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梁二
“这房子都有四十几个年头了，当年是我和我老伴儿，用一挑一挑的泥土自己盖的，住进来第二年，就来了一对儿燕儿，在我家大堂屋里做了一个窝，我老伴儿就说，我们家的福气来了。”
“果不其然，那一年就是粮食大丰收，我也顺利地生了第一胎，那一对燕儿在这里住了一年，生了两窝，秋天飞走了。”
高小君朝他们家的堂屋看了一眼，在满墙的奖状之上，果然有一个大窝。
原来燕子竟然会在人家里面做窝！
“第二年燕儿又回来了，还是那一对儿，飞回来把窝修了修，又生了两窝崽儿，那一对连续好几个年头都住在我家里。”
“时间一久，你看，堂屋里都住不下了，跑到屋檐下面又做了几个窝。”
高小君惊奇了：“好神奇啊！”
敖孪也点头，科普道：“家燕是会这样的，对于伴侣和巢穴都十分忠诚，春天再回来的时候，会优先选择去年的巢穴，如果一对家燕死了，他们的后代可能会继承他们的窝，如果春天回来发现窝被别的燕子占了，他们会就近选择筑巢，甚至还会扎堆筑巢。”
此时有燕子飞了回来，从墙上一个泥洞飞了进去，落在了堂屋的窝里。
“呀，老奶奶，你们家还给燕子挖了个洞啊！”高小君又一惊一乍。
老奶奶回：“是啊，早些年家里热闹，现在只剩我和我老伴儿了，门也时常关着，怕燕儿回来进不了门，就打了个洞。”
高小君兴奋地用相机屋前屋后地走，拍了好多燕子窝的照片。
忽然，她看见屋檐下的横梁上上，坐着一个浑身长满鸟毛，但却是人形的东西，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她，依稀可见五官。
她吓坏了，不敢和那个东西直视，也没有声张，跑回来拽了拽敖孪，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刚才自己看见的东西。
敖孪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对老奶奶说：“打扰了，多谢款待，我们要先过去了。”
老奶奶说：“快去吧快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一行人和妖起身走了，追风也飞了上来，又落在了高小明的肩膀上。
此时敖孪才说：“那家里有燕子妖很正常，他们喜欢和人类居住在一起，不要打扰他们。”
高小君又回头看，见他们走后，有燕子飞下来啄他们吃剩的西瓜皮，似乎一点都不怕人。
高小明也说：“既然都留在这里几十年，说明这家人真的福气好，人又善良，燕子都喜欢善良的人家。”
在公路上走了几步，迎面看见一个老头过来了。
大概是刚才那位老奶奶的老伴儿。
高小君也趁机问了一下梁二家的情况。
老头一脸看热闹的红晕：“梁二那个狗东西，把扶贫办同志送的羊全部卖了换成酒喝了，扶贫办上门来找他谈话，他正跟人扯皮！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高小君也赶紧加快了脚步。
果然，拐了一个弯儿就看见前方豁然开朗，有一个聚居点，住了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都是二层的小楼房，门口都停着小汽车，看样子都过得挺不错。
更远处，是大片大片的西瓜地，正洋溢着丰收的香气。
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一套泥瓦房鹤立鸡群，在一色儿的小楼房里显得别样的寒酸，屋顶都破了，用羊毛毡补了又补。
现在已经放暑假了，一群孩子到处乱跑，爬树抓螃蟹，十分高兴。
但高小君却在里面看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儿，正在打猪草，一边哭一边割草。
进到村里，看见许多村民都围着梁二家的泥瓦房指指点点笑笑闹闹。
马路边停着扶贫办的车，几个扶贫办的工作人员正和一个三十出头的邋遢汉子讲道理。
“梁二啊梁二，你说这些年我们扶贫办在你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让你学种西瓜你嫌太累，给你鸡苗你说懒得养，给你羊，你随便牵出去放一放，吃点山上的野草，养大了我们上门回收给你钱，这能费你多大的事儿！你竟然把羊卖了！”
梁二蛮横了得，一盆脏水泼众人面前，吓退了众人。
“羊出去吃人西瓜我能怎么办，我只能把它卖了！”
又指着一群扶贫工作人员骂：“你们就是不安好心，你们就是想要我给你打分，要是真心为了我好直接给我钱把房子给我盖好那多敞快，找这么多弯弯绕干什么！麻烦！”
扶贫同志还在苦口婆心：“梁二，我们是为了你好啊！那这样吧，镇上开了一个果汁厂，你来上班。”
梁二一摇头：“不来，上班那多不好，你们还是直接给我钱吧，我老婆坐月子，我女儿马上开学又要花钱，你们给钱，现在就给。”
说起他女儿，扶贫同志更是咬牙切齿：“你女儿又是怎么回事？她才六岁，你怎么就让她辍学回家！”
梁二两手一摊：“你们让我养羊又让我养鸡养鸭，家里就只有我老婆一个人，我还要出去打牌，怎么忙得过来？她不回来干活，那些牲口谁去养！”
此时，一个女人在屋里哭，一个女孩儿也在附近哭，扶贫办的工作人员都要被气哭了。
一边的村民也是指指点点。
“梁二把他二胎扔了，公安都上门了怎么不把他抓走？”
“抓？怎么抓？婆娘还在坐月子，没人照顾，饿得直哭，娃娃才六岁，他被抓走了，家里人怎么办？”
“嗨，这个畜生！”
“听说那个二胎被人捡走了，去哪儿都比这家强！千万别送回来了！”
“那肯定的，梁二这畜生，连养只羊都费劲儿，怎么可能养孩子，送回来他都不会要。”
高小君兄妹和敖孪在人群外站了会儿，就静默着走了。
一路无话。
高小君甚至都记不住梁二的相貌，就只记得，梁二家没有燕子。
路过西瓜地，见里面的西瓜个个滚圆。
“我们买几个西瓜再走吧。”
走进瓜地，高小君也不知道该挑哪个，每一个看起来都这么漂亮。
忽然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坐在一个大西瓜上，摆着两只灵巧的小脚。
高小君一惊，趁着瓜农不注意扯扯敖孪的袖子，低声说：“看，有西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