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吓尿了
庆元十年深秋,夏国开国后的第二位君王,太宗姬成诀突然驾崩。之前摄于太宗武威,十余年未敢进犯的西戎趁机来犯。
当时驻守边城的为夏国四大家族之一的陇西李氏,李家善武,多名将,勇武非凡。靠着不足五万的兵力,将那兵强马壮、来势汹汹的的四十万西戎大军拦于城下(对这四十万有想法的请看后面的作者有话说),强攻七日不得破城。
边境春季多旱,夏季多雨,秋季多风,冬季多燥。对西戎来说,行军的最佳时机为春秋两季,这两季,少雨雪,且有水草,可将那些生长于马背上的西戎骑兵的威力发挥至最大。可这次是趁着夏国国丧期间,趁虚而入,已是深秋,七日不可破城,除了气势受损外,再拖下去,若入冬后还不能攻入夏国内部,补充粮草,等第一场雪后,就只能退兵了。
第八日,启明星刚在东方亮起。灰蓝色的穹隆下,白底黑色图腾的西戎军旗猎猎,逆风而扬。
骑在马背上的西戎可汗呼延牧,双目似将要捕食的猎鹰一般贪婪的看着河西城那已经多处被烧黑了的城墙,心想:攻城七日,对方坚守不出,死伤过半,唯一能克制自己骑兵的弓弩箭支已经快消耗殆尽。
这战,今日可见分晓。
胜券在握的呼延牧,举起随身携带的酒囊,仰头灌下一大口。烈酒入喉,辛辣的刺激后,燥热似野火燎原一般让他兴奋无比。随手扔掉酒囊,拔出弯刀,高高举起,喊道:“兄弟们,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我们草原之子的铁骑,今日必要攻破此城,大夏富饶的土地是我们的!”
角号响起,西戎全军皆出,开始了这些日子以来最猛烈的进攻。
“嗖。”
一支长箭如流星般破空而来,仅一箭就射断了西戎可汗身边高举的军旗。
看着缓缓飘落的军旗,呼延牧身边的亲卫兵立即在他身前竖起了盾牌,大呼:
“保护可汗。”
果不其然,一下秒,两支长箭连珠而来,当第一支刚穿透盾牌,在上面形成一个小洞,下一支就由那孔洞中而入。呼延牧看着那支射入自己肚腹中的长箭,有些不可思议。
夏军战鼓响起,声音激昂,气势与之前大为不同。呼延牧顾不上自己的箭伤,抬头河西城的城墙上看去。结果让他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河西城墙上,无数的弩箭,带着遮天蔽日之势,射向朝着城门飞驰的西戎骑兵。
“前日开始弩箭攻势就已经减弱了,是故意诱敌?还是援军到了?”
强弩之下,冲锋部队,人仰马翻。
弩弓虽强,但速度慢。虽然吃了轻敌的亏,但是只要快速冲锋,就可突破。想到这里,呼延牧红了双眼,他一把拔出肚子上的长箭,用腰带勒紧伤口,下达军令:“退者,杀。”
话音刚落,有烟自西戎后方的阵营中升起。
后方偷袭,逆风火攻。西戎兵将大惊,“这对方主将在想什么?逆风火攻不怕这火烧到自家吗?”
貌似,好像真的不怕。因为此时城墙上射下的已经不再是杀伤性极强的弩箭,而是带着火的弓箭,仿佛嫌后方的火烧过来的不够快。
战马毕竟不是人,怕火是天性,没有受过专门的火抗训练的战马,四处逃窜。不只战马,一部分西戎兵将们也顾不上攻城了,他们身上都是皮草,不仅御寒好,还贼拉风,可是这玩意遇个火星就着啊,一时间西戎大军大半的人都忙着灭火和安慰马了。
呼延牧一看,自己的骑兵,大半都变了步兵。连忙命令大军朝两头散开,避开后方火势,等对方放的火烧到自家的大门,再重整队形发起进攻,那时候连烧城墙的材料都省了。
没想到,一直紧闭的河西城城门终于大开。
战鼓声、马蹄声、呐喊声瞬间响起,大夏的骑兵,轻骑迅捷,由城门而出,成扇形,将本想向两翼重组队形的西戎军彻底冲散。
西戎为草原上的民族,崇尚勇武,可汗呼延牧更是少年英雄,武力称霸草原。出刀稳、准、狠,杀敌刀刀毙命。眼看就要冲破包围,一杆银色的长枪似游龙一般,向他袭了过来。这出枪极快,且角度刁钻,不在取人性命,只在将对方挑落下马。
呼延牧凭借着出神入化的骑术,总算于马背上,回刀挡住长枪,定睛一看。
是一个身穿白色战甲,骑一匹白色骏马将军。
由一个交锋,错身而过之间,呼延牧终于在那头盔的阴影下,看清了将军的相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中却无春水波澜,只有仿若江水一般奔腾的杀气,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紧抿的薄唇,唇色樱红。刚烈与柔媚就这么突兀的组合在一张脸上,那是一种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草原上再美的姑娘都没眼前这将军好看,呼延牧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问道:“来者何人?”
对方看到他的举动,并不回答,只是眼中水光微漾,唇角微挑,露出轻蔑的一笑。在呼延目失神的那一刹那,枪杆回转而收,后又袭来。右挑左拨,劈面分心,寒星点点,银光皪皪,浑如蛟舞龙飞。没几个回合,呼延牧便抵挡不过,被对方一枪挑下了马。
跌落下马的呼延牧已经闭眼等死了,没想到这白甲小将,竟然不再攻击他,转而将另一西戎骑兵一枪挑下了马。此时西戎大军的气势……呼延牧已经不知道气势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大夏战鼓声又变了,不似之前的轻灵,都是重锤,鼓声一下一下的仿佛打在西戎大军那濒临崩溃的心上。
夏国骑兵换阵,身披重甲的重骑兵们闪耀登场。
呼延牧忍不住想破口大骂,用重骑兵冲火场,炫富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重骑入了战场,被红色战火刺激的重甲军马兴奋的扬起了马蹄。
之前称霸草原,不可一世的西戎大军,在大夏重骑兵的马蹄之下,踩踏而亡,血肉合泥。再随着马蹄扬起的尘土,形成了带着血腥味的红色血雾。
看着后方火距离主战场越来越近,看着一地的死尸肉泥,呼延牧心中生起毁灭的疯狂。双目赤红,仰天大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有重甲陪葬,也算痛快。”
还没笑完,就被天空中的一道光闪到了眼。
闪电?
真是闪电。
刚才还蔚蓝的天空此时已经乌云密布。
有一道闪电,带着开天之势由空中劈向河西城墙,随后爆发了震耳欲鸣的炸裂声。那声音甚至盖过了天上隆隆的雷声,地上的厮杀声。
这是要下雨?
是的!下一秒就有水滴打在了他的面上,呼延牧睁开眼睛看着天空,先是零星的几滴,随后倾盆大雨由天而落,将这位草原上的英雄,身心都浇的倍儿凉。
这场雨维持的时间并不久,但以足够浇灭地面的火焰。当落日将西方天空中的云朵,染的如河西城外的地面一样血红的时候,这场战役终于结束了。
号称四十万的西戎大军,仅不足万人逃脱,其中就有被亲兵拼死救下的可汗呼延牧。逃走的时候,帽子上还插着一支长箭,就是那位容貌美艳的白甲将军所射。剑杆紧贴着头皮,穿帽而不过,就那么卡在他象征王权的帽子上。这等箭术下,自己还能保命,说明对方并不是想杀他,纯属逗弄、侮辱。呼延牧一边疯狂逃命,一边用手蹭了一下脸,疑似在擦什么。
好不容易逃回去的呼延牧,从此再无心称霸天下之心了,每日以放马牧羊为乐。不然还能怎么办?武威将军用兵狠毒,武艺高强,对天时又算无遗漏,说是用兵如神也不为过。都这么厉害了,偏偏人家还有钱,舍得拿移动的小金库一般的重甲兵冲火场。
在得知那日与自己交手的正是夏国消失了近十年的武威将军,也是陇西李家的嫡女,夏国的前皇后、新任太后之后,呼延牧也就略微兴奋了一泡尿的时间,而又一切照常了。
女的又如何?强就是强。
曾经有不安好心的谋士给呼延牧出主意,硬拼不行,咱来阴的吧。呼延牧二话不说就让人把献计的拖下去喂狼了。若只是名将,离间之计或许还能一用,可是她是当朝太后,皇帝是自己的亲儿子。当妈的要造自己亲儿子的反?河西一战,堂堂草原霸主,插着根箭逃跑已经是个天大的笑话了,还给他出这种馊主意,是怕之前的事情过去太久,不好笑了,让自己再给大家增添个新的笑话,让西戎和夏国,两国欢乐一下吗?
说到底,绝对的实力下,什么阴谋阳谋都是笑话。
想起那支箭,呼延牧忍不住打个哆嗦,而后更加用心的发展自己的畜牧业了。
手持银枪的武威将军,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得胜归来后,就急忙上城楼找自己的小儿子。一是怕自己的小儿子被雷给劈死了,二是怕那两口大锅别把他给闷死了。
其实死倒是没死,但也没活蹦乱跳。
双耳塞了厚棉花的张小兵,哦,不,现在是夏国的四皇子,李太后的宝贝小儿子姬明泽,此时正躺在临时用军用大铁锅拼成的法拉第笼里,下身一片水迹。
简单来说:他吓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