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未完成的游戏
墨玉般的眼眸微微眯起，张逸盯着艾丽莎纤细的胳膊，笑着说：“艾丽莎，我可以瞧瞧你的胳膊吗？”
艾丽莎似乎没有听到张逸的询问，面容带着温和的笑意，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再见，有任何需要可以叫我，我就在楼下的108房间，祝你们玩得愉快。”
告别的话语说完，艾丽莎没有停留的意思，两只苍白的手掌交叉放在小腹处，迈着优雅得体的碎步，走下了楼梯。
“难道是我的英语太差了？”
张逸被艾丽莎无视，懊恼的自嘲。
“哈哈你的英语其实很不错，起码比我好。”乔伊笑着拍了拍沙发，“坐下来聊一聊吧。”
“谢谢。”张逸坐在乔伊身边，屁股下的沙发超乎想象的柔软舒适。
面前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NBA的回放，张逸侧头看向乔伊：“为什么你们不试试那个叫《恶魔之瞳》的新游戏？”
乔伊翻了个白眼：“那款游戏无法打开，艾丽莎说，游戏测评要在今天晚上十一点才开始。”
“晚上十一点？”张逸心里咯噔一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是纽约时间下午六点，还有五个小时才能试玩游戏。
“为什么游戏测评要在深夜进行？”张逸不明白安娜的用意在哪里。
乔伊附和着说：“是啊，这确实让人难以理解。我之前问过安娜，她说是那封遗言里的要求”
“又是那封该死的遗言？”
托马斯突然接过了话茬，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一片血红，显然操纵的角色已被恶灵击杀。他现在正有些气恼。
“我说，不会是安娜在耍我们吧？”托马斯随手将游戏手柄扔在桌子上，有些烦躁的将额前的碎发拨到脑后。
“为什么？”张逸看了眼电脑屏幕，“深渊游戏可是全球知名的大公司，没有必要欺骗我们几个玩家，更何况我们都已经来到了这栋豪华别墅，他总不能让我们一直住在这里吧？”
“这栋别墅确实不错。”托马斯站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罐啤酒。
他舒服的喝了口啤酒，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张逸和乔伊：“可是我之前在游戏论坛看到，有深渊公司的员工透漏，那款游戏根本就没做完，是个半成品！”
“真的？”
张逸心里一惊，挑起眉毛，略感诧异的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嗯让我想想，是今年的4月3号。”托马斯握着啤酒，咂着嘴说：“当时，游戏才做了一半。你想想，这个游戏难道不是半成品吗？”
托马斯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让张逸的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今天是5月2号”张逸喃喃道：“一个月的时间，有可能将游戏做完吗？”
“当然不可能。”托马斯抿了口啤酒，坐在沙发的靠背上，接着说：“《恶魔之瞳》游戏，深渊公司在两年前开始制作了，到今年时才完成进度的一半。其余的部分，怎么可能在一个月的时间做完？”
手掌摸着下巴，张逸若有所思：“戴维在三月时就去了天堂。少了这个灵魂人物，他的游戏团队能完成这个游戏吗”
戏谑的勾起嘴角，乔伊推测道：“可能是游戏做到一半，因为戴维去世再也无法完成，深渊公司就把它胡乱做完，拿出来圈钱吧？”
“很有道理，毕竟有哪个游戏公司和钱过不去呢？”托马斯赞同的点头，“总而言之，我们测评的游戏应该是个残次品。”
见托马斯如此草率的做出结论，张逸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确信，“深渊公司的口碑一直很良好。像这种大公司不可能不懂得爱惜羽毛。更何况，就凭网上的一句话，谁能判断真假？”
托马斯淡淡的哼了一声：“信不信由你，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说完他重新坐在那台电脑前，打开了游戏。
乔伊看向张逸，笑着打趣道：“不用管这么多，反正三天后就有十万美元到账，就算这游戏是坨狗屎，它在我心目中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游戏！”
“说得不错。”张逸被乔伊的幽默感染，哑然失笑。
“庸俗”
这时，沙发对面传来一句清脆的话音，语气里分明带有鄙夷的语气。
那个叫樱岛雪奈的小女孩，仍乖巧的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漫画，仿佛那说话之人，与她毫无关系。
“原来你会说英文?”张逸知道是这小女孩在说话。
樱岛雪奈将漫画书放在膝盖上，一双清澈的明眸闪烁着诡异的亮光，
“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
“为什么？”张逸皱起眉头，狐疑的眨着眼睛。他越发觉得这小女孩有些不正常。
“这个地方，邪气很重。”樱岛雪奈冷冷的说着，小脸格外的认真。
“什么？”张逸皱起眉头，完全摸不着头脑。他知道小孩子的想象力都很丰富，但以樱岛雪奈的年龄，不应该说出这么荒唐的话来。
“我看她是玩游戏玩傻了。”乔伊舒服的躺在沙发上，笑着道：“我常听人说，喜欢玩恐怖游戏的脑子多少沾点问题，当时我还怒气冲冲的反驳，现在我相信了。”
唇角轻微上扬，樱岛雪奈无视掉乔伊的辱骂，幽幽的注视着张逸，伸手指向房间西侧的墙壁：“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去看看那地方有什么东西。”
张逸侧头看去，只见西侧白色洁净的墙壁上，挂着一张三米宽的耶稣受难图，几乎覆盖整面墙壁。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别搭理她，她就是一个小屁孩。”乔伊不以为然的一笑，大腿翘在桌子上，悠闲的看着电视。
张逸看向樱岛雪奈，她的脸庞清纯可爱，嘴角却勾着一丝诡秘莫测的微笑，似是在有意怂恿自己。
“好吧，让我看看你在卖什么名堂。”
张逸站起身子，走到那幅巨大的《耶稣受难图》面前。
这是一副崭新的画作，虽不是真品，但也精美绝伦，显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与别墅里奢华的格调倒也匹配，细看之下，没有什么异样。张逸迈开步子刚要原路返回，眼角的余光却瞄到图画下方，隐隐渗出一道道红色的液体。
画作后面似乎有东西
张逸没有迟疑，右手掀开画作的一角，定睛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雪白的墙壁上，竟然印有一颗巨大的血红色的眼瞳。这眼瞳栩栩如生，覆盖了墙壁的大半区域，浓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图案的轮廓流下，在底部凝聚成红色的液滴。
乍看之下，就像是一个被封印在墙壁里的恶魔，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原来这是安娜信中的别墅”
张逸记得安娜来信中提到，戴维在生前工作的别墅里留下了一个眼瞳图案，那么很显然，自己站立的地方就是那栋别墅。
不过，张逸刚要得出这个结论，心头却是再度涌出一抹疑惑。
戴维去世时是在三月六号，到目前为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为什么这颜料还没有凝固？
艾丽莎用画作将这眼瞳遮挡，很显然是不想让他们发现这个图案。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乎情理。因为这图案恐怖骇人，确实破坏氛围。
手指沾了点画作下方的液体，张逸将其放在鼻尖闻了闻。
腥臭味挤进鼻腔，使得他的一双剑眉瞬间拧成一团。
掏出纸巾擦拭着手指，张逸向坐在沙发上观望的樱岛雪奈信步走去。
“这只是个图案而已说明不了什么。”
张逸觉得自己按照指令去检查画作真的蠢透了。现在的小孩想象力都很丰富。自己一个成年人，竟被这十二岁的女孩耍的团团转。
“笨蛋”
樱岛雪奈轻哼一声，低头继续看漫画。
被她骂了一句，张逸抽了抽嘴角，并不想和一个毛头丫头一般见识。
从她身旁经过时，张逸按捺不住好奇，低头瞟了一眼她手中的漫画书。
本以为这小萝莉捧着的是什么青春少女漫，结果漫画书画得竟是些张牙舞爪的怪物。
“看得是恐怖漫画？真是一个古怪的女孩”
张逸暗自嘀咕一句，默默的在沙发上坐下。
现在距离游戏测评还有些时间，张逸对看电视和玩电脑没有兴趣，就靠着玩手机打发无聊时光。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幕，慢慢的落下。
黑夜悄然降临，透过客厅东侧的落地窗，庭院里郁郁葱葱的棕榈树，在朦胧的暮色中已经模糊不清。
墙壁上悬挂的方形钟表不知疲倦的运作着，黑色时针终于停在了十一点的位置。
“游戏测评开始了!”
随着乔伊的一声惊喜的尖叫，张逸和乔伊已经在客厅的电脑前落座。
樱岛雪奈也扔下漫画书，慢悠悠的坐在了电脑前。
“等了一下午，终于能干点正事了。”
调试好直播设备，张逸盯着主界面上早已安装好的《恶魔之瞳》游戏，挪动鼠标，快速点击两下血红色眼瞳图标。
“我敢肯定，这款游戏绝对很恐怖，很刺激!”乔伊兴奋的舔着嘴唇，握着鼠标的手掌都有些颤抖。
托马斯则是满脸的不屑：“别被那游戏图标骗了。相信我，伙计，这款游戏绝对是深渊公司的失败品。”
樱岛雪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侧头望了眼窗外的黑暗，清澈的眼眸里，似是有些不安的情绪在悸动。
张逸本来想在电脑上下载直播软件，却发觉电脑根本没有联网，只好打开手机直播。
“恐怖来袭，深渊新游《恶魔之瞳》测评试玩！”
输入好直播间标题之后，张逸满意的一笑，将手机用支架固定在桌子上，使摄像头刚好能对准电脑屏幕和自己帅气的脸庞。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一声清朗温柔的话音响起，艾丽莎突然从身后走来，嘴角依旧挂着优雅的微笑。
“晚上好，艾丽莎。”张逸朝艾丽莎打了个招呼，瞥见她手里捏着一叠白纸。
“安娜女士在走之前跟我叮嘱过，在游戏测评之前，你们都要先签署一份合同。”
话音落地，艾丽莎将四份合同，摆在每人的桌子上。
“还要签合同？”
托马斯不耐烦的骂了一声，拿起艾丽莎递过来的黑色签字笔，也不看合同的内容，抬手就写。
“搞什么鬼，安娜在信中没有提到还要签合同”
张逸心存疑虑，手指掀开白纸，好奇的查看合同内容。
合同不厚，只有三页，张逸刚完第一页，就看到了匪夷所思的内容
“第三十二项条款，若游戏过程中发生意外，需玩家自己负责？”
看到合同上的这行小字，张逸咽了口吐沫，抬头看着艾丽莎：“这不就是个游戏，会发生什么意外？”
艾丽莎的面庞似乎是雕刻成笑脸的蜡像，看不出一丝感情波动。她笑着解释道：“这款游戏是深渊公司的佳作，融合了各种恐怖元素，若您有心脏疾病，可能在游戏途中有不良反应。因此需要在合约里注明此项情况。”
“原来是这样”
艾丽莎的解释，听上去似乎很合理。
张逸勉强点头，翻过这一页，继续往下。
接下来的内容，就更令他摸不着头脑。
“第三十八项条款，玩家一旦开始游戏，不能中途退出，只有游戏失败，或者游戏通关后，方能领取10万美元奖励。若是玩家退出游戏，视为违反合约，所有后果由该玩家自行承担。”
张逸再度抬头看向艾丽莎：“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游戏不能通关，我就要在永远待在这栋别墅里？”
艾丽莎嘴角的笑容更加诡异：“张先生，你误会了，深渊公司只是想让你们充分体会游戏的乐趣。既然是试玩游戏，那就只有通关和失败两种情况。更何况，做事要有始有终，对吗？”
一旁的乔伊拍了拍张逸的肩膀，狡黠的笑道：“没关系，这合同并不是让人难以接受，按照上面所标注的条款，只要我们游戏失败，就可以拿支票走人了。”
张逸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乔伊话里有话。明眼人都能看出，合同其实存在漏洞，若他们故意游戏失败，也能领到奖励。
“艾丽莎，我们游戏失败后，也可以领10万美元离开吧？”张逸抬头看向艾丽莎，想要求证这一想法。
不知是错觉还是过于敏感，张逸竟在一瞬间，看到艾丽莎灰白色的眼珠里，有深幽的寒光闪烁。
“按照合同上规定的条款，这当然没有问题。不过为了你们自己着想，还是不要让这种情况发生为好。”艾丽莎的脸庞堆满笑意，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什么意思？”盯着艾丽莎的惨白面容，张逸的后背渐渐有些发凉。
“你们都是通关过《死亡之地》的游戏高手，所以还是尽可能通关比较好。”
“额，好吧”
张逸虽然心存疑惑，但自己千里迢迢来到纽约，绝对不能因为一纸合同放弃10万美元的奖励。
在艾丽莎的注视下，张逸在合约末尾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旁，乔伊和樱岛雪奈也早已将合约签好。
“很好，祝你们游戏愉快。”
艾丽莎收回四人手中的合同，将它们整理成一摞，抱在怀里，面带微笑，走下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