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庆云往事

  “您认得我！”
  长妙心里大感意外，看着徐童的眼神顿时期待起来。
  但徐童接下来的话，不禁令他大失所望。
  只见徐童摇摇头：“不认得。”
  他确实不认得这位长妙道士，但之前宋老带自己拜师爷的坟头时，两人徒步登上北邙的路上，宋老远远地一指上清宫。
  给自己讲了一个百粪真君的故事，当时自己只觉得这个故事有些滑稽。
  一个拿着沾着粪水的普通人，把一位正八经的全真道人，打得上窜下跳，最后还得到高人指点，自己创出了还真的领悟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功法，从此一跃成为下九流里的领军人物。
  这故事，你怎么听都像是里的主角一样传奇。
  然而这位传奇居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免让他感到有些惆怅。
  似乎是被徐童打量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又或者是徐童的回答让他很不爽，总之脸色一沉没好气道：“你看够了没，既然不认得我，你刚才是什么意思？？耍我呢？”
  见他似乎生气了，徐童赶忙解释道：“不，我的意思是，这地方原来是您的啊，我想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您看成不成。”
  “借宿？”
  长妙上下打量了一眼徐童，皱眉道：“借宿可以，旁边还有一个屋子里面有床，拾掇拾掇就能住，但是吧……”
  长妙说到这不禁仰起头来，手指搓了搓：“要给钱。”
  其实长妙要的也不多，一天一分钱的价，徐童直接拿出了两块钱给他。
  令人意外的是，长妙接过钱后，并没有揣进自己口袋里，而是从供桌下面抽出来一个功德箱来。
  听着箱子里面咣当当的响声，就知道里面没什么东西。
  眼看着长妙就要把钱投进去，徐童一皱眉头：“这两块钱够你一月吃喝了，干嘛要投在这个破箱子里，真以为这个泥疙瘩能保佑你？”
  长妙乐了一下，消瘦的脸上格外朴实，恭恭敬敬地把钱丢进箱子里，这才站起来向他说道：“知道这是个泥疙瘩，但咱住在人家庙门下，这总是要有个说法嘛。”
  “厄……”徐童一时无言以对，感情长妙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真道士，这样做无非是图个心安理得。
  其实这钱放在这里也是个形式，这钱最后还是要用来修道观的。
  随后长妙给他收拾了一下侧面的偏房，表示徐童以后就可以住在这里了，管住不管饭，不过后面有个菜园子，里面种着黄瓜西红柿小青菜，都是免费的，厨房虽然简陋但做个饭什么的是没问题。
  不过长妙还是要求，徐童每天至少要给道观打扫一遍，这小事徐童也就应了下来。
  就这样他也算是有个藏身的地方了，转眼两天过去。
  这两天时间徐童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看看书，日子倒是过得很悠闲。
  他也想借着机会，好好观摩观摩这位传说中的百粪真君平日究竟是什么模样。
  毕竟这位也是个传说嘛，能临近在传说的身边，也是一桩趣事。
  但两天观察下来，发现长妙每天过得都很朴实，天不亮就起床给菜园子浇水，浇完了地，就去拉粪晚上才能回来。
  回来之后就是随便吃点东西，躺着就呼呼大睡。
  至于自己想看到的什么念经打坐，练武打拳之类的全然没看到。
  这难免让他有些失望，或许真实的百粪真君就是这样一个普通人吧，毕竟传说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
  不过虽然有些失望，但在这里住下来后发现这里住起来倒是挺舒服。
  “嘿嘿嘿……好吃！”
  这天他正看着书，就见一旁那个傻子蹲在角落里，手上抱着徐童给他的零食吃得正香。
  这傻子最近两天上门特别勤快，每次来徐童都会给他一些零食。
  但他也不是白吃，吃完零食，就拿起扫帚认认真真把院子打扫得干净，这本是他这个住客的活，现在交给了傻子，反而给自己省下了一些闲情，能多看看书。
  他也不是爱学习，只是宋老给他留下的这本【庆云异术录】里记着许多异术，正是他现在迫切需要了解的东西。
  毕竟自己杀了千手派来的道人，指不定这个千手后面会有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多看看书，不管是闲情也好，积累也罢总是不会错的。
  例如宋老的书上，就写了关于傻子的事情。
  当然书里的傻子和眼前这位不是一个人，但故事的内容倒是和傻子对得上号。
  虽然不能肯定，等晚上长妙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找长妙确认了一下，了解了一下傻子的过去。
  别小看傻子，如果按照宋老书里写的，傻子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身份“守村人”
  守村人，又名镇灵人。
  此人五弊犯其一，三缺犯其二，三魂去一，六魄去二，镇一方八魅三煞五疾。
  村里每家有红白喜事不用通知，傻子总是第一个知道，他自己会主动来家里帮忙，这样的人，一般不会上桌吃饭，也不会主动和主家要东西，只等收桌的时候捡点别人吃剩下的饭菜就行。
  按照宋老书里说的，守村人背后有城隍气运加持，说白了也算是在城隍手底下正式办差的。
  长妙也算是线上的人了，知道傻子过去的经过，据说一出生就是个傻子，爹妈养到了两岁就把他丢在田里自生自灭，是个老瘸子用羊奶把他养大的。
  当初大旱的时候，傻子还能抓老鼠，看谁家真熬不下去了，就把老鼠挂在谁家门口。
  就靠着这些不起眼的老鼠，村里还真就挺过来了。
  正是因为这件事，村里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对傻子有着感激之情，吃的喝的从不少他，谁家有剩饭都给他留着点，逢年过节还会请他吃顿好的。
  傻子究竟是不是宋老书里写的守村人，徐童对此抱有质疑的态度，但这并不影响他对傻子的好感，每次干完活多给他点吃的，他也不要，乐呵呵地一笑就跑出去了。
  这件事暂且不提，书里还有一件事却是引起了自己浓厚的兴趣。
  内容说的是宋老还未拜师前，遇到了一件邪事。
  那天夜里他从厂里下班后和朋友一起喝酒，酒过三巡，他看时间也不早了，怕家里人担心就提前离开了酒局回家。
  结果都快走到家门了，冷不丁地就听有人喊他，可能是喝了些酒，宋老当时也不在意，只管往前走。
  可没走几步，宋老忽然两眼一定，就见地上丢着一张十元大钞，顿时两眼就来了精神，那可是十元大钞，那时候他一个月的工钱才15块三毛六。
  当即宋老就要伸手去捡，可手还没等碰到钱，就听身后猛地有人喊他一声：“钱赚不完，命是有数的，你拿人家的钱，就要去给人家抵命！”
  他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年轻女孩从他身后走过来，女孩手里提着一个竹筐，长得眉清目秀，杏眼柳眉，宋老当时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口砰砰地跳，觉得自己长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孩。
  徐童往下看了几行，文字间全然是宋老对这个女孩的夸赞之词，看得他胳膊上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合着当时宋老两眼珠子全都在女孩的身上，老太太长得什么样，愣是一点都没写。
  好在继续往下看，宋老终于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写情书，把内容拉回主题了。
  他当时只觉得老太太在骗他，是想自己霸占这十块钱，哪知老太太似乎看破他的心思，用拐杖把钱翻过来，只见这张十元大钞后面，还贴着一个纸条。
  他蹲下来一瞧，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抵我一命，来世再报】
  看到这行小字，宋老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倒不是相信这玩意，只是总觉得这憋着劲的害人心思，自己别管中不中招心里都很难受。
  老太让他把钱捡起来，丢进一旁的树洞里面，用土给它盖上省的害人。
  宋老当时还疑惑，不是不让碰这个钱么？
  老太后来和他解释了一通，说这个钱，叫借寿钱，你要是怀着贪心的心思去拿，马上就中了套，你要是心里没这个贪念即便是拿在身上，十二个小时内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宋老当时问为什么不能把纸条撕了，老太没和他解释，只是说这当中有术重在贪字，施术者和抵命者，日后因果自是会有个了结。
  之后老太太就带着女孩走了，他看着女孩的背影，站在原地许久直至不见踪迹，这才恍恍惚惚地照着老太所说把钱藏在树洞。
  结果三天后，自家邻居对门的男人突然就死了。
  自己和死者还认得，叫高阳，比他还大几岁，因为脸上有一大块的胎记，遮盖了三分之一的面容，所以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
  他们也算是认识不算熟，但碍于邻居的关系，还是上门悼念了一番。
  结果走到门前就听他们家亲戚在说高阳的事情，说这小子在树洞里掏出了十块钱，到处炫耀，大半夜请人喝酒，结果自己喝多了，一头栽进了护城河，等人发现时人都泡变形了。
  宋老继续往下写，但那已经是后几年的事情了，说他后来跟了师父后，才知道原来这种挡灾钱是下九流里的邪术。
  利用的就是人贪心作祟的结果，但这门邪术只能持续一周，一周没人中招，邪术就散了。
  而且施术者绝不是外地人，而且就在周围居住才行。
  说起来也巧，后来两年过去，街头姜家生了个孩子，结果孩子脸上有着一大块的胎记，而且后来孩子长大为非作歹，把姜家那点家产全都给赌得精光，姜父与他争执，反而被打得半身不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