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放下

  亲兵郭大胆退出小山坡之后,立即向东北方向撤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为了他不顾自身安慰的队正邹虎,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林将军,然后带着众人赶过来救自己的队正,即使他明白队正现在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他不想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希望。而太阳已经下山了,黑天在山中不停地奔跑免不了摔得七荤八素,可是郭大胆没有管身上的那些疼痛,相比队正的生死,这些区区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皇甫冷和叶琛带着众人撤离祁山,准备想回到城内后换个途径追查这伙血刀门的人,而林之江则和龙甲军的人留下继续搜山,双方各司其职,欲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此案。
  或许是连老天爷都对那些血刀门的人看不下去了,冥冥之中让郭大胆遇到了皇甫冷和叶琛等人,兴奋之余,郭大胆迅速将邹虎为自己引开血刀门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叶琛和皇甫冷深知此时的邹虎可能已经遇害,脸上皆是痛苦与惋惜。但即使邹虎变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们也有责任和义务将其带回家。
  皇甫冷转身对着海子说道:“海子,你现在就去通知林将军,立即带人向京畿道东城门方向搜索,我们也朝着那个方向赶过去,沿途我会在醒目的树干上留下记号,你注意观察辨别。”
  海子低头抱拳道:“定不辱命!”
  因为人少的缘故,大家追赶的速度比预想中的要快很多。大概半个时辰后,叶琛停下了脚步,指着地上的血迹说道:“皇甫大人,这不会是邹虎的血迹?”
  皇甫冷驻足仔细瞅了瞅,看着郭大胆问道:“这个血迹所在是不是邹虎跑的方向。”
  郭大胆看着四周辨别了很久才开口道:“应该是的,但当时天有点黑了,我不太确定。”
  皇甫冷随即下令众人点起火把仔细在周围寻找线索,终于在一根大腿粗细的根部又看到了血迹,叶琛说道:“这应该是邹虎留下的,大人你看,箭头就指向前方的京畿道。”
  皇甫冷道:“应该错不了。”
  随即他又转头将自己的腰牌递给另一个督察司的兄弟,说道:“你带着我的腰牌现在就进城,到城门口就说督察司受陛下旨意办案,让他们给你备匹快马,然后去京畿道督察司衙门找李威,让他带一百红甲到城外寻我。”
  那人疑问道:“大人,届时应该去哪寻你?”
  皇甫冷答道:“李威知道怎么找我,你只管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他即可。”
  那他抱拳点头,应了一声就快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红甲军乃督察司下辖的轻骑,直接听令于督察司司首皇甫冷,外人没有皇甫冷的腰牌是调不动红甲的,即使是京畿道督察司的千户李威也不行!
  红甲军共有三百人,个个身手不凡,配合起来使用红甲阵更是天衣无缝。因此,江湖流传,红甲出,魑魅亡。若在执行任务之时红甲不幸战死,可由皇甫冷亲自到禁军或者防卫营挑选人手补齐,这是皇帝朱承远特许的。
  叶琛跟着皇甫冷及督察司的兄弟快速向京畿道的方向挺近,原本林之江是让叶琛留下帮忙搜山的,毕竟他也算龙甲军的人。奈何皇甫冷厚着老脸硬是将叶琛带走,原因就是他查案有一套,放在龙甲军可惜了。面对督察司司首,林之江一点办法也没有,谁让人家的品阶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呢!能让皇甫冷拉下脸要人也着实不容易,叶琛也不知道他看上了自己哪一点,心里还是稍有些不乐意,毕竟自己的志向在军营而不查案。但是他没有办法,林将军说了:“叶琛,你先跟皇甫大人去办了此案再说。”
  而对于皇甫冷来说,华国各道都设有督察司衙门,而每个衙门都要设一名千户,现在的督察司虽说不缺人,但是严重缺人才,缺少能牵制各方的千户、百户。所以,皇甫冷见叶琛有些破案头脑就动了招揽之意,而且叶琛为了给自己的爱将秦小勤报仇疯了一般的查案,让他甚是动容。外人都说督察司的人冷酷无情,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督查司的兄弟最大的特点不是无情,而是重情。
  一路上,督察司的兄弟总能找到邹虎留下的痕迹,这可能也是天黑敌人看不见的缘故。众人跟着邹虎留下的标记来到了京畿道东城外的一处镇子,从外面看起来,这个镇子安静无比。但是根据叶琛和皇甫冷发现的印记来看,血刀门的人必定进了这个镇子,安静的外表下,实则暗流涌动。
  小镇名为回山镇,镇子不大,总共就三百多户人家。众人来到小镇口停了下来,而此时林之江也带着龙甲军的人赶到此地。在林之江的安排之下,龙甲军众将士悄悄地潜进镇子里,把守住镇子的各个出口以防这帮血刀门的人再次逃了出去。
  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着,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远处尘起飞扬,在这月光的照射之下,即使是夜晚也掩盖不住一个个疾驰而来的红衣甲士。他们衣甲鲜明、整齐肃穆的坐在战马之上,个个身披红色披风,面带獠牙面具,腰悬青蓝阔刀。领头一人看见皇甫冷后,立即下马俯身道:“司首,一百红甲候令。”领头之人正是京畿道督察司千户,李威。
  皇甫冷点头道:“红甲听令,十人一队,进驻村镇主要街道,不得惊扰百姓。”
  一百红甲低吼:“呼!”
  回山镇内一处宽阔的院子内,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汉子走到血刀门的领头面前说道:“疤爷,外面来了很多官兵,应该都是安南道战兵营的。”
  那领头转过身子,只见脸上有一道贯穿整张脸的疤痕,江湖人称老疤子,血刀门内都叫他疤爷!老疤子看向刺探情报的黑衣人说道:“不可能,我们走的很隐秘,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发现我们?”突然,他转头看向另外一边,那墙角坐着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安南道战兵营的服饰,此人正是不久前刚被俘虏的邹虎。
  老疤子立即跑到院子门口,仔细查看院墙上每一处地方,虽然已是黑夜,但是那个醒目的血色箭头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老疤子又跑进院门对着四周的众人说道:“立即撤退,我们可能被盯上了。”说完就跑向墙角,抽出手中长刀砍向邹虎的脖颈。邹虎闭上眼睛,安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虽然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但是一点都不后悔,兄弟们已经来了,不久就能帮自己报仇了。说不定黄泉路上,还能看到这院子里的众人呢。想到这里,邹虎不由得嘴角露出了一丝的微笑。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阔刀刺破夜空,直奔老疤子面门。他旋转刀势,横刀拍向那柄阔刀,噹的一声阔刀落地,随之而来的还有十个红衣甲士翻入围墙。
  听到动静的叶琛也追了过来,双脚一蹬,轻松翻上围墙。当他通过微弱的火光看到围墙下方的邹虎之时,心里一股怒意油然而生。他忍不住骂道:“娘的,谁那么狠心这么折磨人。”说完就跳下了围墙,和红甲军互成犄角之势。
  老疤子深知,现在不出去,等人家大队人马到了想出都出不去了。随即号令众人拼死抵抗,自己则是悄悄的往后退去。随着战况的愈演愈烈,加入场中厮杀的红甲军越来越多,不一会血刀门的人就都败下阵来。但是叶琛找来找去也没看到老疤子,他估计是刚刚厮杀过程中乘他不注意逃了,随即破门追了出去。
  距离那个院子一里远的一处坟地里,老疤子捂着受伤的膀子蹲在坟地中间,时不时的看看周围,恨怕别人发现他在这。他知道自己不能被抓,因为他身上带着安立秘府转交给他的一份名单,而这份名单里的二十五人无一不是安立密探,都是大华十一年一起潜入华国的。他肩负重责,要联系这些人并帮助这些人安定下来,然后去做一件足以让华国朝廷抖三抖的大事。
  奈何他还是被叶琛给发现了,只是这个地点杀人,多多少少会让叶琛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叶琛提刀指向这个老疤子说道:“降了吧,我保证不杀你。”
  老疤子笑了笑没说话,他本来就是大华十一年溜进来的安立密探,死对于他而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敌国大牢失去自由的活着,每天还得面对各式各样的刑具。以前接受密谍训练之时,秘府教习就介绍过华国的督察司衙门,告诫他们督察司百般刑具样样齐全,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能活着进入督察司大牢,否则没有几个人能撑得过去。
  想到这里,老疤子视死如归,趁着夜色的掩护,将怀中的那份名单用脚尖缓缓摁进了身旁的坟土内。然后提刀冲向叶琛,招招致命,从不防守,只求同归于尽。
  这种求死的打法着实让叶琛头大,经验上的欠缺打着打着就暴露出来,看着眼前的刀疤男,叶琛心一横,学着他的样子招招逼向老疤子的命门,大开大合,从不管自己流露出的破绽。这样的打法反倒让老疤子诧异起来,华国的军人都那么不怕死的么!就在老疤子走神的一刹那,叶琛一刀刺向了他的腹部,白刀进,红刀出。老疤子缓缓地跪倒在地,此时此刻的他竟然面露微笑,十几年的紧绷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可以完全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