的中年男子,右手还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他们明显是要吃饭,可看到屋里没空位,掉头想离开,喊客的小妹赶紧拉住,她的收入跟喊来的客人数量直接挂钩,到嘴的鸭子怎么能飞走,道:“哎,老板你也是跑长途的,这会正是吃夜饭的时候,人能不多吗?哪都一样!先进,先进去,我给您找个坐……”
  中年男子不好意思拒绝,进屋后局促的站在靠门口的过道边,手里牵着的小姑娘长的眉清目秀,虽然小脸蛋有点脏,头发也乱乱的,可遮掩不住眼神里透着的机灵,她好奇的左右看看,倒是不怎么怕生。
  “老板,麻烦您了,能不能让他们拼个桌?”
  林白药一行只有三个人,坐的是八人桌,位置富裕,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中年男子牵着小女孩坐在林白药对面,开口道了谢,林白药笑道:“别客气。”
  喊客小妹拿来菜单,中年男子接过后看看菜价,犹豫半天,点了份最便宜的酸辣土豆丝,加一碗白米饭。
  “老板,大半夜的不加个肉菜?再说了,你们两人,一碗米饭怎么够呢?”
  喊客小妹鼓着劲的想让中年男子多点菜,中年男子忙摆摆手,道:“够了够了,我不吃的,给丫头吃……”
  喊客小妹不乐意了,拿着菜单转头就走,悻悻然道:“穷就别来吃饭店,自个啃馒头喝凉水不就好了?”
  中年男子并没生气,他早习惯了旁人的冷嘲热讽和瞧不起,但小女孩明显听得懂这些话代表的含义,黑亮如宝石的眼眸里有些黯然,可还是做着开心的样子,对中年男子说:“爸爸,我不饿,等会米饭你吃好了。”
  “乖,爸爸才不饿,你忘了,上车前爸爸吃了三个大白馒头呢!”
  “平时我也是跟着爸爸吃馒头啊,咱们别乱花钱……”
  中年男子伸出粗糙又满是皲裂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小姑娘的头顶,疲惫黝黑的脸庞突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道:“没事,今天你生日,爸爸要让你吃点好的……”
  抵达越州已近中午,他带着曹备和赵合德碰了面。
  用人不疑,既然把事情交给林白药,赵合德没对曹备的导演功底提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