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0章 渭水之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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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水之盟(七)
  听得苏定方发问,李破军没有一皱,“我等身为大唐军人,有外族兵卒欺压我同胞,你说该怎么办?”
  苏定方听得脸色涨红,直是低着头应着,翟长孙却是犹豫说道:“大将军,现在突厥已经停战,若是我们太过激,激怒了突厥,会不会使盟约出战裂痕?”翟长孙等人也是知道这种情况下大唐不宜开战,而且好不容易陛下单骑出阵,以极大的魄力才是突厥人拜服,若是他们这一倒腾,将陛下之功功亏一篑那可是完犊子了。
  李破军听罢气不打一处来,直喝道:“说的什么话,身为军人,保护同胞那叫过激吗?顾全大局是好的,但若畏畏缩缩,卑躬屈膝,失了军人的存在的作用,那要我等何用?至于激怒突厥……记住,今天圣人说了一句话,拼将十万雄兵血,也不可失了我大唐的骨气”。
  翟长孙听了也是低头应着,苏定方听得这句话倒是眼中闪烁着热血光芒,只是翟长孙毕竟曾经做过相公(丞相一级的人尊称相公),老成持重一些,又是说道:“只是如今战火方歇,若为一二受欺百姓,陷两族战火不眠不休,非所愿也,望大将军三思慎行”。翟长孙还真怕李破军这正处于热血冲动叛逆的年纪做出过激的事情,即使他知道李破军一向稳重。今日他也见过那颉利,实乃枭雄也,不可强压,若是逼之过激,难免狗急跳墙了。
  李破军听了也是笑了,直说道:“你放心吧,若是突厥真有散兵游骑作歹,即使我等将之正法,颉利亦不会为了那几个兵卒出头的。
  第一:那些突厥兵士皆由牧民组成,在颉利眼中地位低下,强自出头擅起争端,颉利不会做的。
  第二:现在颉利若不缩着脑袋做人,他回不回得去还另说呢,卫国公等三地平叛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不日即可回京,届时真开战了,他也胜算不大。还有颉利最大的支持者,心腹大将执失思力已被尉迟大将军生擒了,这是一个筹码,需知执失思力的能量可是不小,其部落在突厥中亦是数一数二的,当年便是执失思力力顶颉利上位的。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现在大唐与突厥都已经打不起了,别看突厥兵近二十万,但是粮草已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从突厥浩浩荡荡赶过来的牛羊已是消耗殆尽了,当然同样,我大唐也打不起了,虽是有些十六卫大军,但是粮草不济,后勤不足,打仗就是打钱啊,颉利心中有数的很,都是明白人,他不会打的”。
  李破军端着茶杯摇摇晃晃的说了一大堆,翟长孙豁然开朗,即便他是丞相级别的人才,但身在神策军中,局限于眼界,不了解具体情况,也是对这战局模模糊糊的,这下经李破军一说,苏翟二人都是明白了,心中更有底气了,各自应命下去了。
  李破军背手出殿,看着已经恢复生机的东宫,也是怅然,渭水之盟……呵呵,不若说是渭水之耻吧,虽是很体面的结束了,但是毕竟人家打到家门口了,你还要给人家准备饭食和粮草,真是丢死个人了。
  李破军愤愤的一挥袖,便向甘露殿走去,许久没见丽质她们了。
  长安城玄武门外,一大队人慢慢走着,房马二人骑在马上,马周落后半个马头,身后使节团紧随。直说道:“玄龄公,此番我等交涉的条件底线何在?”
  房玄龄听了捻须一笑,直眯眼看着渭水对岸的突厥连营,口中说道:“没有底线”。
  马周一愣,继而疑惑的看向房玄龄,有些不明觉厉。
  房玄龄悠然一笑,“如果你心底设了底线,那么谈判之时将会时刻以那底线作准,是争取不到最好的条件的”。
  马周听得怔怔的,仔细咀嚼着那句话,半晌,行至渭水边即将过桥,方才豁然开朗,直向房玄龄拜道:“受教了”。
  突厥营前,看着杂乱无章,横七竖八的突厥营帐,连个营门都没有,更别谈守卫了,不少的突厥游骑散兵不在营中睡觉便是在河边纵马驰骋,更或在拜擂打擂,喊叫声,打斗声,或歌或舞,好不热闹。
  房玄龄也是直摇摇头,马周直嗤笑道:“倒底是蛮夷胡人,驻营扎寨都是不会”。
  房玄龄听了却是展颜一笑,“兵法战策胡人却是不会,但是他们的骑射本事,我等亦是不如啊,宾王何故以己之长笑他人之短啊”。
  马周听了也是赧然,房玄龄又是指着那些吃饱了撑着纵马驰骋恣肆的突厥游骑直说道:“昔日太子殿下曾经说过一句话,我深以为然,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胡人不是骑射本领强吗,那我们就学习他们的本领,来打败他们”。
  马周听了又是一愣,喃喃道:“师夷长技以制夷……”。没待他多想,那一队突厥游骑好似才发现他们一样,直冲过来喝问道:“站住,唐人来这作甚,再不走杀了你们”。
  马周听了眉头一竖,正要喝骂,房玄龄却是不气,伸出手拦住马周,向那游骑不失礼节的一拱手直说道:“我乃大唐使者中书令梁国公房玄龄,这是副使马周,前来商议订盟一事,劳烦通报颉利可汗”。
  马周乃是东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为人最是狂放不羁,曾经做过博州助教,讲授课程,却是不岔这份工作,每天都是饮酒赋诗,被刺史达奚恕多次训斥,一怒之下便是愤然辞官了,游历京城数年这才被听说过他才名的李世民招揽了。
  似马周这等不羁放浪的人,他没骂人算好的,自认为博学多才的他哪里能够忍受被一蛮夷胡人喝骂呢,见得房玄龄竟是这般客气,本来马周是很敬重房玄龄才学声望的,见此心中也是不岔,也不会隐瞒心事,嘴角的嗤笑很是明显。
  房玄龄见状,也不计较,直说道:“宾王,我华夏乃是礼仪之邦,你我具是饱学圣人经书,岂能和一不经王化的蛮夷计较呢?若与胡人如那妇人骂街似的对骂,颜面何存呐?再者,怒则失智,别忘了我等使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