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骂
赵师伯说：“他叫什么名字？”
王守恒含着泪：“这是我的不肖之子，王顽肖。”
我盯着这个比我大不了几岁，但个子高我很多的家伙看了一会儿，说：“还真是个玩笑。”
赵师伯手背负身后，慢悠悠地开口：“说吧，为什么。”
这时，王守恒已经对王顽肖说明了他干的蠢事造成的恶劣影响，跪了下来，“我……我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只是想阻止王婉儿成为家主！”
一言既出，王家所有人都将目光聚向王婉儿。
王婉儿一脸懵：“啊？跟我有关啊？”
王守恒气得浑身颤抖：“混账！”
王顽肖一边抹眼泪一边说：“本来就是！原本这家主之位该由我来继任的！我父亲是太爷爷的嫡长孙，而我又是父亲的嫡长子，怎么都不该轮到一个入赘的家伙生下来的女人继任！”
赵师伯又是一耳光扇在王顽肖脸上：“混账！”
我点点头：“是挺混账的。”
赵师伯说：“要真让这个蠢货继任了你们的家主，你们家不完蛋才奇怪了。”
我看到许多王家的人也点了点头。反而王婉儿变得沉默不语。
王守恒一脸悲愤地说：“所以，你就出卖了潜崀宗？”
王顽肖说：“我听说一旦潜崀宗要回来鹧鸪山的那片药圃，下一任家主就定然是王婉儿，我心里不服，又不甘心，便想着……便想着……”
赵师伯说：“便想着让无极门出手阻止？”
王顽肖低下了头：“我……我知道无极门和潜崀宗素来不合，破坏潜崀宗招收新弟子的事，他们肯定乐意去做……只是，只是我真的没说过潜崀宗是要去杀人的……”
赵师伯说：“有什么区别？无极门知道了我们要去鹧鸪山，就可以针对性地设局。”
王守恒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颓丧地往赵师伯面前一跪，“事已至此，不肖之子任凭仙长发落！”
我看向赵师伯，也很好奇赵师伯会怎么处置这家伙。
王顽肖抱住了王守恒的大腿，嘴里语无伦次地求饶，王家其他人有于心不忍别过头的，有冷眼旁观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站出来求情的，这一幕让我对凡人家族有了一层新的认识。
荒唐的亲情。
赵师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处置是自然的，你这厮给我们潜崀宗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这样好了，我要你站于城墙之上，连续七日高声咒骂无极门，内容你可以自由发挥，但必须要足够难听，不难听我就宰了你。”
赵师伯说完，全场鸦雀无声，过了片刻后，王顽肖磕头求饶：“无极门会宰了我的！”
赵师伯说：“那就由我宰了你，你自己选。”
这时有王家的人说：“反正都要被宰，你还不如去城墙上骂无极门，或许他们不宰你呢？”
又有王家的人说：“这是你惹得祸，还差点波及我们家族，当然该你来承担责任。”
这时还有人起哄：“依我看，能教出这样的子孙，我们王家的家主也还换换了！”
“王二，你可不要借题发挥！”
于是，王家的人竟然乱七八糟地吵了起来。
我目瞪口呆。
赵师伯拎起来王顽肖，“你怎么选？被我宰还是去城墙上骂无极门？”
这时又有王家的人说：“无极门本来就无耻，该骂。”
赵师伯赞许地看了那人一眼，“你们王家也不算太糟糕，至少有明事理的。”
王顽肖露出一个比哭难看的表情：“我骂，我骂。”
赵师伯说：“事不宜迟，就现在吧。”然后，他就拎着王顽肖飞了起来，朝城门的方向飞去。
我们一群人又便朝着城门赶去。
周围的群众见我们人多，便有人问：“发生什么事了？又有热闹看？”
王家的人说：“城门，城门。”
于是那些群众好奇之下也加入了队伍。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已经不知情况，也盲目地跟上了队伍。
总之，有热闹看，大家就变得盲从。
人越聚越多，汇聚成一条长龙，纷纷来到城门头，向上一望，王顽肖正立在城门头上，高声开骂。
“无极门，你不要脸。”
“呜呜呜，我明明没有对你们说潜崀宗要去杀人的，你们却要杜撰欺骗！”
“你们无耻！”
底下的群众纷纷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虽然大家偶尔私下会说修仙门派的坏话，但还没有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光天化日地说无极门坏话。
大家呆了一阵，忽然不知道到哪个家伙鼓起了掌，随后许多人鼓起了掌，最后大家都在鼓掌，掌声雷动。
我又目瞪口呆。
这时候，发生在凡人当中荒诞的场景，在我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王顽肖骂了一阵，惊讶地发现底下的人竟然自己为自己喝彩，然后他的表情越来越兴奋，仿佛获得了什么力量，骂的内容竟然开始自由发挥，从一开始围绕欺骗，延伸到许多方面，一桩一桩地数落起无极门这些年干的坏事。
比如，招收的弟子太丑，有辱仙门形象，比如，威胁官府，比如，随意调动公共资源……
他骂得越凶，下面的群众掌声越大，甚至带上了喝彩声。
那么一刻，我觉得王顽肖觉得自己是一个孤胆英雄。
我旁边一个群众鼓得手都红了，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兴奋？”
他说：“这家伙做了我以前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啊！”
王顽肖修炼唾沫横飞，他对无极门的控诉一桩又一桩，到后来说不出什么了，就开始编造。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声震怒的声音：“大胆！”
我听出来这声音是梅楠柚的。
方才万人空巷，围在此处的群众水泄不通，在听到这声音后，一阵安静后迅速退去，一溜烟都散了，只剩下地上一顶不知道谁留下来的帽子在原地打转。
王顽肖一瞬间回归了现实，目瞪口呆地看着声音的方向。
一个身着长裙的女修士凌空而立，正是梅楠柚，愤怒的梅楠柚。
王顽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梅楠柚手中射出一道光芒，击中王顽肖的胯裆，他惨叫一声，痛苦地倒在地上。
梅楠柚声音冰冷：“这次破你一丸，要是再敢胡言乱语，就再破你一边！”
我心想，王顽肖从孤胆英雄变成了孤蛋英雄。
真疼啊。
然后，梅楠柚就飞走了。
留在这里的寥寥几人，有王守恒，他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昏了过去。